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是燙到了哪里?」對于自家這個妻子,楚葉陽還是很在意的。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
老夫少妻嘛,總是疼愛多些的。
「老爺您別擔心,我沒事。」楚氏是楚葉陽年近三十才娶回府的繼室,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十七八歲,嬌滴滴的年齡,娶回來後能不寵著疼著才怪。
楚氏自己也爭氣。
不到一年,肚皮便鼓了起來眭。
當時不知道有多少人期望楚氏這肚子里的一個是女兒,可惜,人家爭氣啊,十月懷抬,一朝分娩,兒子!
這讓只有一個嫡子的楚葉陽開心的。
中年得子啊吱。
還是小嬌妻的嫡子。
能不寵嗎?
如是,原本的楚朝惜都落到了後頭。可饒是這樣,不代表楚葉陽不重視楚朝惜,怎麼也是自己的兒子,而姐是嫡長子,若無意外,這個兒子是要長大之後繼承他家業的長子。
可他沒想到,素來精明能干,在他眼里青出于藍勝于藍的長子,卻一頭栽在了個女人的身上。還是那種致命的。
這一刻,他連吃了喬飛的心都有啊。
楚氏溫柔的上前,動作嫻熟,輕柔的幫著楚葉陽捏肩,「別氣了,都是孩子,前幾天星哥兒還和我嚷著要出去單住呢,你看現在,不也是好好的?咱們都是當父母的,哪里能和個孩子計較?」
「惜哥兒這事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不就是個女人嘛,男孩子少年輕狂,為情所吸引也是應當的,若是惜哥兒堅持,老爺您不妨考慮下?」反正不是她兒子,娶個沒身份沒來厲的女人最好,省得以後和自家兒子爭家產時麻煩!
「胡說,這事是能考慮的嗎?」楚葉陽臉色鐵青,狠狠的瞪一眼楚氏,眼底掠過一抹狐疑,卻被他很好的壓下去,笑笑,伸手拍拍楚氏的手,「這事你別管,我心里有數。」
「可是惜哥兒那……」
「他要是娶那個女人,要麼我死,要麼,這個家從此以後沒他這個人,我就當沒他這個兒子!」
「老爺,您又說氣話,惜哥兒不過是一時氣盛,和我慪氣罷了,您可不能多想。」
楚氏溫柔嬌弱的話听的楚葉陽心頭極是欣慰,總算是有個懂事的!輕輕拍拍楚氏的手,他溫聲道,「好了,你也別捏了,我沒事,趕緊坐下歇歇。」
笑著點點頭,由小丫頭引了,去淨室淨手,拿了帕子擦淨干淨,楚氏朝著楚葉陽微微一笑,如沐春風,干淨而嬌怯,「老爺,您都有大半天沒吃東西了,我讓小廚房煮了您愛吃的菜,妾身服侍您用多少用些?」又道,「您若是不用,把自己個兒的身子氣壞,可不是得不償失?」
「星哥兒呢?」
「和朋友出去了,說是要去看個同窗呢。」听的楚葉陽心頭大慰,面色愈發的柔和,「這才是個正經事,你記得,日後可不許在銀錢了苛刻他,男孩子嘛,去外頭交際,總是要帶些銀子的。」
「知道您心疼兒子。妾身省得呢。」
幾碟小菜,一盅湯,一碗冒著熱氣的白米飯,楚氏一一在桌子上擺好,拿了銀箸遞給楚葉陽,且溫婉的幫他布菜。
一餐飯罷,楚葉陽的怒氣已然消去不少。楚氏幫他泡了茶,親自捧給他,夫妻兩人又說笑幾句,楚氏起身告辭。
這是書房,不是她好多待的地兒。
書房的門再次閡上,楚葉陽長噓口氣,整個身子都靠在了椅子上——有些事,就是再寵楚氏,也是不能和她說的。
惜哥兒畢竟是自己的骨肉。
後媽這一說法可不只是說著玩滴。
可看看,他一心要維護的惜哥兒都做了什麼?他苦笑,人家都說有了後娘便有後爹,現在想想,可不就是?
