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宋祁真的準時下班了,然後,直奔醫院做月子中心,這里簡直成了他臨時的家。愨鵡曉他放了換洗的衣服在這,這樣他就不用家里醫院兩頭趕了。
宋祁洗澡的時候,他放在沙發上的電話響了。嚴緒拿起來看了下來電顯示,見是認識的人,就替宋祁接了起來。
剛按了接听,梁少的聲音傳來︰「阿祁,明天你過去疾控中心,我幫你安排了體檢,一切都打點好了。你也不必太擔心,那個瘋女人也只是疑似HIV病例,也許情況並沒有想的那麼糟。」
嚴緒被HIV這幾個字母震得愣在當場,腦袋一陣暈眩,無力的跌坐在沙發上。電話掉落在地毯上,通話就此掛斷。
嚴緒久久的坐在沙發上,大腦一片空白,突如其來的噩耗,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力。在接受了那樣不堪的事實以後,一切並沒有結束。嚴緒第一次覺得︰原來,在痛苦之外,人生還可以到絕望。
在小床上的寶寶似與她有心靈感應,突然哭了起來。木木的呆坐在沙發上的嚴緒,稍微回了神。想走到了小床邊,把哭泣的寶寶抱起來。雙腿卻有點發軟,手撐著沙發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到小床邊,伸出手要把寶寶抱起來,試了幾次,卻抱不起來,手一直在抖,使不上力。身體突然不受控了,她頹然的癱坐在地上,悲從中來︰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她無法阻止,甚至,連自己的身體,她都無法控制。她無比的痛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宋祁洗完澡,剛打開浴室的門,就听見寶寶在哭。大步走了出去,卻看見嚴緒坐在地上,正抹著眼淚,一臉茫然無助。
宋祁心里一窒,幾步跨到她身邊︰「怎麼了?地上涼,你快起來。」伸手,把她抱了起來。
她窩在他臂彎里,哭得很傷心,他的心里泛起清晰的心疼︰「怎麼了?」此刻寶寶也一直在哭,而臂彎里的人,他也不能放下,一時有點分身乏術。
嚴緒抽噎著開口︰「寶寶~」
宋祁會意,把她放在床上。幾步跨到寶寶床邊,把寶寶給抱了起來。被他一抱起來,寶寶就很神奇的止住了哭泣。
他把寶寶放到她的床上,空出了手,把她摟進懷里︰「怎麼了?」溫柔的詢問她。
嚴緒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我…我接到了…梁少的電話。」她眼淚一直止不住。雖然現在還未確診,可是,只有一想到未來有可能會失去他,她就覺得走不下去了。她從來都不是女強人的類型,他只想一輩子在他的臂彎里,做他的小女人。
宋祁嘆了口氣,她終究還是知道了。其實他也是害怕的,他有太多無法放下的事,父母、孩子、還有懷里的人,這些都需要他去守護,他並不想死。可是,現實有太多無能為力的事。他無法阻止孔菲琪的算計,甚至,現在也無法給她一個保證。只能用蒼白無力的語言,一遍遍的安慰著她︰「不用擔心,我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不斷的重復著,在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她哭了許久,終于慢慢平靜下來︰「你一定要沒事!不然我會生氣的!生氣的話,我就…就…」她一時詞窮,想不到什麼可以威脅他的話。
他失笑,這樣的時刻,仍然不忘抓住她的窘態,逗她︰「不然你就怎樣?嗯?」雖然不知明天會如何,但此刻,他只想這樣抱著她,享受片刻靜好。
「我就…就…就找個人嫁掉,帶著你的孩子嫁掉!」她靈機一動,終于想到了一個打擊男人的絕好的辦法。
這個答案,宋祁確實被打擊到了。她要嫁給別人?他的孩子要認別的男人做爸爸?他抱著她的手不自覺的收緊︰「我不準!」真有那一天,他就是死了,也會氣得從棺材里蹦出來的!他才不要裝什麼大度,學那些電視劇里臨終托妻、托孤的場面,他寧願誠實的做個小氣的男人!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這輩子是他的!下輩子也是他的!生生世世都是他的!
嚴緒被他突然高了幾度的音量,微微驚了下,心里卻是甜絲絲的。在感情上,她寧願他是個小氣的男人。因為,此生,她心里除了他,再沒有別的男人。「不想有那一天的話,你就一定要沒事。」她也緊緊的回報他,低低的說道,聲音里隱約的不安。
「好,我一定會沒事!不然,就這麼就死掉的話,就太可憐了。」到時,老婆是別人的,兒子也是別人的!
