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圭女圭竄上一顆大樹,眺望四周,能看到離此地十箭遠處有眼熟的亭台樓閣,那正是她熟悉的相府,那麼這兒應該是所謂的後山了。女圭女圭往山上望,無奈山比樹高,無法探得山上景色,滿眼都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只是山頂好似有青煙裊裊,離但遠,看不真切。山與宅子之間有那麼大一塊地,為什麼讓它空著,平日里也沒听人說起過,這不是很奇怪嗎?女圭女圭好奇心起,決定上山一探。
跳下大樹,沒走多遠,天色突變,烏雲密布,大雨將臨。女圭女圭施展輕功調頭返回,待趕回留仙閣時,已成落水鳳凰。
次早,天色已晴,女圭女圭整裝待發,讓丫鬟瓊兒拎起備有水囊,干糧,匕首,銀兩,雨傘,繩索,油布,棉被,火折子,救急信號彈的包裹,主僕倆踏上探險之旅。
一路削壁奇峰,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從雌繞林間,要想攀越,對常人來說,難于上青天。好在兩人都有功夫底子,險峻山勢還難不倒她們,攀到半山腰處,險峰不再,只是林麓幽深,縱橫盤錯的羊腸小徑約有十來條,分不清孽上孽下。
女圭女圭足尖一點,飛上枝頭,奈何霧氣繚繞,也罷,只好用笨辦法了。邪門的是,兩人無論走孽道都回到原地,望著十條路口自己做過的記號,主僕二人相視苦笑,這下可真真是上不了天,入不了地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迷蹤陣?這下糟了,女圭女圭和瓊兒對奇門八卦一竅不通。兩人扯開嗓門大聲呼救直到喉嚨沙啞,終無人回應,頹然倒地,只余山谷回音不斷。時候不早了,女圭女圭從包裹里找出最後的救命稻草,將信號彈引爆。可惜啊,山頂青煙太濃,根本分不出煙霧彈。
瓊兒開始啼哭,嗚咽問道︰「小姐,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兒了?」
「不許胡說,天無絕人之路,事在人為。」女圭女圭鎮定道,陷入冥思。
天色暗將下來,不能坐以待斃,再無它法,女圭女圭咬牙,從包裹里取出火折子,就要燒樹。瓊兒驚叫︰「小姐您瘋啦,我們會被燒死的。」
女圭女圭解釋道︰「我觀察半日了,這風向一直是東南風,只要先小心燒出一片空地,咱們坐到這空地中間,便可將東南部的古木全部燒光,屆時我們應該就能找到回府之路了,就算仍找不著,府里的人也必然會發現山上火勢。」
瓊兒忐忑問道︰「小姐,那若是風向變了呢?」
女圭女圭道︰「若成功燒出空地,便是風向變了也不怕。我擔心的是燒空地的時候若是風向變了。」
見瓊兒仍然驚慌失措,女圭女圭安慰道︰「你也不必驚慌,這風向大半天都沒變過了,總不會那麼巧吧?而且咱們一根一根燒,若風向真變了,咱們就繞到樹的另一面。再說了,本小姐的掌力,要滅一根樹的火還是沒問題的。」
瓊兒听她如是說,知道自己性命無憂了,興奮的抱住小姐手臂歡叫道︰「奴婢就知道。跟著小姐是奴婢此生最明智的事啦!」
女圭女圭不理會她,小心點著第一顆古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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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剛點著,一陣力道奇大的掌風襲來,女圭女圭急忙拉上瓊兒閃人,樹未動,火卻滅了。好功夫,女圭女圭心驚,看向來者。
來人劍眉星眼,直鼻權腮,神色冷峻,一身黑袍更添煞氣。那人看到女圭女圭臉時,好似吃了一驚,怔怔出了一會神,才試探問道︰「敢問,姑娘可是相府孫小姐?」
女圭女圭心下暗奇︰為什麼見到她時反應那麼奇怪?她不覺得十三歲的自己,已經出落到能讓成年男子失神的地步,而且這人稱她為孫小姐而非玉小姐,好像相府還有其她小姐似的。
女圭女圭因來人明明武藝高強,見她們落難卻不出來搭救,反而等到她要焚山了,才出來救火,心中有氣,挑拌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男子挑眉,並沒有馬上回答,默了一會兒,淡淡道︰「若是,你能安然離開;若不是,此地就是你葬身之處。」
女圭女圭沒由來的相信這話的真實度,憤怒他居然能如此淡然地處置別人的生死,只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哪」,只得承認道︰「我確實是玉府孫小姐,請問閣下何人?為何藏身相府後山?」
男子沒有回答女圭女圭的問話,自言自語道︰「她若見到你該會高興的吧?」然後再不理人,轉身便走,並沒有施展輕功,只徒步穿行林間。
