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應了陸炳的聲站在原地,也不轉身也不行禮,陸炳走了過去笑道︰「果然是你啊,你叫,你叫啥 ,你別說,容我想想我一定能想起來。有了有了,湯克寬,湯兄,你怎麼在這兒啊?」
「萌大人不忘之恩,屬下不敢,我便是護衛隊伍中的一員,現任小旗。」湯克寬說道。
陸炳哈哈大笑起來︰「哎呦,升官升的還挺快的,我第一次入京的時候,就是你小子攔我的,那時候你還是個伍長呢,怎麼著沒想到吧,今天落到我手里了。」陸炳壞笑著,其實這話純屬開玩笑,陸炳並不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可是這話在湯克寬听來卻不是這麼回事兒了,當時陸炳進京的時候,自己還是個伍長,那時候見陸炳風塵僕僕一臉滄桑,加之趕路所致身上破衣爛衫的,于是攔住了陸炳,還為了這個與手下人跟陸炳動了手。後來陸炳雖然身為總旗,也頗得皇帝器重,可畢竟不在同一部隊,兩人是井水不犯河水。
而今情況不同了,湯克寬到了陸炳手下,哎,湯克寬的內心不斷嘆息著,冤家路窄啊,怕是要被報復了。
陸炳混的時間不短了,早就學會察言觀色這個基本功,一看湯克寬如此,陸炳立馬明白怎麼回事了,連忙拍著湯克寬的肩膀解釋道︰「我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嗎,上次的確是你態度不對,有點太過緊張了,根本不容我說話就直接判斷了。可是吧,總歸那是個誤會,你我年歲相仿,正是意氣相投之時,還是化干戈為玉帛吧,你說行不?」
湯克寬一听這個不禁愣住了,根本沒想到陸炳這般高姿態,竟然先于自己提出和解,以高位求和低位者前所未聞,這不是英雄胸懷又是什麼?湯克寬抱拳肅立道︰「陸大人,請受屬下一拜。」
陸炳連忙扶起湯克寬說道︰「沒人的時候你我不必這麼拘謹,陪我出去溜溜,正巧我一個人悶得慌。」的確如此,楊飛燕扮作女眷不能出門,湘雲自然要陪在身邊,夏大德就
「屬下遵命。」湯克寬說道,陸炳還想糾正,卻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克寬啊,那個你覺得這霸州怎麼樣?」陸炳問道。
湯克寬答道︰「回大人的話,屬下認為霸州有點怪。」
「此話怎講,對了,咱倆說話真別大人屬下的了,宣我的字文孚便好,敢問?」
「屬下不敢。」
「哦,原來湯克寬你的字是不敢啊,這挺好。」陸炳錯誤的理解道,湯克寬連忙解釋︰「屬下是不敢稱呼您的字。」
「你敢,我命令你。」
「克寬字武河,文孚兄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陸炳哈哈大笑道︰「貌似你比我還大,行,咱就不比較了,那我就托大當這個兄長了,武河啊,你繼續說吧,霸州哪里怪了。」
「文孚兄你不覺得一切都好像是演練好的一樣嗎?所有百姓都喜氣洋洋的,各家百姓的身上連個補丁都沒有,一片豐衣足食的模樣,這不正常。就算百姓過得都不錯,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不可能今天都不吵架吧?不可能萬事順利吧,你看這一個個的樣子,反正說不上來的假,就是像演戲,總之我覺得怪的很。」湯克寬說道。
「武河賢弟說的甚妙,我也這麼想,走咱哥倆去查查其中的貓膩。」陸炳贊道,看來有人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兩人邊聊著邊來到了一家小酒館內。原來湯克寬也是世家子弟,祖上乃是大明開國功臣,信國公,洪武二十八年追封東甌王,謚號襄武的湯和。祖父為湯和的第七子,湯忠現在任上為指揮僉事。而湯克寬的父親湯慶現在也在任,為江防總兵官,負責長江的防守工作。
陸炳連連贊嘆︰「哎呀,哎呀,這我都沒看出來,武河你還是官二代呢,不對,官三代,也不對,反正你這是官宦世家了。對了,你怎麼不在父親手下從軍,反倒是要到旁人帳下,那不是多有不便嗎?」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酒館,叫來酒肉準備小酌一杯。湯克寬說道︰「我和家父都是這麼個意思,不想讓我從軍與父親或祖父的帳下,怕別人說閑話,而且我也得不到真正的鍛煉。況且還有一個私心,若是我在別人的麾下也能做出一番成績,那我調回去在高升就沒人會說什麼了,因為在外的經歷已經足以證明我自己了。現在又無戰事,想要升官只能如此。」