他自諭對楚朝惜這個兒子盡了最大的心,可實際上呢?在家里,他疼的是楚朝星這個幼子,在外頭,他防的卻是楚朝惜這個長子!可他卻還偏得好多事上都要倚重他!
難道,真的只能答應這婚事?
轉而,楚葉陽就搖了頭。
楚家絕不會讓個黃毛丫頭,鄉下的野丫頭來當楚家的嫡長子妻。哪怕他是跪死,自己旦凡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她過門!
幾聲敲門聲響起,小廝恭敬的聲音響起,「老爺,李府的大姑娘求見。」
「她來做什麼?不見。」
「是。」小廝垂眸,轉身就要去傳話。一只腳門外一只腳門內,卻突然被楚葉陽給喚住,「讓她進來吧。」
「楚世叔,求您放過楚大哥吧,您若是再讓他跪下去,就要沒命了。」李蘭芝急的很,小臉通紅,一臉的據理力爭,「楚世叔,蘭芝求您,放過楚大哥吧。蘭芝給您磕頭,您也是李大哥的父親。您怎麼會忍心他出事?」
「我……」頭一回,楚葉陽被人說的啞口無語,想說點什麼吧,可瞬間反應過來,深深的看了眼李蘭芝,他微微一笑,「我可以放過他,可現在是他自己不放過自己,要不,你去勸勸他?」
「我,我……」被人親自帶著,站在楚朝惜身側的李蘭芝壓下心頭即將看到意中人的興奮,伸手遞了個荷包過去,「賞你的,喝茶去吧。」
「喲,謝李姑娘賞嘍。」
遠遠的停住腳,看著那個跪在地下的身影,李蘭芝只覺得想哭!
憑什麼自己一腔真情他卻拋到腳下?
甚至是一踩再踩?
她卻忘了,要不是她直接把自尊送到人家的腳下,別人能踩的到嗎?
可滿腔的怨憤卻無一例外的,在看到楚朝惜那個人,那張臉時,徹底的,干干淨淨的消散,她上前,幾步停在楚朝惜的跟前,略一頓,便把身子微蹲下去。
她可以站著和他說話的。
可這樣,楚朝惜便只能仰著頭看她。
她一點都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居高臨下!待得看清眼前這張臉,她眼圈微紅,「楚大哥,我來看你了。」
「李姑娘。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李姑娘請回吧。」楚朝惜狹長的眸子微挑,客氣而疏離的點點頭,哪怕此刻他是跪著,一身的狼狽里,卻不損他半點的自然淡定,看向旁邊的小廝,「幫我送李姑娘回吧。」
「楚大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一把推開面前的小廝,李蘭芝眼淚流滿臉,聲音里帶著幾分聲嘶力竭,眼神是固執而瘋狂,「我到底哪一點不如喬飛,你我是打小的情誼,兩家為世交,可你和她才相識幾個月,你現在為了她,要退親,要和世叔翻目成仇,甚至要拋棄一切,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自私嗎?」
「我很抱歉。」
「抱歉,抱歉有個屁用!」李蘭芝是氣到極點,流滿淚水的臉上布滿猙獰,「你在這里受苦受難,你可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你為了她,寧肯在這里罰跪,可她卻說,和她無關,這一切,都是你自願的!她說你是自作多情!」
楚朝惜心頭一震,一抹黯色自他的眸底掠過——原來,在她心里,自己就是這樣的評價麼?
可轉而,楚朝惜便微微的笑了。
她怎樣想,和自己有何關系?
耳邊,響起李蘭芝含怨帶憤的話,「楚大哥,你醒醒吧,她只是在利用你。她不會喜歡你的,你別再被她騙了。真的,你不信你去問她,我剛才從她那里回來的,她說……」
「你竟然去找她了?」
「……是。」被楚朝惜淡淡一個眼風掃過來,李蘭芝有些心虛的垂下了頭,即而,她便又瞬間抬了起來——
自己憑什麼要心虛啊。
都到現在這地步了,她還有什麼好在意的?失去他?他都不要她了,她還替他想著,有個屁用啊。
「蘭芝,是我不好,我下輩子還你,好不好?」楚朝惜看著李蘭芝姣好,倔強的眉眼,眼圈紅紅的,心里也不好受。
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麼好。
一如李蘭芝所想,都到了現在這地步,後退有用嗎?
