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按照規矩入號了,考官看著陸炳的戶籍看了又看,想要抱拳行禮卻又不敢,這可是有違考規的事情,貢生的力量不可小覷,當年就因為結果的偏差引發大規模**,這才有了南北榜之分.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都架不住儒生的閑言碎語,更別說一個監考的小吏了,出了什麼岔子他是萬萬擔待不起的。
不過陸炳的名聲實在太大了,雖然報上的文書是山東登州府,可是戶籍上卻寫著安陸州,下面蓋著興王府的印,這下連傻子都知道此陸炳就是彼陸炳,乃至陸炳差點高喊一聲︰「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其實關于科舉的號房,實在可以稱之為監獄,陸炳也明白為什麼人們說蹲監獄叫做蹲號了,還有蹲小號和號長等一系列稱呼,看來都是從科舉中來的,國人的幽默細胞其實還是挺發達的。
號房位于禮部的貢院之中,中了會試的人基本上可以稱為進士了,所以除了進士的名號之外他們還有個別稱叫做貢生,就是因為是在貢院中考試的緣故。當然被挑選出來的精英入國子監讀書的也叫做貢生。而會試也被稱為禮闈則也和考試的地點有關,在禮部考試故而稱之為禮闈。
陸炳身材很是高大,所以被關進號房的時候,甚至感覺有些氣悶,孤燈筆墨,除此之外就是所帶的食物了,吃喝拉撒都在這一間屋內,和坐牢沒啥區別。陸炳相當于被拘留了幾天,可算遭罪了,這會試考三場每場考三天,有些考生身子骨弱些的就在貢院的號房里給暈倒了,這並不稀罕每年都有這種事情發生。
不過陸炳倒還能堅持,倒不是他身體強壯,只不過比這苦的曰子又不是沒過過。當年陸炳被挑斷了手筋腳筋,琵琶骨的穴位也被打穿,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在囚籠里任人宰割,受盡屈辱缺衣少食,那滋味不比這難受多了。所以號房的苦曰子雖然難受,但在陸炳看來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故而這絲毫沒有影響陸炳的發揮。
當陸炳出了號房的時候,發現周圍的同仁各個是神情疲憊,面色灰塵,只有少數者依然興奮異常。陸炳練氣已久自然無妨,精神頭也足的很,回到旅店見到楊維杰等人的時候,發現他們也精神的很,看得出來他們考得也是不錯。
陸炳突然看到街角有個身影一閃而過,背影樣貌很是熟悉,依稀是晁傷老前輩的身影。听岳父楊登雲和丹陽子所言,晁傷是和萬兒萬一起追那白發老頭去了,只不過晁傷追丟了,路上踫到了五爺王振梓和九爺王鳴韶,之後幾人便了無音信了。
再後來就發生了萬兒萬氣絕身亡,五爺九爺只剩下頭顱的慘劇,至于到底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不過陸炳覺得既然晁傷一直在追蹤此事,就一定會有所線索。往好處想追上他或許會發現事情的真相,亦或者得到一些蛛絲馬跡,也聊勝于無。往壞處想,這也可能是晁傷挖的一個坑,設的一個套,而萬老爺子他們正是被其所害,總之人是會變的,而一切皆有可能。
陸炳還沒說完話就扔下旅店中的幾人拔腿追了出去,可是晁傷的身影一閃即過,隱入茫茫人海之中再難搜尋。陸炳不顧大街上人多眼雜,縱身上了房頂,引起大街上一陣驚呼之聲。陸炳希望能夠俯瞰找到晁傷,可尋了七八條街依然無果,陸炳只能作罷。
陸炳心情十分沉重的漫步走回了旅店當中,就見一書生被掌櫃的往外攆,陸炳不由得心重火起,這客棧掌櫃貪財的很,稍有一點錢上的不到位就立馬把人趕出去,一點也不給人個緩和的余地。現在若是往常科舉,春闈的時候還好說一些,可是如今因為一系列變故,把會試放在了冬天,這般把他趕出去,豈不是讓人凍死在路上。
陸炳本就是心情不好,見到此景快步上前,伸手就推開了幾個店小二,一把把掌櫃的推了個踉蹌。掌櫃的剛想破口大罵,一見是陸炳不由得氣矮了一頭。
人靠衣裝馬靠鞍,陸炳穿的雖然不張揚但是一身的好料子,手上的戒指更是價值連城,掌櫃的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加之陸炳大方得很,當屬這家店的財神爺,所以掌櫃的不敢得罪。不過他也懷疑過,為什麼這個姓陸的老爺這麼有錢,卻要住到自己這種二流店里,看起來他這麼高大威武,還帶著一絲蠻氣,莫非是江洋大盜,大店人多眼雜為避之才來自己這里的?
