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是怎麼回事啊?」周舟急問。
周錦一把將他拉開,「這是皮疹,可能傳染,你得離他遠點。」
老周頭做的一手好棺材,同樣也會點醫術,從前周錦頭疼腦熱都是他上山采了藥給他治的,耳濡目染外加無聊透頂,周錦也學了點,並且在某些方面,她似乎還要比老周頭更要精通,而這個皮疹就屬于她精通的範疇。
三年前,鄰鎮還爆發過這病呢,當時她知道了挖了好多草藥拿去賣,還小賺了一筆。
「那可怎麼辦?」周舟卻是急壞了,不能靠近,會傳染,那還有什麼是比這更糟糕的!
容肅此時也嚇極了,漂亮的雙眸里滿是驚慌,「我會死麼?」
周錦斜眼一瞧,道︰「哪那麼容易死。」
容肅周舟皆喜。
「沒听過禍害遺千年麼?」周錦又道。
容肅,周舟︰「……」
「得了,我上山給他采藥去。這病得趕緊治,拖久了麻煩。話說,你什麼時候開始癢的?」周錦又問。
「有……七八天了。」原本還想說十天,可感覺到時間長了她會生氣,所以容肅動了心眼減了兩三天。
可是這七八天也是個要命的時間了啊!「你怎麼現在才說啊!」周錦有些暴躁。完了完了,周舟整天跟他膩在一起,說不準也傳上了,她又每晚跟周舟睡,說不準過兩天也有了,啊啊啊,真要命啊!
「你這混蛋!早點說會死啊!」她自己染了沒關系,皮糙肉厚的,可是周舟怎麼辦!他難受一丁點她都能心疼死的啊!
「對不起……」看到周錦暴躁,容肅又嚇得整個人都恨不得縮起來了。
周舟看不過去了,「娘!你別這麼罵小白!他也是怕你,怕麻煩了你會不高興才不告訴你的!」
周錦語塞,而後憤然轉身,「我去山上采藥!煩人精!」
周舟趕緊跟上,「我跟你去!」
「你跟著干嘛?」周錦不帶他,雖然她去的只是山邊上不往里,野獸通常不在那出沒,可是帶著個小孩終究不放心。
誰曾想,周舟也道︰「那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啊!」自從去年出現了狼,他就一直不放心娘一個人去山上。
周錦停下腳步,哭笑不得,「那你這是想要保護我了?」
「嗯!」周舟依然正色,烏溜溜的眼楮里滿是堅持。
「嗚嗚嗚,我真是太感動了,這兒子沒白養啊。」毫無征兆的,周錦突然就哭了起來,不過這話一說完,眼淚一抹,又眼帶鄙視的道,「得了吧,就你這人小腿短的,去了也是給我拖後腿,還不如我一個去了利索。」
「不行!」周舟還要堅持。
卻被容肅打斷︰「那讓我陪你去吧。」
這話說得突然,周錦周舟都回頭看他。
卻見容肅一臉認真的道︰「我人大,可以保護你。」
周錦︰「……」
……
半個時辰後,鳳凰山後山的半山腰上,出現了兩個人,一個裹著大披風手握匕首走在前頭,一個裹著大棉襖手拿弓箭跟在後面,前者是周錦,後者是容肅。
山風寒冷呼嘯而過,刮在臉上有如刀割,周錦凍得渾身發抖,說話都不利索。
周錦原本不想帶容肅,可敵不過周舟的堅持,就只能帶著這個盡添麻煩的主。可她哪願意搭理他啊,于是這一路上她只走得快,再讓容肅跟在後邊追。
「我跟你說啊,你給我看著點,要是走丟了我可不管你。」回頭見他一臉好奇的東張西望,周錦皺著眉頭提醒道。
容肅趕緊回頭正視前方,「哦。」
周錦見他一臉呆滯樣,撇了撇嘴,有些不耐,卻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加緊步伐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一會,那藥草生長的地方終于到了。
那藥草一指長,雞蛋粗,色深褐,味刺鼻,質干枯,碾成粉末後加入面粉與水調成糊狀涂抹全身,有止癢消痛療效。只是它量極少,又常年生長在枯葉底下,不把厚厚一層葉子扒拉開,就壓根不知道底下還有這東西,而且就算看到了,它狀如枯根,人家也不會在意。
既然找到了,那就開挖吧,想著可能三個人用,而且要連續涂抹七天,周錦便挖了一顆又一顆。容肅看了一會,大致知道怎麼挑選了,便也開始開挖。
于是,兩個人蹲著身,各自忙活起來。
而就在他們埋頭挖草藥的時候,邊上的樹叢中,一只眼冒綠光的狼一步步逼近。
這是一只孤狼,也是一只餓狼,它已經很久沒有入食了,為了填飽肚子,在深山里搜尋不到獵物之後便一步步向山林邊上靠近,因為它知道在山腳下,有很多凶悍卻很美味的獵物,只是沒想到,在這里就被它找到了美味大餐!
