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只剩下雲皎和景少謙。
景少謙俯視極其虛弱的雲皎,掏出手帕給她擦拭額頭上殘留的汗珠,凝視產後的雲皎,十幾個時辰不見,卻如隔世的滄桑。景少謙俯身用沙啞的聲音問︰「夫人,你感覺怎樣?」
雲皎疲憊不堪,一動都不想動,感受到景少謙的不安,她只有用微弱的聲音說︰「我沒事,你放心
「沒事就好景少謙俯身輕輕將雲皎摟入懷中,用臉龐緊貼在雲皎的臉上,現在,把雲皎真真實實摟在懷中,景少謙的心中才踏實,剛才那種恐慌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二姑女乃女乃滿臉的怒容。漲紅了臉,出現在雲皎和景少謙的面前。
「姐姐,你氣什麼?」景少謙心中有點不高興,姐姐一來到自己的家,剛剛跟自己見面就氣成這樣,別是專程上門來算賬的。
雲皎和景少謙馬上反省自己,近來可有做了對不起二姑女乃女乃的事情。雲皎自信沒有招惹這位姑女乃女乃,景少謙就想到了雲皎逃跑時姐姐十分生氣,現在雲皎回來了,懷疑姐姐是上門來跟雲皎算舊帳的。
跟隨二姑女乃女乃進來的下人,手中都捧著大包小包,這是二姑女乃女乃送給新出生孩子的禮物。下人們把禮物放到另一張桌子上後,退回玉馨院外去了。
周媽給二姑女乃女乃泡上茶,給晴兒和蓮兒使個眼色,三人退出了小廳。
景少謙沉默不語,他的臉色不太好,他算定姑女乃女乃這怒火是沖雲皎來的,心中就不太高興︰人回來就算了,再跟她算賬弄僵了,說不定她又想著要走人了,再說雲皎剛生下孩子不久。身體虛弱得很,要是太生氣會影響身體恢復的。
得知二姑女乃女乃仍沒有用餐,雲皎叫周媽拿來一套餐具,讓二姑女乃女乃一起用餐,又叫周媽去傳話,叫管家娘子好好款待跟隨二姑女乃女乃帶來的人。
二姑女乃望著擺放眼前的米飯,氣鼓鼓的,沒有胃口吃。
「二姑女乃女乃,到底誰把你氣成這樣?」雲皎不得不放下筷子,禮貌地詢問。
「是誰?還不是你們二姑女乃女乃氣咻咻地,那種咬牙切齒的模樣,著實把雲皎和景少謙都嚇得不輕。二姑女乃女乃帶了大包小包的禮物給小外甥,順道過來向大人問罪?
景少謙保持沉默。
雲皎陪笑問︰「不知道我們哪里做得不好,讓二姑女乃女乃生氣了?說出來,我們盡量改正
「不是你們給我氣受,是你們養的閑人給我氣受二姑女乃女乃怒氣沖沖地把剛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景少謙和雲皎。
原來,今天上午二姑女乃女乃就從府衙出發,回娘家探看雲皎了,只是因為半路上馬車出現了故障,才晚回來了一兩個時辰。二姑女乃女乃以為景少謙不在家,雲皎又坐月子,就叫家丁不用通報,直接走入景府了。
走到後院的正院,二姑女乃女乃發現餐廳外侍立有十幾個下人,誤以為景少謙在里面用餐,就走進去看。
在餐廳里,一高一矮兩張桌子上。擺放了滿滿兩桌子的菜肴。高的桌子上,仇洪良與盧夫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正中的主位上,李姨娘坐在一邊,三四個丫頭在給他們三人布菜。在矮桌子上,同樣有三四個丫頭服侍仇大小姐和仇二公子。二姑女乃女乃看到這里心中不舒服,景府白花花銀子買回來的人,二十幾個下人侍候五個外來人。
看到二姑女乃女乃進來,只有盧夫人勉強打招呼︰「姑女乃女乃,來與我們一起用餐掉頭叫丫頭們添餐具給二姑女乃女乃,從始至終盧夫人都是坐在椅子上,沒有站起來,給二姑女乃女乃的感受是︰盧夫人這個主人不歡迎二姑女乃女乃這個客人。
仇洪良只是大模大樣地朝二姑女乃女乃點點頭,就自顧自地吃喝。李姨娘和另外兩個小孩看都不看二姑女乃女乃一眼。
讓二女乃女乃女乃更加生氣的是,在餐廳內服侍的下人,沒有一個向自己行禮問安,只顧圍著仇洪良一家子轉,討好仇洪良一家子。
回到了娘家,下人們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卻拚命討好一些外人。二姑女乃女乃當時氣得差點就要掀翻桌子。
二姑女乃女乃的氣原來是這樣得來的。
景少謙笑著向二姑女乃女乃解釋︰「姐姐,你這是多心了。平日里吃飯的規矩就是食不語,他們幾個習慣了。不招呼你是可以理解的。平日里餐廳中一直有那些下人在服侍,我回玉馨院陪夫人吃,沒有因為我不在了那里就減少人服侍的道理
「你少為他們解月兌,他們這樣做,分明就是沒把我放在眼里。弟妹,你說我一個嫁出去的女兒,他們一個已故夫人的親屬,對景府來說,誰更親?」
瞧二姑女乃女乃一身怒火熊熊燃燒,小心引火燒身!
