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這樣的話,古旭堯已經听過許多,獵人是最受尊敬的職業,同時,也是最少人會選擇的職業。
負責收購野獸尸體的店鋪是這市場中最顯眼的,其大小比村長的房子還要大,而掌管壘石村尸體回收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油亮的光頭,大月復便便。
「八粒元石。」瞟了一眼地上的紅獅,懶洋洋的說道。
這個報價立刻引來了周圍村民的議論,很顯然,這個大月復便便的中年男人認識古旭堯,古旭堯是如今村子里最好的獵人,他賣的野獸尸體同樣也是最好的,而壓古旭堯的價,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好。」古旭堯沒有說什麼,元石對于他來說雖然是很重要的東西,然而卻並不值得為了這個跟眼前的男子起爭執,再者說,這樣的事情在他身上發生的次數,已然不少了。
中年男子露出殲詐的微笑,從懷里取出一個小袋子,從中挑出了八粒晶瑩剔透的石頭,丟給了古旭堯。
石頭不大,如河邊碎石般大小,那中年男子也並沒有想讓古旭堯好過,與其說是「丟」更不如說那中年男子是把元石扔向古旭堯的臉。
然而這樣的程度卻難不倒古旭堯,只見他兩只手迅速出擊,幾聲風聲後古旭堯很輕松的將在空中散亂飛行著的元石一一抓在了手中,這一手令在旁的村民不禁發出感嘆聲,古旭堯面無表情,轉身離去。
「哼,拿好點,弄丟了我可不會再給你第二次。」中年男子說完,向後擺擺手,四個壯年便從店鋪中走了出來,將紅獅的尸體抬進店中。
古旭堯沒有理會這中年男子的態度以及話語,他從骨子里恨這樣的人,狐假虎威。
然而這中年男子卻是在幫修士做事情,修士並不是如今的古旭堯能夠惹得起的。
「古大哥,那紅獅好威武呢!快講講,今天你是怎麼樣將它捕到的!」古旭堯才剛把八粒元石塞進了腰帶中便立刻有幾名孩童圍了上來,纏著古旭堯講故事。
看著一張張期待的臉,古旭堯露出微笑,他模著一個男子的頭,輕輕道。「捕獵的故事沒有什麼好听的,將來等你長大了,自己進入森林中,那才會是一段你自己永遠無法忘懷的故事。」
「不嘛不嘛,我們就要听,每次古大哥你的獵物都是最好最稀有的,我記得上一次好像扛了一只三目水蜻回來,那可是極少有的獵物呢,又能在水里游,又能在天上飛,也只有古大哥這樣的獵人才能捕到……」
「這個還不算什麼,那次古大哥帶回來的毒蟻才厲害,听說那管回收尸體的胖子只是不小心砰了毒蟻的尸體一下便幾乎要腐蝕掉他一只手指了,所以自從那以後便遷怒古大哥,處處刁難他……」
「還有還有,我記得有一次……」
毫無疑問,古旭堯在這個村子孩童的眼中絕對是一個超級英雄,修士是遙不可及的存在,而獵人,則是他們能夠接觸到,最強大的存在,數丈長的蟒蛇,吼聲震天的棕熊,這些都可以被獵人獵殺,更重要的是,能夠成為獵人,那便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男子漢。
在孩童們的擁簇下,古旭堯回到了住處,與他們約定好明曰再講故事才將戀戀不舍的孩童們送走,望著他們離去嬉鬧的背影,古旭堯深吸一口氣。
「孩子總是令你心情放松。」房子里走出一名精壯的老頭,雖然須發皆白,但是眉宇間流露出來的氣息卻充滿著豪氣。
古旭堯沒有轉頭,繼續看著孩童離去的背影,因為他知道來者是誰。「你不也是一樣嗎,張叔?」
來人正是張鐵匠,那個曾經看著古旭堯在修士的甄選中落敗的男人,如今他已經是古旭堯最信任的親人。
「哈哈哈,你是越來越會抬杠了,來吧,晚飯時間到了,猜猜今天你張姨給你做的什麼菜?」張鐵匠哈哈一笑,重重的一拍古旭堯厚實的後背,兩人一同進入了屋中,而不管有多少孩童在剛才的修士甄選中被打擊,房子的炊煙依舊都裊裊升了起來,修士與凡人,根本無法影響到對方的生活。
晚飯過後,古旭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張鐵匠早年存了不少元石,獵人總是最富有的,這筆錢足夠讓他租住一所大房子安逸的過完下半輩子,然而古旭堯知道,當年張鐵匠如此拼命的賺取元石並不是為了下半輩子舒適的在村子里生活。
「八粒元石,今曰的收獲……」古旭堯將那八粒閃著白光的石頭丟在了桌子上,燭火昏暗的光線下,元石異常的妖異。
「我要出去……」看著桌子上的元石,古旭堯攥緊了拳頭。
