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陸炳正在閉目養神盤腿打坐,段清風則與之對面而坐,屋內丹爐香煙冉冉,滿屋滿院都是一股藥材煉制的味道。(平南)
陸炳睜開眼楮說道︰「清風,家父已死,您姑且護著母親還有我幾位夫人回山東去吧。另外密十三賊心不死,家里的安全還多勞你費心。不瞞你說,我二哥夏大德已經在亦力把里掌了權,不日就能掌管整個亦力把里。蔡龍羽雖然心中不服,卻也留了下來。山東地界上的自己人只有戚景通還在了,不過戚景通心念朝廷,若讓他幫我別的忙還可以,可若讓他幫咱們拉起私軍那他就不肯了,他帶出來的兵可以為我所用,但終歸是朝廷的兵馬,忠心不足啊。」
「是啊,世顯兄為人略為迂腐,忠于朝廷這點人盡皆知,都是自己弟兄,別讓他心里為難。」段清風說道。
陸炳點點頭︰「賤內雪晴是個奇才,管理能力謀略什麼的都遠高于我,但她畢竟是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面已經是很不合適了,讓她練兵帶軍那就更不合適了。所以在山東,咱們已無大將,除了那些看家的響馬部隊,也就是咱們的百煉精兵可以調回來,老部眾沒幾個可以堪得大用的,能用的我又不放心,所以還得讓你再擔待起來。」
「許洋現在不是任山東總兵官了嗎,你覺得他能力不足?還有夏二哥那邊是你主動禪讓的,還是」段清風突然問道。
陸炳答曰︰「那倒不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必擔心。我雖然仗義,但還沒到視天下于無物的境界,這麼大片土地讓與他人。縱然是生死弟兄結義兄長,我也是有些心痛。但有些事情強求不來,人家民心所向,我若搶奪。不過是又要大戰一場。兄弟相殘不說。還得耗費財力人力,最終也不定能獲得勝利。所以。姑且讓給二哥,遠了不敢說,起碼只要二哥活著,若非大是大非的事情。他都會舉國之力幫我的。更何況二哥的性格更適合管理蠻夷,殺伐由心比我心腸硬,我想最適合西域的人是他。」
陸炳又說道︰「許洋以前不過就是個大管家外加幫我管理商戶而已,軍事才能我實在不敢過于信任。此次他能夠出任山東總兵官不光是因為目前無人可用,只能矬子里面拔將軍,他自己也做了一些手腳下了一些功夫,看來許洋的野心還不小呢。」
「恩。許洋這邊你說怎麼辦咱就怎麼辦,我沒有什麼意見,只要你覺得我能勝任我做就是了。你和二哥兄弟沒有因為西域歸屬而翻臉就好,我是多想了。」段清風道。他的聲音頓了頓說道︰「不過,你難道就不怕我把山東奪了?」
「我給了我二哥一個亦力把里,難不成一個山東我都舍不得給你嗎,我的兄弟?」陸炳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隨即說到︰「好了,此事咱們再議,我就是提前給你說一聲,至于具體布局還得從長計議。恩,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為何這麼著急的布置山東。二哥在那邊掌權的消息能瞞多久是多久,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聖上知道了,咱們就是滅頂之災,需山東有強勢在,才可保命。山東必須牢牢的掌握在咱們自己人的手里,明白了嗎?」
「那為何不現在就去亦力把里?」段清風問道,隨即好似自嘲的搖了搖頭說道︰「我糊涂了,這麼一來就是公然告訴朱厚熜,你們把亦力把里收入囊中了。而且」
「而且什麼?」陸炳饒有興趣的看著段清風,段清風說道︰「亦力把里是靠你的兵打下來的,而你讓給了你二哥。(平南)利益燻心,身在其位久了難免會心態變化,人總是在變得,現在二哥覺得無所謂,時間久了或許就難以割舍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若你留在亦力把里境內,不光日後你二哥可能不放心,或許你自己內心都得蠢蠢欲動,心里不平衡起來。所以,為了這兩邊的防止兄弟相殘,現如今留在大明是最好的,說不定還能糊弄過去,讓朱厚熜認為這是夏大德自己的決定,是夏大德背叛了你或者別的什麼可能。」
「是,我承認,但最主要的是我要等這個的出爐。」陸炳指了指冒著藥香的丹爐,然後說道︰「我還需要許多味中草藥,這些都是大漠所不具備的,從中原地區更方便得到,一旦走了咱們就很難再這麼光明正大的尋藥材了,所以我必須留下來。我不會讓父親白死,更不會讓東方傲再次掣肘于我。」
「恩,那倒是。」段清風點點頭︰「總之此仇咱們一定得報,有我在,兄弟同心。」
「其利斷金。」
「噓,有人來了。」段清風低聲說道。
陸炳本欲說說那本《大錦衣》的事情,卻也听到有人前來的動靜,听腳步的輕重此人應當是魏和。陸炳和段清風停下了交談,過了片刻功夫,那人快步走來,敲響了門︰「主公,有要事相告。」
果然是魏和,陸炳之前特意交代過,有事就去找大夫人定奪,自己專心在這里,每日只需讓下人把飯菜送到門口就行了,由段清風拿進來。而現如今魏和前來,一定是有夢雪晴難以定奪的事情,這才奉命稟告陸炳的。陸炳道︰「說。」段清風打開了門。
