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邇,我怎麼說都是你舅舅了。愨鵡曉來我家,什麼也不吃,什麼也不喝。這不是看不起舅舅嗎?來,把這瓶果汁喝了,再離開啊!」他眼底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看著喬睿邇拿起瓶子,嘴角的笑意分外濃厚。
喬睿邇端起了瓶子,看著瓶口許久,最終合上了蓋子,裝入包中。
「謝謝舅舅的好意。如果我大媽在,我希望跟她好好談談。如果她不在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喬睿邇客氣地說道,目光卻不忘觀察慕連城听了這話時的表情。
慕連城表現得相當淡定,見她將瓶子放入包中,有一絲的不爽,卻很快被他溫和的笑意給壓了下去。
來日方長。
他總是能夠找到合適的時機,只要,慕思雲在他這里的話。
淡淡勾唇,他邀請喬睿邇坐下,自己到了慕思雲的臥室門口,輕輕地敲了幾下。
他的動作很輕,卻是震得里面打電話的慕思雲身體一震。
「哥,我困了。有事要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慕思雲將電話掐斷,很快地刪除了記錄,連滾帶爬地竄尚了床,蓋上了被子假寐。
手微微發抖,那外面的聲音如同最恐怖的懲罰,讓她眼楮微閉,睫毛卻顫抖地堪比電動馬達的頻率。
「思雲?你真睡了。有人找你。」
慕連城刻意將聲音放大,想讓外面的喬睿邇听見,不想卻把慕思雲嚇得夠嗆。
模了模自己的脖子,她想起了慕連城的恐怖,她不想死,她,她不能給他開門。
「哥,我真睡了。這些天,累著了。」
她淡淡開口,聲音顫抖。
慕連城听了,微微皺了皺眉,最後卻是選擇了讓她休息。
而自己,則走到了大廳,朝著喬睿邇微微一笑。
「你大媽她正在洗澡,一會就出來了。睿邇,你喝口茶。」他殷勤地遞過了一杯加了藥的茶。
喬睿邇微笑著看著他的小動作,嘴角噙起一絲客套,她倏地站了起來。
在慕連城的目光中,緩緩地跟他告別,走出了慕家別墅。
夜風,呼呼地吹動著岸邊的楊柳,沙沙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喬睿邇開著車,沿著護城河走過,不自覺間,卻已經到了自己最不想到的地方。
那個,讓她曾經最歡樂,也最痛苦的地方。
「媽,爸,睿邇來看你們了。」喬睿邇下了車,手里拿著慕連城給的那瓶飲料。
緩步走到了自家那已經被夷成平地的小屋,她將飲料直接扔進了旁邊的垃圾堆里。
慕連城給的東西,她可不敢喝。
城市的工業化進程不可推拒,原本就因為阻止商業發展的小屋,在出了喬恩庭那樣的事情之後,更是直接成為了市委市領導重點「關注」的對象。本來,有喬睿邇在,他們還計劃著要跟她商量一下,給些補償款。
但後來,隨著喬睿邇身死的消息傳來,他們最後選擇了直接推到。
這也就有了,喬睿邇此刻看到的現狀。
原本的溫暖之地,此刻一片瓦礫。
站在廢墟之中,即使她再努力地深呼吸,仍然感覺不到媽媽和爸爸的味道了。
「這麼晚了。」身後傳來一陣沙啞的男聲,與之而來的,還有一道蒼老的女聲。
「睿邇,你這麼大了,還這麼想念家呀。」是姥姥的聲音,姥姥拄著龍頭拐杖,由赫連墨扶著下了車,看著這她曾經來過一次,就發誓再也不來的地方,深深地嘆了口氣,「睿邇,墨都將過去的事情跟我說了。既然,你們那麼有緣分,就結婚吧。」
姥姥上前拉住了喬睿邇,矯健的身姿一點不比年輕人差。
但那蒼老的滿是雞皮的手,卻讓人知道,姥姥,到底不年輕了。