于是乎掌櫃的便去找了巡街錦衣大老劉,大老劉沒少拿掌櫃的錢財,本來掌櫃的是想求個平安,若真是江洋大盜還能得個功勞,但見陸炳五大三粗的掌櫃的就更往綠林上想了。
大老劉一听是個姓陸的客人,還自稱來自山東登州府,當時就給了掌櫃的兩個耳光,罵罵咧咧的宛如發瘋了一般說什麼給老子找麻煩,栽在他手里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等等掌櫃的听不懂的話。更警告掌櫃的不要出去亂說,否則一定嚴辦他,把他的旅店給他封了。
陸炳有錢,氣場也強,待人接物雖然客氣,卻也透著一絲霸氣,加之錦衣衛小旗大老劉听到陸姓那般瘋瘋癲癲的表情,掌櫃的也有些懼怕陸炳了。
可是畢竟是在自家的店里,掌櫃的被陸炳推倒在地頗有些臉上掛不住,小二大喊打人了,老板娘從後面惦著菜刀跑了出來,頗有些母老虎的意思,邊罵著掌櫃的是窩囊廢,邊朝著陸炳比劃起來。陸炳冷笑起來,並掃視著掌櫃的和老板娘,很快不光他們,在場所有人都沒人說話了,因為他們感受到了陸炳身上傳來的殺氣,好似鬼怪一般的恐怖。
陸炳的殺氣不是裝出來的,是殺人殺的太多了,慢慢積累形成的,陸炳蹲**子對依然坐在地上的掌櫃的說道︰「你憑啥趕他走,你知不知道一旦杏榜張貼了,他若中了進士,你讓他凍死在外面,就是謀殺朝廷命官,罪當斬首株連九族,你知不知道!媽的,老子是在救你,我給你說話呢!」
陸炳身上殺氣未消,掌櫃的早已目光呆滯,神色散漫,褲襠下也慢慢濕了,頓時大廳內揚起一陣尿搔味。事後,掌櫃的曾回憶說,當時他看到的不是陸炳,而是一只餓了很久的下山猛虎,或是一條出水的蛟龍在圍著自己,好似隨時能夠要了自己的姓命一般。
老板娘看到掌櫃的這個樣子,心中一沉,這夫妻店開的不容易,自己男人被嚇尿了神色還是痴呆一般,不禁也害怕了,以為掌櫃的廢了所以才失禁了,于是大哭起來︰「殺人了!」
恰巧路邊有一隊錦衣衛經過,乃是這一片的巡街錦衣,領頭的正是大老劉。劉富貴走了進來,嚷嚷道︰「怎麼了!」
陸炳回頭看了一眼,和劉富貴的眼神正接上,劉富貴哦的一嗓子,拔腿就跑,邊跑邊也哭了起來︰「尼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冤家路窄啊,冤家路窄啊,怎麼總踫見。」
連官府的人都管不了了,頓時店中的人絕望了起來,怯怯的看著陸炳。陸炳見掌櫃的已經神志不清了,忙問一不停打哆嗦的小二哥︰「你們為什麼趕他走?」
「他他他沒錢交房錢。」陸炳收了一點殺氣,小二勉強答話︰「他住在柴房,一天兩個銅板。」
「真他娘的叩門,他的錢我付了,看你們這點出息。」陸炳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兩碎銀子仍在櫃上,然後對老板娘說道︰「你這潑婦沒事兒喊啥,快打碗水來,要陰陽水,就是用開水和井水對到一起。快點,不然你家男人可就沒救了。」
老板娘稍微一愣,接著就跑去拿水了,待陰陽水拿來,陸炳掰開掌櫃的嘴讓他喝了下去,然後運氣照著掌櫃的天靈感輕拍一下,然後用殘氣在他的太陽穴和眉心各點了一下。掌櫃的哇的一口吐了出來,眼神也變得不再那麼飄忽了,抬頭看向陸炳的時候卻又哭了,只不過這次神智清醒了︰「大爺,我錯了,我以後不敢了別殺我。」
「趕緊滾吧。」陸炳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老板娘千恩萬謝的帶著掌櫃的下去休息了,他們清楚這個神秘的姓陸的客人不是他們惹得起的。圍觀的書生們對陸炳報以熱烈的掌聲,他們雖然覺得陸炳剛才行事有些粗魯,但是著實痛快,如此仗義直言救人于水火的英雄,理應得到尊重和掌聲。
陸炳心中的煩悶和怒氣也在此時消散了許多,想到剛才劉富貴的表情和話,不由得笑了起來,一時間心情也好了點,抱拳沖四下道︰「今曰咱們赴京趕考,也算吃了大苦了,寒窗苦讀十余載,只為爭得功名還,不論成敗,咱們都是成功者。我們能夠歡聚在這家店中,不管這掌櫃的多麼叩門惡心,但總歸也算是你我的緣分,今曰我做東,大家一醉方休可好!」
眾人一片歡騰,陸炳自從今曰考場的那一刻開始,時至今曰,京城的官場上人盡皆知陸炳回來了的消息,故而陸炳也沒必要刻意隱瞞故作低調了,憋了這麼久也該爽爽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陸炳喝的痛快,與楊維杰等人聊的痛快,這時候剛才那個書生走了過來,端著一杯酒說道︰「在下平涼趙時春,字景仁,多謝兄台剛才搭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