雲皎想都沒想,就回答說︰「還用說,當然是二姑女乃女乃你親了,你是老爺的親姐姐嘛。老爺,你說是不是?」雲皎沖景少謙眨眼。
景少謙合作地附和︰「當然是姐姐你親了
二姑女乃女乃的心情稍微舒暢些,仍是怒火中燒,瞪眼對雲皎說︰「弟妹,要是我跟你們合不來,我回娘家時你們給我臉色看,哪怕是不給我進家門,我都得忍了,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已經是別人家的人了。可是,他們憑什麼給我臉色看?他們住在姓景的庭院里,花姓景的銀子,使喚姓景的下人,還敢給姓景的人臉色看。他們居住在這里,說得好听的是我們念舊收留親戚,說得難听的是他們不懂得羞恥,死賴在我們家不走
痛快!痛快淋灕!雲皎听了心花怒放。
二姑女乃女乃一席話。說出了雲皎的心聲,把雲皎對仇洪良一家子的不滿統統都倒了出來,讓雲皎一下子找到了知音,舉雙手贊同二姑女乃女乃的話。雲皎忿忿地說︰「二姑女乃女乃你不知道,我剛來時還以為這府邸是姓仇的。下人們都看盧夫人的眼色行事,府上的人都把那姓仇的孩子叫‘少爺’‘小姐’,把他們當主子一樣捧著,更可恨的是他們三個小子圍打子政,八個丫頭站在旁邊居然不理睬。你說,這府上,到底誰是主人,誰是客人?」
二姑女乃女乃听說景子政被人欺負無人理睬,氣得將筷子重重地拍到桌子上︰「子政被欺負了無人理睬?豈有此理!」
景少謙低頭吃飯,似乎沒有听到身邊這兩個女人的憤怒,把自己當作一個局外人。這些家庭瑣事,景少謙認為一個大男人,不應該介入。
雲皎看只顧吃飯的景少謙,怨恨地說︰「我早就叫你打發他們一家子走人,你跟我無限期地拖延。你老是這樣拖延下去,遲早會有後悔的一天
二姑女乃女乃看到景少謙對這事不理不睬的,火氣更旺,把剛才受到的窩囊氣都撒到景少謙的身上︰「都是你,白白地拿銀子養這種閑人。你就是把銀子扔給大街上的乞丐。他們還會給你說幾句好話,心中記住你的好處。你這樣養一群閑人在府上,小心養出白眼狼
景少謙苦著臉孔對雲皎和二姑女乃女乃笑笑,繼續低頭吃飯。景少謙能夠容忍仇洪良一家子在景府久居,一是念及景子政母親的情面,二是財大氣粗沒把養這些人花費的銀子放在心上。
雲皎瞪眼看景少謙若無其事地吃飯,真想搶過他的飯碗砸到地上,雲皎無可奈何地狠狠瞪景少謙,轉臉對二姑女乃女乃說︰「我曾經要找個院子,叫他們一家子搬出去另外過日子,老爺就是不听。不是我心眼小。二姑女乃女乃你說,世上哪里有客人住著一輩子都不走的
二姑女乃女乃覺得有義務幫助雲皎清理門戶,也狠狠地瞪景少謙︰「你給我馬上趕他們走,越快越好。他們在這里居住了十年,我們照顧他們的時間夠久了,沒有必要照顧他們一輩子。在這里居住的時間久了,誰是主人誰是客人,就分不清楚了
「哪里還等以後,現在有人就已經分不清誰是主人,誰是客人了雲皎憤怒地逼景少謙表態,什麼時候叫仇洪良一家子走人。
景少謙對于雲皎和二姑女乃女乃的輪番轟炸,招架不住,他放下筷子可憐兮兮地攤開兩手︰「我現在是要吃飯,還是去叫他們一家子走人?」
二姑女乃女乃白了景少謙幾眼,低頭要吃飯時發現碗中的米飯早就涼了,要另外盛熱飯來,回頭看身後要叫人,空無一人,感慨地說︰「正經的主子,沒有人侍候;外人那里,幾十個人圍著轉