「姥姥。」喬睿邇喚了一聲,難得撒嬌的語氣,听得旁邊的赫連墨,勾唇,溢出一絲輕輕的微笑。
喬睿邇回身瞪了他一笑,便見姥姥長長地嘆了口氣,「你媽躲著我出國了。你跟在我身邊,卻不願意讓姥姥高興。哎,算了算了,就當姥姥沒福氣。我明天就收拾收拾,回老家去。在這里被人嫌棄,還不如,回老家去呢!」
「姥姥!」聞言,喬睿邇拉住了姥姥的胳膊撒嬌,「姥姥,睿邇哪里不讓你高興了。你說一說,睿邇立刻改?」
她倚在姥姥懷中,可愛的模樣,跟三歲孩子無疑。
想著女兒撒嬌時,那一模一樣的表情,赫連墨突然開口,「姥姥說,她想看看我們的寶寶了。」
「寶寶?」喬睿邇聞言一顫,看向赫連墨那高深莫測的眸子,示威般地冷哼一聲,似乎是責怪他的多嘴。但轉向姥姥的時候,卻立刻化成了為難,「姥姥。您說,到底是睿邇哪里讓你不高興了?睿邇現在就改,好不好?」
「就是那兒。」姥姥猶豫了一小會,隨即淡淡開口,「睿邇,就是孩子的事。你跟墨,既然有寶寶了,怎麼不趕緊結婚?也不給我看你們兩個的寶寶?」
「寶寶?」喬睿邇皺眉,赫連墨已經靠上前,一把拉住了她掙扎著的胳膊,「姥姥,我們這就帶你去看寶寶。你想跟思旋玩騎木馬,還是喜歡跟思櫟玩打水槍?」
「哎,你這孩子。姥姥這麼大了,玩得動嗎?不過,那思旋和思櫟,都是我的重外孫?」姥姥眼楮放亮,剛才來的路上,赫連墨便告訴她,她有了重外孫子了,沒想到,一有還是兩個?她們家睿邇真是厲害,竟然生了雙胞胎了。
「睿邇,你可真厲害。只是,怎麼不知道跟墨多努力努力,再生一個千金?」姥姥嗔怪地看著喬睿邇。喬睿邇頓時無語,她知道以姥姥那輩老人的想法來說,雙胞胎不如龍鳳胎,因為龍鳳呈祥。
一子,一女,正好能夠湊成一個「好」字。
生了兒子,姥姥自然也就企盼有了女娃子。
只是,她模了模自己的肚子,她這輩子,都沒有生育的可能了吧?
她的晦暗,被他全數收入眼中,一把拉過了姥姥,他扶著那個百歲老人,走到了車旁,才轉身喚她,「睿邇,快開車跟著。我們一起帶姥姥去看看,我們的寶寶。」
一路上,喬睿邇的車一直跟在赫連墨後面。
他在前面悠閑地開著車,她卻在後面,擔憂不已。
雖然,她可以肯定,赫連墨不會擺姥姥一道。
但是,難保他不會找兩個孩子冒充她的孩子,博姥姥一歡心。
如果,姥姥沒發現,她還能夠偽裝下去。
而如果姥姥發現了,逼她跟赫連墨結婚,生孩子。到時候,她應該如何解決?
「怎麼還不下車?我們到了。」外面,傳來赫連墨的聲音,喬睿邇這才發現,自己思考這些問題,竟然思考了一路。竟然到了赫連墨的別墅,都不知道。
將車停住,她下了車,緩步朝他的房子走去。
卻被他一把握住,十指相扣,纏綿的姿態,讓她微微一愣。
「別說感謝。這是我應該做的。」他打斷了她的話,在她訝異間,他勾唇,「寶寶們已經在房間等待了。如果我們不趕緊進去,他們,恐怕又要鬧瘋了。」
寶寶?喬睿邇被拉入房間,看著朝自己跑過來的兩個小鬼頭,訝異了許久。
「赫連墨,你真的租了兩個孩子?」她轉身,看向旁邊那臉色突變的男人。
應該,是被她發現了,他才會這麼窘迫吧?
「沒事的,只要能讓姥姥不發現,就可以了。」喬睿邇彎腰,看著那個可愛的小女孩,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頰,還未開口介紹,小女孩就甜甜地叫了一聲媽媽,還獻上了一枚香吻。
那小嘴香香軟軟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從來沒有被這麼可愛的孩子吻過的喬睿邇,頓時就臉紅了,手足無措了。
「寶寶,你——」是誰?
