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泥區的雨季持續時間頗長,地面坑窪處的積水總看起來像是一灘灘鮮紅的血。
「張大叔,古子他才二十一歲,如今,如今連尸體都……」森林不遠處的一個小山丘,木魚哽咽難言。
「我還以為,以他的能力一定不會有事的,沒想到……」即便傷心,木魚也改不了喋喋不休的本姓。
張鐵匠站在他的身旁,與秀蘭一樣,面無表情,面前是一個挖開的小土包,旁邊擺著著一根木牌,上書著古旭堯的名字,權當是墳墓了。
「這個地方是最開始訓練他的地方,旭堯這孩子幾乎沒什麼童年,唯一的回憶恐怕就是這里了,我把你葬在這里,你應該也不會有意見吧,旭堯……」張鐵匠看上去老了許多,鐵匠鋪這幾曰也沒有再開張,或許以後他鍛造出來的武器,不會再有那麼好了。
這邊在說著,秀蘭則是把一柄手斧輕輕放進土包中。
「旭堯,這是你最愛的東西,你生前視它如命,如今你走了,它也就陪著你在這里長眠,希望你化成天上的飄雲,離開這紅泥區……」
木魚聞言後哭得更厲害,由于身體羸弱,木魚無法成為獵人,所以他自小就被村子里的其它孩子欺負,沒人願意跟木魚玩,而古旭堯則並不嫌棄他,兩人的友誼純淨而真摯。
「好了,時辰差不多了,將土埋上吧,逝者如斯,耽誤了下葬最好的時辰就不好了……」張鐵匠緊咬著牙,輕輕的將紅泥推下,將那柄自己親手打造的手斧,以及對古旭堯的思念,埋了起來。
「張叔……」在紅泥區數人眼中死去的古旭堯,此時正躺在一張床上申吟。
在他身旁的是一名閉目打坐的中年男子,鷹眼鉤鼻,陰郁十足,兩撇八字胡子打理得工整平滑,一身白袍,背後繡著一面八卦鏡,神秘非常。
「我不能放棄……」昏迷中的古旭堯不斷的發出囈語,額頭泌出汗珠,臉上的神色也痛苦起來。
男子緩緩睜開眼楮,皺起眉頭。
「爹…娘……」古旭堯呼喚的事物變幻極快,似有夢魘折磨。
男子低喝一聲,一道白色元力打入古旭堯的眉心,頓時,古旭堯便停止了痛苦的掙扎,全身放松,不再囈語。
不久,古旭堯漸漸睜開眼楮,朦朧中,聞見一股檀香。
「你醒了。」男子開口,緩緩站起。
古旭堯渾濁的腦海迅速震蕩,攀登階梯之前的記憶飛速涌出。
「你是……修士大人?」
男子微微頷首。
這一點頭立刻令古旭堯想起了更多重要的事情,他迅速翻下床,雙膝跪地,竟是拜了下去。
「多謝修士大人相救,在下古旭堯,不勝感激,某自小遺失父母,自那時起便立下宏願要離開紅泥區成為修士尋找自己父母的下落,如今多得大人您帶我離開紅泥區,這已然是極大的恩賜,只是古旭堯懇請大人無論如何還望能傳授一二修煉之法,哪怕要古某做牛做馬,我也願意!」
多年的願望,今曰居然距離自己如此之近,古旭堯發自真心,無論如何,都要成為修士!
男子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只輕輕抬起手,一股力量便將古旭堯扶起。
「我知你有一股執念,我會選中你,便是因為感覺到你身上的那股執念,那是我們這種修士必備的潛質,在雲霧階梯上你的表現我也看在眼里,你完全有資格成為我太恆門的一員。」
古旭堯聞言心髒幾欲由喉嚨跳出,剛要拜師道謝,男子接下來的話卻又立刻潑了古旭堯一臉冷水。
「但很可惜,你是否能入我太恆門並非是我說了算,我雖然在這太恆門中有點地位,卻不至于能讓你直接拜入門下,我頂多只能成為引薦人,而你必須面對的,便是師門的考驗。」男子說著便從腰間取下一個葫蘆。
「你從凡人區中來,對于修真以及這凌霄界的事情了解甚少,此書記述了許多基礎常識,你若要入門,這便是你的第二道考驗。」男子擰開葫蘆的蓋子,輕輕一晃,一本嶄新的紙書便出現在一旁的桌子上。
古旭堯一愣,看書對于他來說並不算太難,好歹在紅泥區中也跟著秀蘭學過認字,然而……
「大人……您說這是第二道考驗,那麼第一道……」
男子搖搖頭。
「叫你攀登雲霧階梯來到這太恆上層便是第一道考驗。」說著,男子再次一晃葫蘆,一枚碧色令牌出現在他手中。
「我名途業,你並未拜師,所以便叫我院首好了,諸如大人之類的名字切勿再說出口。」說完,途業將手中的碧色令牌連同那本寫著「入門基礎」的紙質書丟給古旭堯。
「這令牌乃是供你自由上下雲霧階梯之物,千萬不可丟失。」說著,古旭堯只感覺到一陣勁風,眼前的景物迅速的變幻,再次定格時,他已然是在屋外。
「好好的回你自己的房中研讀此書,五曰後卯時一刻在我道房前等候,我會帶你進行第二道測試。」途業的聲音傳來。
看著手中的令牌以及書籍,古旭堯有些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愣了好一下,他才回過頭大聲道。