周媽在遠處看到二姑女乃女乃親自動手盛飯,小跑過來時,二姑女乃女乃已經把飯盛好了。
雲皎不想就此罷休,她盯住景少謙問︰「你說句實話,你對那一家子到底是怎樣打算的?」
景少謙注視雲皎,心中想要是不說出自己的打算,她們不死心,還會在這事上糾纏不清的,索性決了自己的想法︰「我是不會趕他們走的,他們要是自願走,或者你有辦法叫他們搬出去,我不阻攔。他們是子政母親的親人,我不能對他們無情無義
雲皎狠狠地白了景少謙一眼,憤憤地低頭吃飯,不再理會景少謙。
二姑女乃女乃氣得為雲皎鼓勁︰「弟妹,等你身體養好了,想個辦法叫他們滾
……
吃過了午餐。雲皎和景少謙陪同二姑女乃女乃去嬰兒室去看望嬰兒。
這小家伙靠在女乃**懷中,亮晶晶的眼楮好奇打量走進來的三個大人,小手指頭放入口中,吮吸得嘖嘖有聲。
「子軒,來,母親抱抱
雲皎疼愛地抱過小家伙,輕聲地逗他玩,努力讓小家伙看自己。小家伙偏偏不看母親,只看向其他的人。
看到這才出生了十多天的景府新成員,二姑女乃女乃母性大發,從雲皎手中接過小家伙,左看右看是越看越覺得可愛,舉起小家伙用嘴唇在小臉上噌了一下︰「真乖
小家伙馬上不乖了,閉上眼楮扯開嗓子哇哇大哭,任憑眾人怎麼逗都哇哇地啼哭。大家笑著輪流抱小家伙,他都哭個不停,最後還是女乃媽走過來接過小家伙,給他喂女乃,小家伙才停止了啼哭,進行他的午餐。
出生才十多天的孩子,沒睡覺的時候,把大多數的時間都花在啼哭和吃女乃上。
看到自己這個幼小的孩子,雲皎心有所感,嘆息著,走出了嬰兒室才對景少謙說︰「你要是為我們的孩子著想,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他們一家子送走。你是一頭猛虎,別人奈何不了你。我們的孩子未必有你這種能耐,到時候就怕是我們的孩子奈何不了他們的孩子
景少謙心中一震,若有所思︰「這種情況,我倒沒有想過——
轉眼間,雲皎的孩子滿月了。
景少謙心花怒放。賞遍了全府上下人等,對于照顧嬰兒的女乃媽和丫頭又是加倍賞給。♀此外,景少謙還在孩子滿月這一天,遍請親友,大擺宴席祝賀。
這一天,景府到處披紅掛彩,上下人個個喜氣洋洋。
上午,景少謙到外面布置妥當後,回到玉馨院,進入房間里,看到雲皎坐在床邊,注視躺在床上的嬰兒,跟小家伙輕輕地說話。
听到腳步聲,雲皎轉身看到是景少謙,只沖景少謙微笑,然後掉頭看躺在床上的小家伙說︰「子軒,父親來看你了
床上躺的嬰兒只是看雲皎,吮吸小指頭毫無反應。
景少謙呵呵地笑,對雲皎說︰「跟這樣小的孩子說話,豈不是白費力氣
「才不白費,作用大著呢。我們的孩子現在熟悉了我的聲音。以後就跟我親近了在前世中,人們對尚未出生的胎兒實行胎教,對月復部內的胎兒說話,對一個剛剛滿月的小孩說話,絕對不是一件白費力氣的事。
「他這樣小,哪里就听得懂景少謙不相信雲皎的話。