前進。堅持。
他只能往前走。義不容辭的往前走。
「楚大哥,你放棄吧,你若是再一意孤行下去,世叔他真的會把你除族的。」李蘭芝對這個男人是即愛又恨,可總體而言,是愛多于恨!忍不住的,紅著眼圈再次的勸著,「楚大哥,她真的親口和我說,你哪怕是死在外頭,也和她沒關系的。你說這樣的女人,她哪一點值得你這樣待他?」
她的語氣又快又急,竹筒倒豆子似的。生怕楚朝惜沒耐心听她說。可相反的,楚朝惜卻是靜靜的把她的話听完,還朝著她笑了笑,「蘭芝,感情的事,是沒辦法計算的。而且,我對她的心,只是我的事,和她有什麼關系?」
「你……」李蘭芝的心一陣陣的抽痛,這就是她眼里心里一心想著要嫁的楚大哥?
「回去吧。」
幾乎是麻木的起身,定定的望著楚朝惜半響,李蘭芝猛的閉了下眼,再睜開,她定定的看向楚朝惜,「如果世叔堅決不同意,你會不會放棄?」
「除非我死。否則,絕不放手。」
李蘭芝的心碎了一地,可不遠處的拐角,一角女敕黃色衫裙一角飄然遠去。
听到楚朝惜把李蘭芝氣走,楚葉陽氣的胃疼!這個逆子!他怎麼就不想想,若真開罪了李家,自家生意得損失多少?
而且,李府和自家門當戶對。
這親事哪點不好?
楚葉陽坐在椅子上,越想越氣,恨不得一頓猛抽,直接把那逆子打死得了。可恨都是建立在愛的甚礎上。
這個兒子,他打小傾注了太多希望!
門外,有匆忙的腳步聲響起。
是管家的聲音,帶著股子焦急,「爺,爺您在嗎?奴才有要事求見。」
「進來吧。」坐直了身子,楚葉陽眉眼微斂,淡淡生威,「出了什麼事,不是說一般的事別來煩我?」
「是李家。答應收購咱們的那批藥草全部都送了回來,說,說是咱們的藥草有問題,他,他們不敢再收。」
該死的東西!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楚葉陽用力的按壓著有些心疼的眉心,心里無聲的嘆口氣,手揮了下,打發傳令兵下去。
半響,他一狠心,高聲道,「來人吶,把大公子給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他倒是要看看能不能把他給打好!大不了把人打成殘廢,他養著!
也省了娶個那樣的女人進府惡心他。
二十板子在楚葉陽的盯視下,結結實實的打了下去。一板子不多一板子沒少!連力氣都是平均的很。
被人架著,才一沾床,楚朝惜疼的臉色蒼白,頭上冷汗直往外冒。楚葉陽站在門口,眼底一抹心痛涌起,卻被他快速掩去,聲音低沉含怒,「你可想好了?」
「兒子求父親成全。」
「好好好,我就成全你!」楚葉陽拂袖而去,半路上遇到神色焦急的楚氏,輕盈的行了福身禮,楚氏上前,欲言又止,「老爺。您,還好吧?」
「本老爺好著呢,死不了。」
「老爺您這是什麼話,明知妾身看重的是什麼,日後可不許說這樣的話來嚇妾身。」嗔了眼楚葉陽,楚氏嘆口氣,「惜哥兒如何,還是那個性子?」
「這個逆子,真真是要氣死我。」
「老爺可別這樣說,惜哥兒打小就是這般倔強的性子,您是他老子,難道還不曉得?」楚氏溫柔的笑,只是那眼底深處,笑意卻是不達眼底,「老爺您可不能生惜哥兒那孩子的氣,雖不是我親生的,卻也是妾身打小看著長大,和親生的又有什麼區別?不就是個女孩子嘛,怎麼能真的就又是除族又是逐出家門的呢,您可是他爹爹,這話可不能隨便說說。」
「得了,你就讓我消停會吧。你回自己院吧,我去書房。」知道楚葉陽沒什麼好心情,看他龍行虎步的遠去。不見。
楚氏勾勾嘴角,心情甚好的轉身。
回房。
書房里,楚葉陽再次被氣的暴跳如雷。原因無他,在他的書案前,竟然擺著一封信,楚朝惜親啟,這也罷了,落款竟是喬飛!