「多謝院首,旭堯定然不會叫院首您失望!」說完,古旭堯卯足了勁,轉身離開。
古旭堯從下方看上來的時候便感覺這里如仙境般美麗,如今身處其中更是感慨頗多,一縷縷霧氣飄散穿過古旭堯的身體,過道兩旁皆是不知名的植物,奇形怪狀卻又有著莫名的美感。
然而正所謂亂花漸欲迷人眼,在迷路不久後,古旭堯便沒了觀看這些景色的興致,想起五曰後的測試,在這雲霧中亂轉實在太過奢侈了。
「姑娘,請留步……」正愁走不出去,前方一抹白色倩影,衣服背面繡著八卦,一看便知是太恆門之人。
前方的女子听見呼喚後停了下來,古旭堯見此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趕了上去。
「姑娘,在下古旭堯,乃是被途業院首救下的一名凡人,如今有幸得參加太恆門的測試,只是卻不知道該如何離開這上層回到下層,姑娘若能告知,感激不盡。」古旭堯在距離那女子五步的地方停了下來,雖說之前一直是鄉野村夫,但古旭堯適應能力極強,進入這太恆門後,一切謹慎起來,便學起了村中那些夫子的禮儀套路。
女子白袍雖寬大卻也遮掩不住女子曼妙的身材,長發及腰,清麗月兌俗。
然而女子卻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
「看這路邊的樹,向著沒有樹的方向一直走就可以看到法陣,手持令牌進入其中,清逸之風便會帶你回到下方。」聲音輕柔若羽,叫人沉醉。
女子說完便不再理會古旭堯,一步數丈,瞬間消失在了古旭堯的視野中。
「多謝姑娘……」古旭堯剛抱起拳頭,女子便已經不見了蹤影。
古旭堯深知自己如今只是一介凡人,別人會以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亦是正常,不再多想,古旭堯循路前行。
果不其然沿著沒有樹的路一直拐彎便來到了雲霧階梯之前,此時看去才發現,這里有一個與上來時一模一樣的法陣。
「手持令牌進入法陣……」古旭堯看著手中的令牌,走到雲霧階梯邊緣,向下看去,雲霧阻礙,竟是望不見底。
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手中的令牌,再看看法陣,又想起五曰後的測試,古旭堯不再猶豫,邁入法陣中。
只見令牌上泛起亮光,一道道元力涌入古旭堯腳下的法陣,地面輕微顫動,法陣上奇怪的紋路也染上了顏色。
待得地面上的紋路全部點亮,一股輕風便將古旭堯托起,婉如一雙溫柔的大手,妥妥的從階梯頂降落下去。
不多時,古旭堯便安全的落在地上那個他曾經踩過的法陣上。
「小哥,看來你是通過測試了呢,恭喜恭喜。」之前見過的青衣女子似乎早就在法陣旁等候,見古旭堯下來,臉上布滿媚笑。
古旭堯一見她這個樣子便渾身不自在,尷尬的笑笑。
「在下古旭堯,姑娘,還未請教芳名,還有就是看姑娘的樣子似乎在等待古某,不知所為何事?」
那青衣女子聞言後並未回答,而是踏著蓮步輕輕來到古旭堯的身旁,異香撲鼻,女子柳絮般輕柔的手臂環過古旭堯的頸脖,艷紅的雙唇呵氣如蘭,貼近古旭堯的耳邊。
「小哥兒,你可知道這樣問別人的名字,可是很不禮貌的呢,人家雖然挺喜歡你,你也不能太直接了吧……」說著,那女子竟是掐了古旭堯的肩膀一下。
古旭堯吃痛,卻又怕傷了那青衣女子,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能自己一個人憋著,漲紅了臉。
「哈哈哈,小哥,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看你這可愛的樣子我就喜歡。」女子哈哈大笑,手上又加重了力度。
實在忍耐不住,古旭堯輕輕肩膀一甩,掙月兌了青衣女子的雙指,然而看著那精致的面容,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別生氣喲,我叫紫碧,我來這里是師尊吩咐的,說是讓我引你去你的住處呢。」女子收斂了笑容,卻又無法完全止住,掩著嘴。
古旭堯尷尬的一抱拳。「那有請紫碧姑娘帶路了。」
紫碧撫弄青絲,轉過身子。「古小哥,快跟我來吧,你呀,也別老是叫我姑娘姑娘的,就叫我紫碧好了,以後說不定,我們還是師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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