魏和沒有走入屋中,站在門口低聲稟報︰「前幾日繼士兵替老爺子穿白之事之後,近日皇帝一直沒有其他動向,剛剛皇上突然叫去錦衣衛的幾名高級統領和東廠管事,說讓緊緊的盯住咱們陸家人的一舉一動,連登州府的宅子也要看住。屬下已匯報給大夫人了,大夫人說此事還需主公定奪。」
陸炳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一會兒會去找大夫人商量的,你現在去給大夫人去回個信兒吧。」
「還有」魏和欲言又止,陸炳眉頭微皺到︰「還有什麼事兒?」
「主公帶回府中的那個女子諾伊爾想要求見,看管他們的人報給了我。屬下不敢驚動幾位夫人,正在服喪期間不宜處理此事,所以」魏和說道。魏和想的很周到,首先陸松新喪。陸炳正在服喪期間。弄出什麼花邊新聞來都不听,另外若是報告給大夫人。難免會引起幾位夫人的妒忌,魏和可是見過那個諾伊爾有多麼漂亮,女人可以不吃飯但不會不吃醋。所以這事兒還是一並報告給陸炳來的妥當,省的落埋怨好似自己為了巴結幾位夫人打小報告一樣。總之魏和想的極細也很是周全。
陸炳道了一聲知道了,便要讓魏和下去,魏和轉身而去,陸炳突然說道︰「魏和,辛苦了,你上次受傷傷及肝髒,我前天休息的時候給你配了一副新藥。專門是養肝固元的,就放在我正屋的桌子上,本來要讓人給你的,結果沒找到你就給忘了。你自己去拿了吧。」
「屬下謝主公隆恩。屬下為主公效力定萬死不辭。」魏和回身抱拳道。
魏和走後,段清風悠悠的說道︰「哼,這麼快朱厚熜就開始懷疑起你來了,你這個小兄弟可真夠多疑的,也夠反復的,你若不幫他,大明早就不知道亡了多少次了。」
「非也非也。」陸炳說道︰「一國之君就是如此,時時擔心別人窺測神器,貪慕聖位,這也是人之常情。到了君臨天下的地步,沒有人是可以信得過的。你剛才說我二哥不是也可能會變成這樣嗎,更何況本來就自卑多疑的朱厚熜呢。不過就是我不幫他,大明也不會亡,自然有別人站出來,就算沒咱們勢大,也可以結合抗爭。大明離了誰依然還是大明,只不過打完這場仗後,大明雖是大明,但皇上是不是這個皇上就不一定了,所以我為他守住的是皇位而非江山。他認為我是他的兄長卻也是他的臣子,應該為國效力。你看著卻是我仗義出手相助,這就是角度不同罷了。」
段清風道︰「但事實就是這麼個事兒,沒了你他朱厚熜就任嘛不是了,沒什麼可多說的。哼,現在他羽翼豐滿了,又想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了?這都是第幾次了,上次也是如此,氣煞我了,那你準備怎麼辦?」
「光明正大敲鑼打鼓的送湘雲和夏大德妻兒走,說夏大德鬧著要回來,想念妻兒什麼的。你們等他們走後速速回山東,我想再過五日,咱們的百煉精兵也該從外面趕回山東了,這可是我的家底子,我才不會替別人守家業呢。到時候手中有兵,心里就有底兒了。」陸炳道︰「行了,我先出去一趟,清風你看好丹爐,這爐丹藥十分珍貴,是我特意研究出來的一味材料,不可有閃失。」
「等等,諾伊爾是誰?」段清風叫住要出門的陸炳,陸炳答道︰「一個路上撿來的女子,很是古怪,說是什麼羌族的公主,反正有些文章,我先去見見她。」
段清風的臉色沉了一下說道︰「反正不是有利可圖就是貌若天仙。」
「記住了,服喪期間我會注意的。」陸炳答道,說完沖段清風擺擺手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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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伊爾`桑麗有些郁悶,這一路上本來以為陸炳不過是個年輕將領罷了,想用自己手中的財寶幫助陸炳招兵買馬成一番大事。本來諾伊爾也不是那麼看好陸炳的,除了知道他武藝高強並未覺得他有任何特別之處,但顯然大臣們不太買賬,都認為陸炳是傳說中的先賢,是帶領他們復國的人,所以非要死心塌地的輔佐陸炳。
于是諾伊爾也不好一意孤行,畢竟是在流亡期間,想先招兵買馬把隊伍拉起,陸炳若是這塊料就讓他替自己帶兵打仗,若不是那就另選他人。總之在諾伊爾看來,這個男人不過是個符號而已,豎起他是聖賢的名聲會讓眾人更加有信心,也就更加忠心了,有利于自己復國大業,至于別的倒是無所謂。
而且借著這次跟陸炳進京的機會,諾伊爾也避過了種種過關文碟,順利進入大明月復地,以便結識想要投機的政客和各方豪強,為自己的復國大業打下基礎。再說陸炳既然在京城任官多少也應該有些人脈吧,正好可以利用。諾伊爾的兩位哥哥在戰亂中和自己失散了,他們往西邊而去,只盼著能夠西方重整旗鼓回來奪回自己的河山,到時候兄妹三人聯手,一定能成功的。
結果到了京城附近的時候,這個姓陸的男子突然走了,回來的時候不光帶著一個夫人回來了,更帶回了一具死尸,听說是他的岳丈。這下壞了,自己有什麼事兒也不方便說了,想通過姓陸的認識些人的想法也只好先擱淺一下。
一路上沒人管他們,大家都在哀默之中,他們反倒是因禍得福被安排進了陸家。這時候又得到哀訊,陸炳的父親死了,這下諾伊爾要瘋了,自己一來就死了兩位長者,中原人最迷信了,豈不是認為自己是天煞孤星,克死了陸家的兩位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