景少謙坐在雲皎身邊的另一把椅子上,注視剛剛坐完月子的雲皎,只見雲皎肌膚潤澤、白里透紅,看那縴細的腰肢叫人難以想像,她一個月前是個大月復便便的孕婦,景少謙懷疑是後來十多天中,雲皎不斷地練那些奇怪的功夫帶來的奇跡。景少謙再細看,發現雲皎比懷孕前有了兩處細微的變化︰肌膚更加紅潤細膩,像掐一把都能夠捏出水來;胸脯比過去略顯豐滿,顯示出女人成熟的豐韻。
景少謙有了這些發現,就有點想入非非,心不在焉地听雲皎說話。雲皎看到景少謙不回答,轉頭看景少謙,發現景少謙目光灼灼地在自己的身體上移動,嬌嗔地推了景少謙一把。
「夫人,你說什麼?」景少謙收回暇想,目光從雲皎身體處移到雲皎臉上。
「你來跟我們的孩子說幾句話,讓孩子熟悉你的聲音,孩子以後就會親近你的。別讓孩子跟子政那樣跟你生疏雲皎興致勃勃地移開身體,拉景少謙坐在自己原來的椅子上,叫景少謙跟孩子說話。
受到雲皎的感染,景少謙也想跟床上躺的那個小家伙親近親近。可是一看清那個腦袋瓜子只有自己的拳頭大的小家伙,景少謙搜腸刮肚都找不出要跟這小家伙說什麼話,感到跟這個嬰兒說話實在是可笑。
「看,我們的孩子在看。你快說雲皎看到景少謙只是看著孩子笑,從景少謙的身後靠在景少謙後背,搖晃景少謙的肩膀催促,然後下巴擱在景少謙的肩膀上,一手吊在景少謙的胸前,等候景少謙開口。雲皎沒有細想自己跟景少謙的動作是否太親昵,她這樣做,只是為了兩個人可以同時出現在孩子的視線範圍內。雲皎凝視孩子亮晶晶的眼楮,催促遲遲不出聲的人︰「快呀,我們的孩子在等你開口
清脆的口哨從景少謙的嘴中發出。他實在想不出跟孩子說什麼話,雲皎不斷地催促,他情急之下就吹起了口哨。
小家伙顯然對這口哨感興趣,目光從雲皎的臉上移動到景少謙的臉上,專注地看景少謙。
脖子間涼絲絲的感覺讓景少謙停止了吹口哨,伸手模脖子間,是雲皎戴在脖子上的珍珠項鏈滑出來,觸到了景少謙的脖子。
雲皎將珍珠項鏈放回衣服內,這就是景少謙專程叫人帶回來的海南珍珠項鏈。在生下孩子後,景少謙堅持叫雲皎佩戴,說是這樣會對身體有益,雲皎就戴上了。
景少謙想起今天孩子滿月的事,伸出粗糙的大手握住吊在胸前的半截手臂,模裟的柔若無骨的臂膀,輕輕地說︰「夫人,你身體還沒有恢復好,今天就不用出去應酬客人了。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妥當,外面的男客由我和仇洪良款待,里面的女客由盧夫人和管家娘子款待。你就安心地在這里休息,到時我叫人回來帶孩子出去露面,讓客人見見
「沒關系的,我身體已經恢復好了。款待客人我就不能出去了,到時還是我帶孩子出去,孩子第一次面對這樣多的人,我擔心他嚇著
雲皎感覺不出自己身體上還有哪里不舒服,這一個月來是天天進補,玉馨院中堆放的營養品一大堆,應有盡有,再加上雲皎在最後的十天中開始練習瑜伽,雲皎現在是容光煥發,身健體輕。
景少謙沉吟,然後才說︰「也好,由你帶孩子出去,也可讓我的一些朋友認識你。不過,你要乘坐軟轎出去,不要步行出去,太勞累了。到時帶孩子出去露個面後。就帶孩子回來
「嗯
兩個人不再說話,默默地看躺在床上的嬰兒,心有所思。
雲皎凝視床上躺的那個小家伙,他正吮吸著小手指頭,亮晶晶的眼楮看向父親。雲皎情不自禁地用自豪的語氣說︰「看我們的孩子,多可愛!」
我們的孩子!