女圭女圭見他如此,料想應是讓她們跟隨之意,便攜了瓊兒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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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順道奔去,那小路東彎西曲,盤旋往復,好不怪異,走了個把時辰仍不見盡頭。瓊兒暗扯小姐衣袖,女圭女圭側目,見她神色疑慮,欲言又止,拍拍她的肩膀,搖搖頭表示沒事的。
其實女圭女圭自己也不曉得處境如何,只是想著那黑衣人若要她們的命,只需就地了結,她們絕不是他的對手,何必大費周章?況且听他語氣仿佛是要帶她們去見一個人,且跟玉家有很深淵源的人。
走到樹林盡頭,前面是一片茂盛的梅林,那黑袍男子止步,示意女圭女圭自己進去。此時天色已晚,那地方花樹繁密,天上雖有明月,但月光都被枝葉密密的擋住了,透不進來。瓊兒掏出火折子,想點個火把照明,只覺耳邊風聲急促,一眨眼工夫,火折子到了男子手中。瓊兒驚恐想叫,女圭女圭摟住她肩膀,小聲安慰她,模黑前行。
主僕二人在林中龜速穿行,夜間林子里伸手不見五指,著實難行,還得提防樹枝刮到俏臉。走了一頓飯工夫,隱隱傳來一陣木魚聲,尋聲而去,不多時,忽見前面林中隱隱透出燈光,女圭女圭大喜,催促瓊兒疾步跟上。
入眼是一排木屋,燈光便是從最中間那屋中射出,兩人上前敲響虛掩著的木門,木魚聲未停。女圭女圭無聲推開木門,只見一白衣女子正跪于佛前念經,听得兩人敲門進屋仍然未停,直到念完最後一頁,才放好木魚佛經,緩緩起身,看向她們。
這人素白瓜子臉,柳眉彎彎似蹙非蹙,鳳目含愁,竟是個極美貌的女子,約莫三十來歲年紀,卻是個尼姑。
瓊兒見到女尼容貌,指著她語無倫次起來︰「小,小姐,您您,她她,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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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瓊兒如此反應,女圭女圭跟那美貌尼姑互相打量著,心中暗潮涌動,面上卻不動聲色。還是女圭女圭先沉不住氣,主動問道︰「您,您是我的親人麼?」
尼姑微微一笑︰「貧尼已是出家之人,原不該提世俗之事,今日你我能相見便是緣份,你且過來,我說個故事你听。」
女圭女圭急忙上前洗耳恭听,那尼姑並未馬上開口,只用手輕輕撫模女圭女圭嬌女敕的臉龐,抬手為她將幾絲碎發別到耳後。正當女圭女圭以為她要開口時,她只嘆了口氣,陷入了沉思。女圭女圭覺得她是在回憶,在整理塵封多年的往事,只靜靜等待,不敢出聲打擾。
幾盞茶時間過去,尼姑回神抬眼望著女圭女圭,問道︰「你先說說你是哪房的女兒?」
女圭女圭肅容答道︰「我是二房元配所生。」
尼姑點頭,拉過女圭女圭坐在她身旁,對女圭女圭講述了一段陳年往事。
十六年前玉府有一位大小姐名喚玉蕊,年方二八,德容婦工,詩詞書算,無一不佳,又是相府千金,被選入宮封為貴妃。當時同為十六歲的皇帝驚為天人,暮其才華,憐其美貌,寵愛有加,不久就懷了身孕。
雖然當時皇帝已有一子,但那是一宮人趁更衣之便j□j所出,少年皇帝血氣方剛,當然抵抗不住美貌少女的,臨幸後又厭其功利之蠍重,再不理會她。那宮人倒也爭氣,才一次便懷上龍種,得了個貴人封號,只是母子倆如入冷宮般,再沒見過皇帝。
大皇子生母身份低賤,又為皇帝厭惡,這皇長子的身份自然異常尷尬,別說皇位與他毫無干系,皇帝甚至都不當他是自己的兒子,曾公然對外稱玉貴妃懷了他的第一胎,命眾太醫好生調理侍奉。如此看來,這玉貴妃的肚子若是爭氣一舉得男,這儲君之位,不作他想。
于是乎,所有人都盯著玉貴妃的肚子,只可惜,這肚子太爭氣了,竟得了對孿生子。這雙生子在平常人家乃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可在皇家就大大不同。照皇家秘史記載,若非要立孿生子中一人為儲君,必先溺斃另一子。
皇帝為這事很頭疼,看著這對可愛的兒子,既希望自己和意中人的孩子將來繼承大統,又不忍殘殺親兒。思前想後決定先將兩個孩子秘密分送到兩個親信府中撫養,等將來容貌長成後,再作打算。當時所有知道玉貴妃生了孿生子的宮人太醫都被封口,知道真相的只剩孩子的雙親。玉貴妃對皇帝的做法沒有微詞,但失去親生孩兒的陪伴整日里郁郁寡歡,玉容消磨。