「媽媽,太姥姥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了,她在里面一個人很孤單,我帶著你和爸爸去拜訪她,好不好?」思旋嘟著嘴,可愛的模樣,讓赫連墨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喬睿邇也感動得答應了她的要求。
思旋拉著喬睿邇往前走,赫連墨緊跟其後。
最後面,跟著那個剛跑過來,卻被自己妹妹給搶了風光的小男子漢。
「哼!誰稀罕你們的喜歡?」思櫟冷哼,每次只要思旋一出現,他就是被忘記的那個。
他的存在感有那麼弱嗎?
傲嬌的小男孩在後面邁著小腿,一邊自顧自地生氣,一邊將審視的目光投向了赫連墨身上。
一般情況下,老爸都選擇跟女人距離一米遠,這次,跟這位阿姨的距離,似乎有點近了些。
嘴角,掛起一抹不悅,思櫟挪著自己肥胖的小短腿,走到了喬睿邇面前,攔住了她。
喬睿邇彎腰,看著他那肖似赫連墨的小臉蛋,微微一愣。
思櫟卻以為他已經震住了喬睿邇,他冷哼一聲,擺出了洛天叔叔常用的鼻子朝天姿勢,「你這女人哪來的?不要以為你長得好看,我就會讓你接觸我爸爸,接著嫁給我爸爸,花他的錢,打他的娃的!」
後面這一句,完全是思櫟從蘇越阿姨愛看的蝸居里學來的。
原本的話他記不住了,一氣之下,只能嘟囔著說了半句,不是特別有威懾性的話。
「你的孩子?」喬睿邇轉頭看向赫連墨,見後者目光里醞釀著熟悉的風波,她趕緊揪了揪他的袖子,低語。
柔柔的聲音,如春風拂過思櫟的心,他對這個討厭的阿姨,又細細看了一遍。
似乎,討厭沒那麼強了。
這,怎麼可以?他作為男子漢,要保護媽咪的絕對權益。
微微皺眉,他抓住了赫連墨的褲腿,三歲大的孩子,剛到赫連墨膝蓋,他卻一點也不畏懼自家爹地的身高,反而是義正詞嚴地開口,「爹地,難不成,你還跟這位阿姨隱藏我們的身份嗎?我跟思旋媽媽雖然不在,但她對你的愛,你自己應該是有數的。」
思櫟說了半句,冷冷地目光看向了旁邊,仍然假裝賢淑,勸他爹地的女人。
「這位阿姨,一個男人如果不願意告訴你他真實的家庭情況。那他,應該是不想跟你結婚的。你認為,你還有必要待在這里嗎?」思櫟並不討厭喬睿邇這個人,他討厭的是她這個身份。只要試圖搶他爹地的女人都是壞女人,不管這個女人,實際上有多麼好。
「額——」喬睿邇被堵住了,這孩子的聰明,讓她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了赫連墨。
赫連墨不忍自己的女人被欺負,即使是被自己的兒子也不行。
冷哼一聲,他一把提起了他,「赫連思櫟,你再敢這樣胡說,我就——」
「你就怎麼樣?」思櫟憤怒了,那腮幫子氣鼓鼓的模樣,喬睿邇懷中的思旋都看不下去了。
嘆了口氣,她感慨自己哥哥的能力實在是低下,一把摟住了喬睿邇的脖子,輕輕地喚了一聲,「媽咪。爹地把你的照片全掛在我房間了。雖然你發型變了,氣質也變了,但是依舊美膩動人,青春無敵喲!」
「哥哥,你忘了?爹地還給你看過呢,你怎麼就忘了?」思旋朝著思櫟眨眼楮,思櫟愣了愣,卻在她滿是威懾力的目光中敗下陣來。或許,這個真的是他們的媽咪,或許,他爹地真的給他看過照片吧?
只是,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何,他現在竟然記不得了?