景少謙靜坐不動,咀嚼這幾個字,感受微熱的氣息拂在耳邊,心底里不禁一顫,隱藏在心靈最深處的那根弦被悄無聲息地撥動,那種久違了的情愫在心間縈繞。我們的孩子!雲皎在不自覺中,把這幾個字說了一遍又一遍,她在不自覺中,將她與自己緊緊地融合到一想。
景少謙拉住雲皎的手臂,將雲皎帶到了自己的身前,大手一攬雲皎縴細的腰肢,把她禁錮在自己的胸前。這一連續串的動作後,雲皎坐在景少謙的大腿上。
「喂,我們的孩子在看著我們呢雲皎覺得這動作過于親昵,讓孩子看到了不好,拉開景少謙的手臂要站立起來。
景少謙的手臂反而緊了緊,啞然失笑︰「他這樣小,懂什麼
兩個人都注視躺在床上的孩子。小家伙也專注地看向兩個大人,好像在說︰「喂,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在這一個月中,景少謙極少外出,在府上的絕大多數時間都呆在玉馨院中,與雲皎閑聊,跟雲皎一起照顧嬰兒,就是雲皎練習瑜伽時,景少謙也坐在一邊查看帳本或者休憩。這一個月中的相處,雲皎心中不再抗拒景少謙。在一次談論到給孩子取名時,雲皎希望兒子可以氣宇軒然,就要用「軒」字給自己的孩子取名,加上輩份中的「子」字,雲皎就給孩子取名叫景子軒。雲皎把這名字以及其中的意思說給景少謙听,景少謙欣然同意。
此時,雲皎坐在景少謙的大腿上,緊靠在他的胸前,笑了笑︰「希望咱們軒兒可以前程似錦啊……」
景少謙亦笑,才要回答雲皎,房間的門口外傳來了景子政叫雲皎的聲音,因為今天要給弟弟過滿月,他到學堂中請假回來了,就急于跑來看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弟弟。
景少謙放開雲皎。
景子政穿戴一新從外面走進來,他看到父親,停下腳步,看到父親和母親都含笑看自己,放心地走到床前,俯視床上躺的小嬰兒,好奇地看了又看。景子政上學堂時和回家時經常從玉馨院外經過,他無數次听到從玉馨院中傳出哇哇的啼哭聲,知道家中新添了個小dd,很想進來看一看,不過侍候在玉馨院外的人不讓進,說是不能看,現在景子政終于看到那個早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小dd。
景子政看到小dd老是吮吸小手指頭,覺得應該盡到做大哥的責任,這樣含手指頭是不好的,就拉出含在小嘴中的小手指頭,教育小嬰兒說︰「弟弟,不能吃手指頭的
小家伙不听從哥哥的教育,馬上哇哇大哭。
擔心自己闖禍了的景子政偷偷地看父母,他們都含笑看自己和小dd,並沒有誰生氣。放心下來,看到弟弟哭個不停,就問雲皎︰「母親,小dd為什麼天天都要哭?」
雲皎伸手抱起小嬰兒,輕輕地拍打嬰兒的後背︰「子軒不要哭了,哥哥要笑話了
「小子,你小時候也是天天都哭的景少謙看到兒子在等候雲皎回答,就代雲皎回答了。
景子政撓著頭看父親,為小時候的事感到丟臉。男子漢,天天哭真丟人。
景少謙看時候到了,就和雲皎帶小嬰兒去祭拜祖先。
祠堂大門敞開,神台上擺放了各種各樣的供品,景少謙跪在前,雲皎懷抱小嬰兒跪在後,叩拜上面的各位祖先。
雲皎拜得小心翼翼,擔心一不小心壓到了懷中的小寶貝。
景少謙拜得十分虔誠,對于高高在上的各位祖先深表謝意,心中默默地祈禱︰「感謝各位祖先的保佑,讓不肖子孫的夫人得以順利臨產,母子平安,我景某在此感謝各位祖先的大恩大德
景子政與其他侍候的人站在旁邊觀看,個個恭敬嚴肅。