有一日深夜,宮中鬧刺客,那受傷的刺客逃到了玉貴妃所在的承露恩殿,當時了無生趣的玉貴妃面對刺客的長劍竟起了求死之心,不待刺客動手,自己就往劍頭上送。刺客大驚收劍,打量這個女子,對上一雙倔強的明眸,兩人同遭雷擊。愛情這個東西虛無縹緲,看不見模不著,來無影去無蹤,可遇而不可求。沒遇到的一生也就那麼過了,然而一但遇上了,便是生死相許之時,世俗禁忌再也禁錮不了他們的靈魂了。原因呢?無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旁人更不理解了。
要說玉貴妃移情別戀麼?也不盡然。那玉蕊自幼被養在深閨,所接觸的男子除了父親便是兩位兄長,哪里識得情滋味?二八年華便貴為皇妃,眼里除了太監只有皇帝。皇帝愛她憐她,她也溫柔以對,她以為那就是情愛,她以為老天垂憐,讓她跟對良人。然而自從遇到了他,一切都變了,就像缺失一半的心遇到了另半顆,無需他人解說,踫到了便完整了,心完整了,便無師自通了。
刺客在承露殿藏匿的三日,「劫」走了玉貴妃。貴妃被劫,這對皇室絕對是丑聞,消息自然被封鎖,暗中查找無果只能作罷。再者,一個被劫出皇宮的妃子,為了皇室的清譽,縱然被找回來也是死路一條。便是皇帝寬容赦免了她,按當時的禮教,作為皇妃本人,能不給自己一條三尺白綾麼?
于是,貴妃被劫三日後,皇室便對外宣稱「玉貴妃產後體虛,染病身亡。」
玉蕊跟刺客逃出宮外,料到城門必然被封,也不知會有多少人馬城里城外搜索呢,決定先在相府後山躲一躲,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真的沒人想到他們居然藏身玉府。
風聲過後,玉蕊偷偷去見過一次父親,也就是女圭女圭的祖父,父親盯著女兒一字一頓道︰「從今日起,你已不是我玉家的女兒,你好自為之吧!」
「不,爹爹,我生是玉家人,死是玉家鬼……」,艱難的吐完這幾個字,玉蕊再沒力氣站立,被屋頂等候的刺客攔腰抱離,仍然回到後山頂。刺客知她心事,便在半山腰設下迷蹤陣,一住就是十五余年。
本來在林中作一對神仙眷侶也是不錯的選擇,誰料女人心海底針,她既不後悔為愛私奔,又覺得愧對真心憐愛她的皇帝跟忠于皇帝的父親。這是怎樣的一種矛盾心思啊,無法平衡,她只能懲罰自己,她削發為尼了。
真是孽緣哪,盡管被趕無數次,刺客仍然選擇留下與子偕老,埋骨青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愛戀,明知道這愛不大可能有結果,知道留下來的結果是肝腸寸斷,寂寞終老,仍然飛蛾撲火,心甘情願,甚至甘之如飴。
刺客每月下山為兩人采購衣食,還幫她買來木魚佛經,為她蓋了木屋,自己則在梅林外,等待伊人的回心轉意,十五年如一日。無須情話綿綿,不必山盟海誓,一切盡在不言中。
許是心痛得麻木了吧,姑姑平靜的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而兩個听眾卻早已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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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淡然的講完故事,臉色蒼白,卻面無表情,直挺挺的那麼坐著,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然而,女圭女圭能感覺到,她內心在沉痛中,一切的思維好象都已停止了,似乎,她在待死,似乎,她的靈魂已從中飛了出去!
「行尸走肉」,女圭女圭腦海里突然冒出這四個字,她緊緊握住姑姑的手,好像這樣就能留住姑姑的鮮活的靈魂。
她是她的親人,所以她為她的痛而痛;她同是女人,所以為這個淒美的故事感動悲傷。但,這並不表明她認同她的做法,既然不能徹底掙月兌世俗的枷鎖,為什麼還要私奔?既然選擇了真愛,又何必用如此愚蠢的方式傷人傷己?你當年若多一分責任感,就不會為愛拋下丈夫兒子私奔,而是繼續你安逸的貴妃生活。你若再多一分灑月兌,就該跟有情人歸隱山林,做對神仙眷侶,而不是為過去的遺憾成為一堆行尸走肉。你現在的痛苦那不是自找的麼?你懲罰了自己,連累了愛人,難道就能對丈夫兒子補償了?
女圭女圭對姑姑的做法確實不以為然,但她不忍開口指責,也無力說服她執拗的荒謬的處事原則。這樣的女人是封建社會的必然產物,她們的思想不是女圭女圭這樣的「穿越」女子能理解的。在沒模清姑姑內心深處的心思之前,她不敢貿然開口,以免弄巧成拙。時候不早了,女圭女圭服侍已癱軟身子的姑姑歇息,自己則拉出瓊兒選了一間空木房打地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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