「你們不餓,孩子該餓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是姥姥耐不住冷寂,走了出來。
看她一家四口站在門口說話,她微微一笑,抱起思櫟,往屋內快步走去。
思櫟被她架在了脖子上,時不時回頭看看妹妹和抱著她的那個女人。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妹妹說得有道理,這女人,的確長得很媽咪呀。
喬睿邇抱著思旋進了屋,思櫟已經在桌前等待了。
一身黃色的小西服,打著可愛的領結,目光審視地看著她,端端一個幼年赫連墨。
「吃飯。」赫連墨看向心思不純的兒子,冷聲吩咐。
「不吃。我們要吃媽咪的拿手菜。」即使,思櫟確定妹妹跟面前的女人長得很像,她的氣質也挺讓他覺得舒服的。但是,他還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只要,這個女人能做出,讓他們兄妹都滿意的菜,他就認定這個媽咪了。
「哥哥——」思旋不滿地開口,卻被思櫟笑嘻嘻地打斷了,「妹妹,你想吃什麼。自己先點一個。哥哥我都想好了,我要吃涼拌厥根絲。」
思櫟說完,就調皮地看向了喬睿邇,「媽咪,你應該,會做吧?」
思旋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媽咪要是是個笨蛋,不會做飯怎麼辦?
這個哥哥,真的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嘆息一聲,她貼著喬睿邇耳朵說出了最簡單的一個菜,然後吩咐她找張嫂幫忙,她就來到了思櫟的旁邊,捏著她的小胳膊,坐得正正的。
思櫟被她捏地很疼,痛呼一聲,卻收獲了父親陰測測的目光。
委屈地扁了扁嘴,他看向旁邊那兀自笑得開心的妹妹,「你干什麼?」
他低語,卻收獲地是妹妹,冷冷地一哼。
事實證明,他又一次被妹妹打敗了。
當他喜歡的菜上桌的時候,他也只能夠在妹妹的婬威下,特別熱情地叫著喬睿邇媽媽,跟他們扮演一種非常和諧的親人關系。
一頓飯,姥姥吃得很開心,有思旋和思櫟兩個寶寶在,她笑得也特別舒暢。
吃過飯,喬睿邇扶著姥姥去房間休息,卻被姥姥,一把拽住了手腕。
「睿邇。你,跟孩子,是不是在鬧什麼矛盾?」姥姥是個人精,剛才思旋和思櫟的表現,早讓她感覺到不對了。而睿邇表現得,更是讓她覺得生疏的很。畢竟,她是過來人,知道父母跟孩子之間,沒有那麼地客套。
「我沒有啊。」睿邇搖了搖頭,給姥姥安排好床鋪,轉身離開之際,姥姥就貼著她耳朵吩咐了幾句。
這幾句話,讓她出來之後,臉頰騰地一下子就紅了。
映入那剛上樓的男人眸中,就如同晚霞一般燦爛地讓人心情大好。
「老婆。寶寶們還不想睡,我們去陪陪他們。」他走過,擁著她,見她有些掙扎,便貼著她耳邊低語,「老婆,姥姥可是在這里的。如果,你——」
話未說完,意思他卻已經傳達完了。
喬睿邇聞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過,卻是快速地走到了兩個小寶貝的房間,敲了敲他們的房門。
「請進!」里面,靜謐了一會,許久,才傳來了思旋甜甜的聲音。
赫連墨拉開了門,把喬睿邇帶了進去,自己率先抱起了思旋。看那意思,是要把比較難處的思櫟留給喬睿邇處理。
喬睿邇帶上門,緩步走到思櫟面前,輕輕地捏住了他的小鼻子,「小朋友。阿姨是不是長得特別像是妖精,所以,你很討厭我?」
喬睿邇能感覺到思櫟對她的敵意,畢竟,他厭惡的模樣,跟他爸爸真是如出一轍。
「怎麼會?」思櫟撇了撇嘴,「阿姨,你沒有妖精漂亮。你太高估自己了。」
「思櫟。」赫連墨淡淡喚了聲,對于他們兩個的稱謂,他認為,有糾正的必要,「她是你媽媽。是她懷胎十月生了你跟思旋。你要想看出生證明,我明天就拿給你看。現在,叫媽媽。」
「睿邇,寶寶們很想你。」喬睿邇訝異地看著赫連墨,就听見了他抱歉的低語,「當初,是我的霸道,讓你跟孩子,有了這麼深的隔閡。現在,大家都團圓了,我們就辦個婚禮,熱熱鬧鬧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