他可憐巴巴的語氣,把她從沉悶的情緒里,帶了出來。她忍不住笑開。听見她笑出來,他也稍稍放寬了心。
當晚,宋祁放下所有的工作,陪嚴緒一起哄寶寶入睡。然後,抱著她,兩個人靜靜相擁,安享一夜靜好。
第二天,宋祁陪嚴緒吃了早餐。臨出門前,抱了抱兒子,又抱了抱她。他不能像往常一樣親她,只是捏了捏她的臉。她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我等你回來!」
他回她一個堅定的眼神︰「嗯,我很快回來!」
她送他到門口,他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倒了回來,又抱住了她。她也伸出手,緊緊的環抱他。兩人靜靜相擁許久,他終于戀戀不舍的放開她︰「我走了!你乖乖等我回來。」
她點點頭︰「嗯,我等你回來!」
他又捏了捏她的臉。不能親吻,真的是很遺憾的事。不舍的,轉身離開。她站在原地,凝視著他的背影,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眼里有水光閃過,下一刻,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我不難過,因為他一定會沒事的!
梁少早已安排好一切。宋祁到了疾控中心,就有醫生接待了他,給他抽血,做了一系列的檢查。當然,這一切都是保密的。作為高官之後,還是建築界新起之秀,這樣的丑聞是絕不能外泄的。
做完了檢查,宋祁給嚴緒撥了個電話,電話很快就被接了起來︰「喂~」隱約緊張的聲音傳來。
他無奈失笑︰「你一直在守著電話嗎?」
「嗯!」他出門以後,她就全無心思做其他的事情。好在寶寶不哭不鬧。她也不用分心照顧寶寶,就一心等著他的電話。
「傻瓜,結果又不能馬上出來。寶寶呢?」
「他自己玩了會兒,又睡著了。」
「你也睡會兒,我很快就回去。」
「嗯,好!」
掛了電話,她並沒有去睡。這個時候,她怎麼可能睡得著。而且,這個時間,寶寶的女乃女乃和外婆該來了。
果然,不一會兒,宋母和嚴母就來了。
宋母一進門,見嚴緒坐在沙發上,就開始嘮叨她︰「小緒啊,你現在還是坐月子期間,要盡量臥床。你看你啊,衣服也沒有多穿一件。」絮絮叨叨,都是心疼她的話,嚴緒心里一暖,迎過去,伸手抱了抱這個從小待她如親女兒般的婆婆︰「媽,好了,我這就回床上呆著。」
嚴母被冷落,故意酸溜溜的開口︰「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
嚴緒失笑,又抱了抱自家母親︰「媽,我最愛你了!」
嚴母白她一眼,故意繃了臉︰「馬屁拍晚了,現在趕緊回床上呆著去。」
嚴緒灰溜溜的回床上了。其實,那一刻,她忍不住想抱宋母,不僅是因為感激她,同時也是一種同病相憐。因為,如果,真的不得不面對那個最壞的結果,那,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宋母可以明白她的痛了。他是宋母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這塊肉,偷掉了她的心。如果失去他,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兩個女人就是宋母和她了吧。一個承受剜肉之痛,一個從此失掉了心。
宋祁從疾控中心停車場,開著車出來。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紅燈了,他停了下來。無意識的望向了車窗外,卻發現有個女人似游魂般,完全無視指示燈,正要橫穿馬路到對面。他按了喇叭,那個女人完全沒有反應。宋祁焦急的解下安全帶,開了車門,奔了出去。
在那個女人就要走到安全線外時,宋祁及時的拉住了她。那女人被這突然的一拽,才似乎回過神來,意識到了剛才自己的行為是多麼危險,趕緊向宋祁道謝︰「謝謝你,先生!」
「不用謝,下次過馬路要小心,不要想其他的事情。」宋祁好意的提醒她。
那個女孩听到這話,卻突然眼眶紅了起來︰「小心也沒用了,反正,可能早晚都要死了。」
宋祁被她的話驚了下,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不禁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小姐,想開點,也許情況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壞。」安慰這位陌生的小姐,也安慰自己。
「謝謝你,先生,你真是個好人!」那位小姐不禁打量了下宋祁。然後,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先生,你是那晚的那位總裁?」
宋祁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你說什麼?」
小姐解釋道︰「我是樂府的小姐。那晚你宴請日本客戶,我就是作陪的小姐。」她就是那位被宋祁俊朗的容顏秒到的那位小姐。可惜,宋祁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一眼,自然是認不出她。不過,宋祁記得,那晚,為了迎合那個日本客戶,他們確實是請了小姐作陪。