這兩個字無疑是刺痛他的眼球。
信沒有封口,只是很隨便的折疊著。
他無意識的一掃,那信輕飄飄的飛起來。里頭的一張粉色小箋紙露出,開頭朝惜兩字讓他氣的肺都要炸開。
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真的不能怪楚葉陽偷看。他也沒想著看,可問題是他的視力實在是太好啊。而且,說實話,楚葉陽心頭也有那麼一絲絲的想看滴。
——你到底什麼時侯來提親?
——你不是說你爹老了,糊涂了,你隨便幾句話都能哄得他同意咱們的親事?
轟,就這麼兩句,楚葉陽氣的全身都哆嗦!這就是他的好兒子,還有他那好兒子看上的好女人啊!
再也不看那信一眼,連砸了五個茶盅之後,他揚聲高喊,「來人,來人啊。」
「老爺,您有什麼吩咐。」
「給我備筆墨。本老爺要寫信。」
「是,老爺您請。」
一刻鐘後。已經平靜不少的楚葉陽在滿地狼藉的書房里快速的寫了三封人,招呼三名小廝徑自送了出去。
又把兩名小廝叫起來吩咐一番。
做完這一切,楚葉陽整個人似是被抽去所有的生氣,木偶般坐在了椅子上。往日生機勃勃的臉,如今只余滄桑和倦怠!
手磨裟著椅子兩側的扶手。
楚葉陽眼底流過一抹冷意,惜哥兒,這是你自找的!他可以容忍兒子不孝,紈褲,甚至沒才沒本事,但卻絕不能容忍兒子勾結外人,竟欲謀圖自己這個家長族長的位子!
這家是自己的,他說了給誰就給誰!
半個時辰後。
楚氏的院子。一名小廝悄無聲息的推門而入,聲音壓低,「夫人,您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好了。」
楚氏把剝了一半的橘子放到果盤中,拿帕子揩揩手,神色靜然的抬起頭,朝著那小廝微微一笑,「知道你是個能干的,說吧,有什麼事?」
「老爺寫了三封信,請咱們楚氏的幾位族老前來。應該,應該是開祠堂,要把大公子除族的事。」
「信都送走了?」
「是,送走了。」
略一沉吟,楚氏揮手,「你退下吧,小心些,別被人發現。還有,」楚氏略略一頓,輕聲的交待,「尋個時機把那信給燒了。」
「是,夫人。」
小廝退下,屋子里再次安靜起來。楚氏伸手,看著自己縴縴十指涂著的紅的艷麗丹黃蔻,忍不住咪了下眼——
還是這樣的日子好過呵。
想著前院的那對父子,楚氏不屑的勾了下嘴角——真是蠢啊。自己不過是隨便動了下手腳,老東西就親自動手把那個礙眼的東西給弄了出去。
呵呵,你看,她就說嘛。
有些事不能急,只能,徐徐,而圖!
楚朝惜晃了兩晃,臉色慘白。
「父親,您真的要把兒子除族?」
他想像的到父親的震怒。知道父親會生氣,他也挨了打,可父親竟然真的執意要把自己除族?
眼底悲哀一閃而過,顧不得身上的哀痛和挨打之後的板子傷勢沒好,他只是盯著楚葉陽,「父親,這真是您自己的主意,還是,不過是某些人的決定?而您,再一次的被那些人給說服,所以,又一次的想著犧牲兒子,來成全你眼里所謂的家和萬事興?」
深深的看了楚朝惜一眼,楚葉陽嘆口氣,「你準備一下吧,我已經請了族中各位長輩過來,明天一早就會開祠堂。開過之後,你愛娶誰就娶誰,和我,和整個楚家再無半點牽連。」
楚葉陽轉身,拂袖而去。
走的干淨,利落。
身後,楚朝惜卻是緩緩的笑起來。
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