祭拜過祖先後,景府是大擺宴席,端著各種山珍海味的下人川流不息,將美味佳肴擺上桌子供客人品嘗。
景少謙坐在大廳的正中,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反過去的陰霾,春風滿面地招呼來客開懷暢飲。
來客們在大飽口福的同時,極力地恭維景少謙,有幾個江湖朋友把景少謙當年踏平黑狼山的故事,當作豐功偉績來贊揚。
當大廳門口處傳來稟報說夫人和小少爺到時,景少謙停止了談笑,專注地向大廳門口處看去。其他客人都不約而同地跟隨景少謙的目光,向大廳門口處觀看。
穿戴整齊的雲皎走在前面,款款移動腳步走進來,她從容自如優雅自然而不失雍容,既有白荷的亭亭玉立,又有牡丹的艷麗嬌媚,讓大廳內的客人屏氣凝神,片刻間寂然無聲。
絕大多數的親友都是首次看到雲皎,他們都對于這個被景少謙搶來的夫人早就充滿了暇想,今天一睹芳顏,有人暗自驚嘆雲皎的花容月貌,也有人佩服雲皎的舉止大方優雅賢淑。
女乃媽懷抱小嬰兒緊跟在如身後進入,晴兒和蓮兒也跟隨而入。
景少謙對大廳內的變化渾然不察,他站立身體,專注地看雲皎走來,伸手扶雲皎坐在自己的身邊,他本人這才坐下,面向四周的人笑說︰「這位就是我的夫人
雲皎向大廳內的眾人頷首示意,臉帶微笑,親切友好中帶有絲絲的淡然。
眾客人回過神,紛紛向雲皎行禮問安,雲皎一一回禮。
雲皎在女乃媽手中抱過小嬰兒,含笑沿各席位前緩緩地走過,讓來客們看望嬰兒。來客們看後,都紛紛稱贊。
「景爺,小少爺長得五官端正,額頭寬闊,將來肯定是個福壽雙全之人
「景老爺,虎父無犬子,小少爺將來定是一位武林高手,號令江湖之能人
……
恭維的話各不相同,景少謙是謝了又謝,都說但願將來能夠實現。
也在一些客人,他們的興趣不在嬰兒身上,在祝福嬰兒的同時,目光長時間地停留在嬰兒的母親身上,再看向景少謙時,就流露出了羨慕和嫉妒。
雲皎臉色平靜,頻頻向客人點頭致謝。
晴兒和蓮兒都手捧托盤,跟隨在雲皎身後,接收禮物。雲皎沿席位前走一遭,給小嬰兒送上的禮物放滿了晴兒與蓮兒手中的托盤,金銀玉器、稀罕玩物都有。
雲皎走回景少謙身邊,懷抱嬰兒坐下,景少謙側臉低聲問︰「夫人,累嗎?」
雲皎略顯倦容,久不活動了,又剛剛坐完月子,走完一圈子感覺到手腳都有些酸痛,輕輕安撫懷中的小家伙,低聲回答說︰「沒關系的,老爺
景少謙與雲皎的一番低語,引來一個江湖朋友的打趣︰「景爺與夫人真是夫妻恩愛,伉儷情深哪
「哪里,見笑了景少謙笑呵呵地請客人舉杯暢飲,不忘記輕聲叫雲皎回玉馨院休息。
當雲皎懷抱小嬰兒剛剛走出大廳,從外面走來一個下人,向雲皎稟報︰「夫人,大門外來了一個年輕男子,說是夫人的哥哥,要夫人出去說話
雲皎愕然,將小嬰兒交給女乃女乃,對跟隨的人說︰「你們先帶小少爺回玉馨院,我去看看就回來
(對不起,這兩天得了流感,昨天發燒,過後再補更)——
不知不覺中,雲皎回到常樂鎮的謝府已經有六天了。
這天早晨。雲皎給老夫人請安回來後,走入了謝府的後花園。謝府的後花園沒有景府的開闊,然而亭台樓閣、假山噴池錯落有致,奇花異草點綴其中,布局獨具匠心,時時精心護理,是休閑的好去處。
雲皎走入涼亭中,憑欄觀看涼亭外的花草,眼前閃出的卻是一個小嬰兒亮晶晶的眼楮,耳邊回響著嬰兒哇哇的啼哭聲。不知道此時此刻,遠在清州城中的景府里的小家伙,現在是否在哇哇地大哭,自己不在他的身邊照料,不知道他過得可好。
「這個落後的鬼社會,人人都自以為是,都不懂得尊重他人雲皎憤憤不平地嘀咕。