這個世界還真小,不過,宋祁不太願意想起那個不堪的夜晚。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向那位小姐點點頭,正打算離開。
那位小姐卻似乎沒有打算要住口︰「先生,那晚,你還被人灌醉了。」小姐嘆了口氣︰「我本來還有點怨你的,可是,其實你也是受害者。而且,你剛剛還救了我一命。」
「怨我?」宋祁不明所以。
那位小姐忍不住掉了眼淚︰「要不是你請了那位日本客戶,我就不會遇到那個瘋女人,更不會成為HIV疑似病例。」
宋祁大驚失色︰「你也?」
那位小姐擦了擦眼楮︰「不過也不能怪你,做我們這行的,早晚有一天要栽的,我只是沒想到栽得這麼早。不過,先生,你真幸運,躲過了一劫。我以為那些人把你拖到那個瘋女人的房間,那個瘋女人會對你做些什麼,可是,很奇怪,那個瘋女人後來又什麼都沒做。」
宋祁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對于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有點難以消化,生怕自己理解錯誤,空歡喜一場︰「小姐,你說,她,對我,什麼都沒做?你確定?」語氣有點激動,目光急切的看著那位小姐。
即使是在這樣難過的情況下,被這樣一個俊朗的男人,這樣熱切的看著,小姐還是忍不住心砰砰直跳,她微微低了頭︰「嗯,是的,我確定。」
宋祁如逢大赦,沉重許久的心,終于徹底卸下重負。天可見憐,拋下了一根橄欖枝,把他從不堪的泥沼里拉了出來。活了二十幾年,宋祁,第一次,這般的對上蒼滿懷感恩。「小姐,你能跟我詳細的說說那晚的事情嗎?」現在,宋祁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真相。
那位小姐抬頭看了眼目光仍然急切的宋祁,紅了臉,點頭說了聲好。
附近有個露天咖啡館,宋祁請小姐進去了。
小姐握著手里的咖啡,開始給他講述那晚的事情。
那一晚,那群客人喝趴了以後,她們這些小姐,就被叫出去了。臨出去之前,她還擔心的看了眼那個俊朗的男人。
出來了以後,她還一直在擔心那個男人。可是,她只是個小姐,就算擔心,她也什麼也無法為他做。只好回到休息室,等待新的客人。
領班來了休息室,點了她︰「剛才有個日本客人,對你很滿意,指明要你去陪他。」
領班把客房門卡給了她,她接了過來。心里卻還在想著那個俊朗的男人,對比之下,這個日本客人,實在是有點猥瑣了。不過,她只是個卑賤的小姐,只有被動的被客人挑選,根本沒有選擇客人的權利。
把那個俊朗的男人拋到腦後,認命的來到了日本客人的房門前。用房卡打開了門。里面的景象卻讓她微微吃驚了下。
寬大的床上,有對男女已經迫不及待的糾纏到了一起。她看清了,是那個日本男人,而那個女人,她不認識,不是樂府的小姐,但是很漂亮,身材凹凸有致,臉蛋也無可挑剔。她不禁覺得可惜,替那個漂亮的女人,也替自己可惜。她們都擁著得天獨厚的美貌,卻要來陪這樣猥瑣的一個日本男人。走近了,她才發現床的另一邊還躺了個男人。竟是那個她見了一次,就念念不忘的俊朗男人。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與一對做著不堪之事的男女,躺在同一張床上也毫無所知。
她一直站在一邊,旁觀那對肢體交纏的男女。客人沒有吩咐,她就不能離開。女人一臉媚意,柔柔的申吟,似乎很是享受。男人也一臉滿足,獸一般的低低吼著。限制級的畫面,不過,對她來講,已經習以為常了。她常常也是這種畫面的主角。不過,她並不是每一次都像這個女人這般享受,要看對象。有些對象,實在是惡心,她其實是很不舒服的。但這個女人,對著這樣一個猥瑣的日本人,似乎從頭到尾都很享受。終于,那對糾纏的男女同時一聲低吼,都達到了最高點,風消雨歇。
兩人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那個女人才從床上下來。
那個日本男人看到了她,露出了猥瑣又意味深長的笑容,示意她上去。于是,她代替了那個女人,和那個日本男人糾纏到一起。就在那個她心動的,俊朗的男人身邊,她其實很難投入,根本一點都不舒服。但她還是努力裝出了享受的樣子。
日本人似乎對她也不太舒服,來了一次,就揮手叫她下去了,然後,那個漂亮的女人又攀上了他的身體,兩人開始了新的一輪糾纏。
她一直在旁邊,等待著日本客人的吩咐。而那對糾纏的男女,絲毫沒有因為有人旁觀,而影響了興致,換了好幾種姿勢,樂在其中。日本客人似乎還是對那個女人更滿意。再沒有換她上場,她暗暗慶幸。
日本人和那個漂亮的女人體力都很好。兩人糾纏了到大半夜,她都看得犯困了。其實,比起看那對男女糾纏的畫面,她更願意看那個俊朗的男人。她的目光不適的飄到那個俊朗男人身上,他睡得很沉,絲毫沒有要轉醒的跡象。
在她困得不行的時候,那對男女終于消停了。日本人向她招了招手,她打起精神,走近他。日本人把一只手搭到她肩上︰「扶我回去。」
她就把那個日本男人扶了出去,日本男人的房間就在旁邊。安頓好日本男人,她走出來,卻發現梁少帶著一些人,到剛才那個房間去了。然後,很快的,她就看到,那個女人衣衫不整的被兩個人拖了出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隱約覺得高興︰那個俊朗的男人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