皇上似乎並不急于直接去梨園,而是領著眾人在百花園里逛著,春天,真是百花齊放的季節,花園里自然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李白來時稍飲了酒,此刻加上美景的燻陶,心中自是已經有了詩意,于是瀟灑地一擺手,道︰「陛下,還請準備筆墨。」
皇上一听自是欣喜,忙令人拿來了紙硯筆墨,一行人走到前面的竹翠亭停下,圍著一張石桌,對于李白會寫出怎麼樣的新作都是拭目以待。只見他手執毛筆在硯台里蘸了蘸,又在邊緣抿去多余的水分手臂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揮毫寫道︰
小小生金屋,盈盈在紫微。山花插寶髻,石竹繡羅衣。
每出深宮里,常隨步輦歸。只愁歌舞散,化作彩雲飛。
柳色黃金女敕,梨花白雪香。玉樓巢翡翠,金殿鎖鴛鴦。
選妓隨雕輦,征歌出洞房。宮中誰第一,飛燕在昭陽。
盧橘為秦樹,蒲萄出漢宮。煙花宜落日,絲管醉春風。
笛奏龍吟水,簫鳴鳳下空。君王多樂事,還與萬方同。
玉樹春歸日,金宮樂事多。後庭朝未入,輕輦夜相過。
笑出花間語,嬌來竹下歌。莫教明月去,留著醉嫦娥。
如此巨制一氣呵成,寫畢毛筆一扔,哈哈大笑道︰「因有此景故有此情。」
眾人讀來更是嘖嘖稱贊,皇上自然很是高興,當下賞賜與他黃金百兩,李白只是淡然一笑,幾乎沒有正眼瞧一下那些黃金,只是簡單地謝了恩。
楚雲裳在一旁看的心潮澎湃,這分明就是歷史上李白赫赫有名的《宮中行樂詞》前四首嘛,天哪!難道自己又親眼見證了一個歷史性的時刻?!
《宮中行樂詞》總共十首,可是歷史上流傳下來的只有八首了,今時今日,是不是說自己可以親眼見證那遺失的兩外兩首了呢?!想到這里,楚雲裳激動的難以自已,拼命克制自己,一定要讓李白的這部《宮中行樂詞》得以完整。
眾人紛紛贊嘆,李白只是欣然一笑,隨即看了一眼楚雲裳,眼神中有種淡淡的哀傷,楚雲裳懷疑自己看錯了,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哀傷呢,此刻的他該是多麼的榮耀,等等!還有後面的幾首,到時候他會是皇上心中完美的詩人,受人崇拜的偶像,他怎麼會哀傷?!
皇上一下子來了興致,趕緊讓人準備了車攆,一行人乘車輦趕往梨園,似乎已經等不及要讓李龜年和張野狐二人看見此佳作了。
俞瑤一路上只顧著興奮,哪里會去管是什麼詩啊歌啊的,更別提會去注意到楚雲裳的小心思了。此刻她只盼望著能趕快到達梨園,看看這個傳說中的聲樂歌舞班子究竟是個什麼樣。
很快到得梨園。
李龜年和張野狐率梨園弟子趕來迎駕,皇上根本顧不得什麼禮數,才一進門便喊道︰「龜年你們快來看,這是太白先生的新作,這下梨園又可以听到新的聲音了!」
李龜年和張野狐依旨接過去看,無不為之驚嘆,個個也是技癢的很,恨不得馬上就譜出曲調來。
「陛下,這真乃佳作也!不如這樣,陛下帶著太真妃和這位新晉的良人到各處走走,臣馬上就把曲子譜出來,等陛下游玩回來剛好可以欣賞,您看如何?」張野狐率先說道。
李龜年見他說的正是自己想說的也就沒說什麼,只是用肯定的眼神回應皇上。
皇上一想如此甚好,于是就依了他們,自己則帶著他們到梨園各處去逛。臨走的時候李白注意到梨園弟子中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只見她此時也剛好看向自己,心里不免又是一陣不平靜,可是也只得意味深長的凝視了一眼,就是這深深地一眼剛好被一旁正要找他說話的楚雲裳看到,順著他的目光,她第一次注意到那個女孩子,那個叫念奴的女孩子,她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她的美絕不是靠人為的粉黛,而是一種天生的嬌艷,卻在嬌艷之中又不失清新月兌俗,只這一望,楚雲裳的心里已經記住了這個美麗的女子,只是還不知道她的姓名而已。
梨園畢竟是皇上和太真妃最鐘情的地方,每一處都設計的別有韻味,九曲回廊的設計讓古典園林的風韻展露的淋灕盡致,回廊的牆壁上不多遠就會有一個設計精美的鏤空窗口,每一處各不相同,簡直讓人目不暇接。
這可把俞瑤樂壞了,一路上都是她的話,本來就不懂什麼規矩,此刻正趕上心里這麼激動,自然是顧不得許多。
「哇塞!快看快看!從這個孔里面看到的那些花好美啊!裳裳快看啊!」一邊狂喊一邊還拉扯著楚雲裳的衣服,「這個可是貨真價實的園林哦,不像咱們那里的都是經過人工修整過的,假的很,今天能見到這麼漂亮的景色,真是值了!」俞瑤又開始得意忘形了,絲毫不顧及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她的這些話,別人肯定是听不懂的,楚雲裳真是被她搞得精神分裂,萬一有人追究起來,萬一皇上聞起來可怎麼回答呢?