身處山林,周錦一向警惕,所以很快,她感覺到了不對,回頭一看,頓時氣血沖上頭頂,又從頭冰到腳!
一只野狼,半人高,身體精壯,此時就站在容肅身後四步之遙處,目露凶光,大有撲上將面前的獵物撕得粉碎的架勢!
而這「獵物」,卻至始至終都在認真挖著草藥,間或又伸出手撓了撓發癢的脖子。
——容肅本該先比周錦察覺,奈何,渾身瘙癢讓他分散了心神!
周錦見他渾然不知,嚇得汗毛直豎,也顧不得驚擾那只狼了,立馬大喊而出︰「小白!小心後面!」
容肅听得這聲驚呼茫然回頭,看到就站在自己身後的灰狼之後,頭皮炸開,大聲驚呼,連連後退。只是驚慌之中被枯枝絆倒,一摔坐在了地上,然後就嚇得再也動彈不了。
原來那只狼一直在識別獵物的攻擊性所以只小心翼翼的逼近,剛才周錦那一聲還嚇住了它,不過現在發現獵物對它如此畏懼,立馬有了判斷,身子一繃就要撲上來。
周錦見狀,再次大喝︰「快拿箭射它!」
容肅的身邊,是有弓箭的,來時她拿著匕首開路,就把弓箭丟給他防身。
野狼又被喊聲嚇住,轉過頭盯著周錦,似乎又有些猶豫。
而容肅依然沒有動作,只坐在那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只狼,表情都像是快要哭了。
周錦急死了,「你倒是動啊!」
容肅眼淚終于下來了,「哇,我不會射箭!你快走吧,就讓它把我吃了吧!」
曾經的他百步穿楊例無虛發,現在的他,哪知道手里這玩意兒怎麼用啊!
「……」周錦整個人都被雷劈了。
揪回飄散的神魂,周錦跺腳道︰「你真是個白痴!」說著,走了過來。
那只狼在停在那似乎在伺機而動,那她就趁機拿過這弓箭再說吧!她倒想撒腿就跑留下這禍害,可是,她能跑麼!
而就在她跑到容肅跟前伸手要拿過地上的弓箭時,那只狼似察覺到了危機,一個齜牙後,整個身子如閃電般撲了過來。它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再不吃東西都要餓死了,所以再管不得了!
周錦沒想到它會突然發作,嚇得魂都沒了,現在,她正擋在容肅面前,所以這狼撲的可是她啊!怕極生靜,眼看狼的利爪就要撕開自己的身體,她一個偏身,迅敏避開,目光觸及到它暴露在她面前的月復部,想起手上還有匕首,便拼了畢生的勇氣一把扎了上去。
「嗷!」孤狼痛得直嚎,眼中殺戮更甚,此時它是壓住周錦之勢,所以看到她的咽喉,尖牙一露,就要咬下去。
周錦驚慌,想要拿刀再刺,可是剛才那一下正好卡在狼骨之間,一時難以拔出。躲閃之間眼看自己就要被咬到,周錦面色死白冷汗直流。
而就在這時候,一只白淨的手突然從身後伸出,直襲狼的脖子。
此處為敏感之處,孤狼為求自保,偏頭而過,暫且放開了對周錦的攻勢,待看到那個偷襲它的是誰後,喉嚨間發出一聲怒吼,接著便向他撲了過去。
周錦看著容肅跟那只狼扭扯成一團,雙目圓睜,驚魂未定。
此時的容肅,棺材鋪中孩童般的畏怯一掃而空,有的只是一臉肅殺,他的身手敏捷膽氣過人,面對孤狼的立爪尖牙渾然不怕,反而一心向它的頭部進攻。每每看著危機四伏仿佛下一瞬他就會被一口咬中,可轉眼他就將所有威脅全部化解。而當他尋到一處絕好的機會後,整個人向後一仰賣了個破綻,孤狼撲來,他又一把抱住它的頭,反而翻身躍到它的背上,在這一過程中,手又狠狠一扭。
于是, 嚓,頭被扭斷。
狼轟然倒下,死不瞑目。
整個過程,干淨利落,果斷堅決。
可是,從來沒有一只狼,是能被一個人扭斷脖子死的!
周錦驚呆了,震撼了,再也說不出話來了,而容肅看著地下的死狼,額頭的汗也滾落下來。
半晌後,他回過頭看著周錦,表情茫然,似乎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的,他不知道,他只是在那只狼就要咬斷周錦的脖子時,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畫面,那就是他伸出手將一個人的脖子扭斷了。這個畫面只有一瞬,卻也夠了,因為他的熱血徹底沸騰了,神志也清醒了,然後再顧不得害怕,整個人就撲了上去。
走時,周舟反復提醒他,一定好好好保護他的娘親。當時他連連點頭,信心滿滿,現在,他做到了!
想到這,容肅又笑開了。
只是這笑容看在周錦眼里更是詭異,剛才似變了個人徒手殺死一匹惡狼,現在又笑得這般人……
「你……你到底是誰?」半晌後,她顫著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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