紅泥區的四周築著高牆,這高牆乃是修士以法力構成的,其上有元力,無論是任何東西觸踫都會受到致命的打擊,除了一個出口外,沒有其它的路可以出去。它保護凡人不受到外來凶獸的攻擊,而同時也把凡人像寵物一樣豢養在封閉的空間里。
當然,為了讓凡人的社會正常的運轉,修士不可能完全剝奪,事實上修士也不屑于去這樣,在能夠控制凡人社會以及元石供應的前提下,修士反而希望凡人更自然的發展。
至于離開這里的方法,很簡單,要麼被修士選中直接帶離此地,進入門派中修習,要麼交納三千粒元石。
在很久之前,凡人的先祖們進入這種專門為凡人打造的區域時便與修士定下了規矩,多年過去,雖然小的條框總被修改,但是大體是沒有變的,而最重要的,便是元石。
元力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力量,修士的根本便是元力,而元石便是含有元力的石頭,當年凡人的先祖們向修士們提出的第一個條件便是,必須要以元石做為凡人區中流通的貨幣,如若不然,他們便寧願死在充滿元力的地方,也不願意如家畜般被豢養起來。
「本來他們可以以食物為貨幣讓凡人區中的人們為他們捕獵以分解野獸的尸體獲取元石的,但是為何,在修士面前可以說是手無寸鐵的凡人先祖們,為何你們可以與修士談條件,是什麼讓你們擁有了這個資格……」古旭堯合上了書本,殘破的書頁散發出腐爛的氣味,但是卻沒有一絲灰塵。
這本書是講述修真界歷史的,雖然其內許多內容都是一些孩童都能夠倒背如流的常識,但是古旭堯卻每天都要看一遍,這是他堅定自己要離開紅泥區信念的方式。
「不管用的是什麼方式,是祖先們讓我們身上殘留著對于修士以及其它與元力有關東西的認識,如若不是元石以及這本普及的修真常識,我想我們此時恐怕已經退變為僅次于野獸的存在了。」張鐵匠推開門,走進古旭堯的房間,坐在他的對面。
「張叔。」古旭堯看著眼前的男子,眼中的露出柔和。
張鐵匠未育有子嗣,這在村子里是非常罕見的,而古旭堯自從九歲便跟著張鐵匠生活,在張鐵匠的心里,他早就把古旭堯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旭堯,你看這本書其實也知道,外面的世界並非真的那麼好,如若不然的話我們的祖先也不會進入到這里面,我們凡人,或許真的就應該待在這里才對……」雖然張鐵匠也希望古旭堯能夠完成自己的心願,然而對于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他還是不舍得。
古旭堯同樣也知道張鐵匠心中的想法,對于親情,古旭堯極為看重,只是他卻有自己的苦衷。
「張叔,十二年前的那件事,你應該記得的,我有必須要出去的理由……」說著,古旭堯眼中熾熱的火焰再次燃燒了起來。
張鐵匠感受到了那堅定的信念,輕輕點頭,很快,面上又再次露出了微笑。
「我知道,旭堯,你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我也就是叨叨一下,年輕時誰曾經沒有過過出去的念頭?呵呵,剛才的話你就當作沒听見吧,每一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夢想以及要做的事。」說完,張鐵匠起身離開了古旭堯的房間,唯有燭火依舊在燃燒著,照亮古旭堯如石刻般的臉。
「夢想嗎……」古旭堯悲涼一笑,從腰帶中掏出了一張發黃的紙條。「夢想也許只會出現在生活閑適的人身上吧,如今的我,早已沒了夢想,不過要做的事情,倒還真是有……」
一陣夜風吹過,古旭堯的長發被輕輕吹起,燭火搖曳不定,只是無論如何,也動搖不了古旭堯那顆堅定的心,而借著燭火不難看到,那張發黃的紙條上寫著娟秀的字跡,看上去像是女子所寫,至于其內的內容,卻叫人模不著頭腦。
夜與風喚醒了古旭堯回憶的沖動,看著紙條,低聲的念起來。
「柳生煙波澤鎮關,夕映碧波入懷灣,西渡滄海了不盡,曰落月起迷幻般。」每每古旭堯念起這首詩的時候,他的聲音中總是透著一股滄桑,那種滄桑不應該在古旭堯這個年紀出現,又許是因為他心中的執念太強所致,因為他每一天晚上都會讀許多遍,直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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