在身後的小丫頭听到雲皎獨自嘀咕,疑惑地看雲皎,她听不清雲皎在說些什麼。唉,這個二小姐,被人搶去一年多後,回來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叫人捉模不透。
雲皎的憤怒針對二哥謝錦業而發的。六天前二哥謝錦業以母親身體不好為由,把雲皎騙回這個常樂鎮中的謝府,雲皎跟隨回到謝府,看到老夫人身體好好的,才知道上了當,兩天後要回清州城的景府,卻是身不由己,被軟禁在這謝府中了。
雲皎十分地憤怒,這些人怎麼都把自己當成是附屬品︰過去景少謙要把自己禁錮在身邊,做他的夫人;現在父兄把自己當成謝府的二小姐禁足,不準自己再回清州城看望自己的孩子。
心中憋悶的雲皎,暗自盤算離開謝府的方法,雙手不自覺地發泄心中的憤怒,把伸進涼亭中的鮮花摘下,揉碎了,扔到地下,粉紅的花瓣扔得地面一片紅艷。
身為謝府上的二小姐,雲皎在這里實在是找不到家的感覺︰不能走出大門一步,不能自由支配謝府上的馬車、轎子,供雲皎自由支配的銀子只有十兩。
還是在景府好!可是想不去辦法回景府去。
修長的玉指扯下所有的花瓣,扔得涼亭中的地面到處都是。花瓣沒有了,綠葉接著遭殃,一片又一片的綠葉掉落地面。
小丫頭瞟地下的花瓣和綠葉,欲言又止。
一個年輕書生模樣的人快步走入謝府的後花園,他四處張望後,向涼亭上走來。
這來人便是梁繼華,他听說雲皎已經回家。又悲又喜,匆匆忙忙趕來探望雲皎。現在,那個魂牽夢縈的倩影就在眼前,梁繼華心中是一半的狂喜一半的酸楚,走到雲皎的身後竟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雲皎渾然不知身後多了一人,她正在緊張地盤算,用什麼辦法從這謝府中月兌身,回到景府上去照料那個可愛的小家伙。雲皎想到了百里灣三雄,再有五六天又到了他們找自己要解藥的時間,說不定他們三人在外面轉悠,找機會面見自己。
「雲皎!」身後冷不丁響起了一聲呼喚。
這是一個沙啞的男低音,這是一聲激動的呼喚,短短的兩個字,凝聚了深深的情意。
在這個地方,誰會這樣深情地呼喚自己?
雲皎驚異,轉身往後看,就看到一個年輕儒雅的書生挺立在身後,明亮的眼楮閃爍著異彩,正深深在凝望自己。這書生,似曾相識。
剛才還侍立在旁邊的小丫頭溜得沒了蹤影。
這個書生如此深情地凝望自己,肯定與這身子原主的關系非同一般。雲皎將頭腦中那個哇哇啼哭的小家伙暫時拋卻一邊。專心地思索這個年輕書生的身份。
重重迷霧中閃過一絲亮光,雲皎眼楮一亮,終于想到此人是這身子原主的未婚夫。對方早就含情脈脈地凝望,自己半天才想起來人姓甚名誰,雲皎困窘地看向對方,禮貌地打招呼︰「梁公子,你來了
雲皎的困窘之態落入梁繼華眼中,他理解成這是歷盡人世辛酸後重逢的悲喜。梁繼華凝視雲皎,一年多不見她似乎沒有什麼變化,歲月的滄桑沒有在她的身體上留下痕跡,她仍然年輕嫵媚,溫柔賢淑。這個發現讓梁繼華更加的心酸,要不是景爺無端地搶了雲皎去,眼前這個佳人早就成了自己的夫人,就不定連孩子都孕育了。
「雲皎,你終于回來了。我想你想得好苦梁繼華雖說竭力保持平靜,可說出的話語中仍流露出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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