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鐘的聲響,‘嘀嗒、嘀嗒‘的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游魂,輕輕飄蕩盤旋在袁果果的頭頂上方,使她原本就壓抑的心情變得異常燥悶。
那一道房門已經被她盯了幾個小時,而這其中每一分鐘都像是煎熬一般,讓她痛苦與憂傷,門外的男人難得的沒有打擾她,也許是理解了她的沉默,也許是同樣疲憊的想要獨處。
袁果果一直等,等到門外一點聲響也沒有後,她才悄悄的拉開一道門縫探出半個頭去。黑漆漆的客廳里,靠近洗手間的牆上亮著一盞壁燈,映在那昏暗中的邵磊,一張熟睡的臉,顯得格外平靜,嘴角已經消腫,但還是依稀可見那受傷的痕跡。
袁果果暫時松了一口氣,回身拿了櫃上的手機和外套,翹首翹腳的移出臥室!再看了一眼沉睡的邵磊,袁果果在心底默默說了聲‘對不起!‘,然而身後另一間臥室里的男人,是讓她連抱歉都沒有勇氣言說的情況。
袁果果再一次輕嘆出聲,悄然離開了田宇的家!可是,當輕微的關門聲響起時,沙發上的邵磊緊閉的眼楮忽然緩緩張開,一張憂郁的臉上閃爍著一絲落漠!
「你要去哪?我送你!」
田宇的腳下聚了許多煙蒂,他站在這里的時間與袁果果坐在臥室里沖門發呆的時間幾乎一致。
「你怎麼在這?」
袁果果惶惶不安的瞪著眼楮,心虛的看著田宇,身體不由得有些僵硬。
「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講電話的!」田宇的聲音低沉伴著沙啞,吸進去的煙令他喉嚨有此干,眼楮也燻的發紅。
「對不起!」袁果果的聲音壓得極低,一雙眼楮莫名的有些濕潤,她輕咳了幾下,沖破嗓子里的那股哽咽後,繼續說道︰「我現在必須走了!」
田宇凝視著袁果果,一直夾在食指與中指間的煙頭燃到了盡頭,將他燙的皺了下眉後,拋出了手中的殘余。
田宇朝袁果果走了幾步,停在了與她半步遠的位置,輕聲說道︰「不走行嗎?」。,可是,當他將目光投向袁果果時,那一雙閃爍的眼里,旋轉的淚水讓他不得不改口,問道︰「讓我送你!」
「對不起!」
袁果果如今才知道這樣的三個字是如何的沉重,說它的人心情又是怎樣的艱難!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攥緊的拳頭試圖壓制身體的顫抖。
「為什麼?」
田宇一雙布滿血絲的眼里充滿了憂傷,他看不懂袁果果眼里的掙扎,可心里的不安卻讓他想要一探究竟,他預感到如果這一次不能緊緊將袁果果抓牢,她便再也不屬于他了。
「對不起!」袁果果無言以對,除了這讓人窒息的三個字,她再也想不出能對他說些什麼。
「你犯規了!」
田宇的淚水忽然從眼眶中涌落,他一只手拉住袁果果的胳膊,另一只手順勢將她的細腰牢牢的按向自己。
「唔……」
熟悉的氣息,顫抖的嘴唇,袁果果瞬間迷失在田宇那傷感的唇齒之間!
田宇這一次的吻不同從前,剝去霸佔的力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懇求的溫柔,迷路的舌頭伴著顫抖的唇而輕微抖動著,一步步的從淺至深踏入到袁果果的舌根,而後再帶著她那甜如蜂蜜的濕潤游回舌尖。
袁果果此時頭腦一片空白,發麻的頭皮下沒有了任何的思緒,她迎合著田宇的吻,試圖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安撫那個不安的男人。
田宇吻了很久,像是要將袁果果的一切都由這一吻而弄個清楚明白一般,直到兩人都無法呼吸,他才粗沉的喘著厚重的氣息,將滾熱的唇貼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我愛你!「袁果果閉著眼楮,任憑那電流一般的感觸游走于整個身體,眼角邊本已干涸的地方再一次濕潤,淚水緩緩滑下時,她揚起頭,一雙被情霧暈染過的眼楮緊緊盯住田宇,輕聲說道︰「真的對不起!「田宇完全被袁果果丟進了深淵一般,痛入骨髓的悲傷表情,不住的輕啄著她的耳垂與脖頸!
「我真的要走了,你……「袁果果話沒說話,卻已然停口,她想要告訴田宇,讓他暫時的離開這里,躲避有可能殃及他的牢獄之災,可是出于對自身職業的忠誠,她什麼都不能說,哪怕明知道下一秒他會有危險。
「別走!「田宇一向冷俊沉靜,堅定的像一個鐵打的漢子,可是此刻,他那滿眼的淚水和緊抓不放的手,卻讓他像極了一個依戀母親,難以獨立的孩子。
「啊……「一聲低喊過後,田宇的身體忽然癱軟傾倒向一邊,而就在這時,邵磊一把接住了他即將落地的身體。
「你在干嘛!?「袁果果驚慌的瞪大了眼楮,惶恐的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邵磊。
「你不是趕時間麼!「邵磊吃力的拉著與自己體型相近的田宇,努力擠出一絲笑容的看著袁果果。
「那他……「袁果果指著田宇,一顆疲累的心一直沒能平靜下來。
「忙完了就早點回來,我等你!「邵磊的聲音輕柔干脆,與他素日的大男孩兒模樣反差極大,袁果果看著他,被一種強大的陌生感包圍著,一直陷入茫然之中。
「怎麼?不走了嗎!剛才看你很急的樣子!「邵磊的眼中盡是酸楚,一直站在遠處的他,淚水都留在了袖口上。
「你都看到了?「袁果果尷尬的苦笑,不知道接下來要對邵磊作何解釋!
「走吧!這里交給我!「邵磊並沒有要求袁果果做出任何解釋,同時將心底的疑惑壓制,回給她一個溫暖的笑臉,並督促她快些離開。
感激的話全都哽在喉嚨深處,袁果果上前抱了抱邵磊,「幫我照顧好他!「說完,轉身沖出了小區的大門,直奔著馬路的方向跑去。
而她身後,邵磊獨自站在單元門前,身前處于昏迷的田宇一直皺起的眉頭仍然擰結在眉心。
此時的袁果果並不知道,這一次倉促的離別,改變了三個人的命運,而她現在因愛而苦的傷痛,竟遠不及日後將要面臨的苦難來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