「哦?你說你們那邊什麼什麼的?听你的口氣好像不是我們大唐的人一樣,哈哈!」皇上說玩笑道。原本只是一句戲言,卻讓楚雲裳听的膽戰心驚的,俞瑤被他這麼一問,頓時感覺說錯了話,不好意思地沖楚雲裳笑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皇上的問話。
「陛下,她的意思是,是說,山上的景色可比皇宮里的差多了,都是簡單粗陋的搭建的。」楚雲裳臨時想到了這麼一句趕緊替俞瑤回答道。
皇上想了想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迷迷糊糊地點點頭「哦」了一聲,然後似是想到了什麼般感嘆道︰「只可惜你們的父母早亡,不然現在也是可以一同陪你們進宮走走的。」
楚雲裳心里暗暗吐了口氣,看來是糊弄過去了,于是暗地里狠狠瞪了一眼俞瑤示意她不要再得意忘形,說些口無遮攔的話了,幸好是麗妃不在這里,不然又不知道會不會被抓到什麼小辮子呢!
俞瑤倒是听話,之後一路上果然安靜許多,一旁但真妃看著她們兩個禁不住笑道︰「雲裳這丫頭倒像是姐姐呢,你看她把俞瑤妹妹管教的服服帖帖的,妹妹如此管教姐姐的還真不多見,有此可見咱們雲裳可真是女中豪杰呢!」
此話一出引得眾人紛紛笑了起來,楚雲裳被她這麼一說簡直尷尬極了,知道她也不是故意這樣說的,只是開個玩笑,于是也不計較,只是尷尬地笑笑,說了句︰「哪有的事?您說笑了。」
眼看前面就是沉香亭,這時候突然有人來報說是,嗣岐王求見。
皇上一听自然是欣喜,自從弟弟過逝之後,自己還真沒好好的關切過這個佷子,除了封了嗣岐王、銀青光祿大夫、宗正員外卿聊表緬懷之外,偶爾會在朝堂上見一面還真是沒有怎麼見過面了,何況自己已經有數日沒有上朝了,心中竟有些慚愧之感來。此時听得他來,心里除了驚喜同時還有些詫異,莫非是什麼事?
「趕緊把他帶來這里。」皇上吩咐那個小太監道。
小太監領命去了。
岐王?!竟然是他?!楚雲裳驚得呆若木雞地杵在原地動彈不得。一定是歐陽雲告訴了他自己身在皇宮,所以他得知情況之後就立即趕來了。怪不得歐陽沒有回信,原來不是公務纏身,而是根本沒有必要回信了,他本人的到來便是最好的回信。
我不能見到他!絕對不能!楚雲裳總算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看著皇上那種殷殷期盼的神情,自知這一次不會輕易讓他走,說不定還會留他到園子里去听新曲,這樣不就完了嗎!怎麼辦呢?自己得趕緊找個借口離開才是。想什麼呢?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真的不擅長說謊,不然也不至于為了一個理由而這樣煞費心思。
皇上只顧著和太真妃說這個嗣岐王的事,不知不覺已經帶著他們來到了沉香亭里。
李白注意到楚雲裳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于是走過去悄悄問道︰「你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怎麼?」
楚雲裳見他這麼問知道機會來了,于是提高聲音回道︰「突然感覺肚子很不舒服,怕是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果然此話被皇上和太真妃听到,只見皇上關切地問道︰「怎麼會這樣?趕緊宣個太醫來瞧瞧。」說著就準備吩咐高力士去宣太醫。楚雲裳一見這架勢趕緊擺手阻止。
「不必麻煩了,沒什麼大礙,」說著走到太真妃身邊耳語了幾句,太真妃擔憂地看著她,問道︰「真的不必宣太醫嗎?」
楚雲裳假裝很痛苦地搖搖頭,像是憋不住般,太真妃也不多說趕緊讓她走了。
皇上很好奇她說了什麼悄悄話,太真妃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陛下何時對五谷輪回之所這麼感興趣?」
皇上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等細細琢磨後一下子變笑了起來,忍不住拱手道︰「愛妃果然聰穎!」
在說楚雲裳,為了躲的遠遠的只好到處瞎逛,又怕被人看見,所以只好挑些沒人的地方走,反正裕華閣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走著走著,突然前面出現了一片桃林,遠遠望去已經是一片淡淡的粉紅,甚是美麗。
楚雲裳第一感覺就是︰誤入桃花源?!
第二感覺又是把自己嚇一跳︰天哪!莫非這里就是傳說中的梅妃狄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