陸炳哈哈大笑起來︰「武河誠不欺我,真是快人快語,來喝酒。」陸炳和湯克寬端起剛上的酒對飲一杯,喝下後卻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陸炳道︰「小二哥,過來一下。」
「客官又有何事吩咐?」
「我們剛才明明要的是竹葉青,怎麼你給我們上了女兒紅?」
「這這可能我上錯了,客官您稍等一下,我這就給您換過來,對不住了,這酒您先喝著,酒錢算我的。」
「有勞小哥了。」
待店小二離去,陸炳和湯克寬對視一眼,然後笑了起來,都發現了其中的玄機,這店小二根本不是店小二,怕是有人假冒的。原因有兩點,第一職業素養問題,現在店里人又不多,絕對不會上錯酒的,即使是因為走神忘了,那這點能說得過去,第二點也說不過去。
第二點就是,雖然小兒言語客氣,可是身子不躬,沒有那種熱情的順從感,嚴重不符合邏輯。再做一個假設,小兒是新來的,所以導致了前兩點的發生。那麼又如何解釋一個新來的小兒竟這麼大方,直接把上錯的酒錢算到了他的頭上?按小兒的收入,現在應該哭都來不及呢。
陸炳與湯克寬匆匆吃吃喝喝一番後便出去了,陸炳開始排兵布陣,派出大量人去探查,自己則回去換衣服準備晚上赴宴。宴席在輕松愉快地氣氛下進行著,酒至正酣之處,陸炳突然笑著問道︰「張大人我有一事相詢,不知方便不方便講?」
張青笑臉相迎︰「下官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陸炳問道︰「剛才我接到密報說,你把不少百姓都關在城東的地牢之中算是怎麼回事兒?」陸炳夾了口菜,把自己御賜寶刀放在了桌子上繼續說道︰「還有為何找了這麼多順從的‘良民’假扮尋常百姓,沿街而立,酒館客棧之中也換了你張大老爺的家奴園工?對了,又是為何你派人恐嚇那些民眾,說不可攔路告狀胡說八道等等的呢?」
張青的笑容僵住了有些尷尬,陸炳可不管這個,繼續說道︰「哼,不過是做賊心虛,你這麼一欺瞞豈不是不打自招了嗎?張大人,張知州,這到底是怎麼?您這是做給誰看的,又想掩飾什麼呀?」眾人紛紛停止觥籌交錯,不再說話直愣愣的看著陸炳和張青,心說莫非這個陸大人不是出來的鍍金的,乃是動真格的嗎?
「哈哈哈哈哈,」張青突然狂笑道,然後拍了拍手掌,很快有人從底下抬上來三口大箱子,箱子一一打開,在盞燈下一照炫彩奪目,盡是些金銀珠寶玉器翡翠什麼的。陸炳一楞,不再說話,張青滿意的看著眼前的效果,說道︰「這是給三位大人的車馬費,還望三位大人笑納,也算下官對上差的一絲小小心意。」
陸炳站起身來,對張山明和徐進寶說道︰「兩位大人可都看見了?」
兩人點了點頭,陸炳說道︰「那敢問知州官從幾品,月俸又是幾何呢?」
張山明一本正經的說道︰「霸州乃直隸州,張知州官居五品,月俸十六石。」
「你算錯了吧,登遠兄?」陸炳說道,張山明字登遠。
「沒有。」張山明一本正經的答道,陸炳咦了一聲︰「那便不對了,月俸十六石怎能給咱們如此多金銀珠寶呢?這些錢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張青的臉色有些難看了,對身旁的隨從低于兩句,隨從快步離開,陸炳繼續說道︰「財產不明來向,超過月俸累計總數,這便有疑了。徐大人,敢問一句咱們離京之前,皇上是怎麼交代的。」
「遇到可疑的官員,可以直接收監,一路押送,回京後再嚴審。若有民憤極大者,或抗拒者,咱們三人商議後可先斬後奏。」徐進寶也不含糊,此刻說道。
陸炳點點頭,然後微笑著伸出手去做了個請的動作說道︰「那張知州請把,上囚車吧,也就不用給你帶夾拷了,走吧,別膩歪,我姓子急脾氣不太好。」
張青拍案而起,大叫一聲︰「你可知道我族叔是誰不?瞎了你的狗眼,別以為有點權勢了就想跟我斗,你還」話沒說完,陸炳揮刀就斬,張青的頭咕嚕咕嚕的滾到了廳堂正中,陸炳微笑著坐來繼續夾菜喝酒,邊吃還邊說︰「張青咆哮本官,本官代天子巡游,不尊重本官就是藐視聖上,罪當斬。兩位大人可有意見?」
張山明一時間熱血沸騰,這正是他想干的事情,怎奈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不便如此血腥,但陸炳卻幫他做了一件令他痛快萬分的事情,拍手稱贊哪里還有意見。徐進寶根本沒想到陸炳揮刀便砍,殺人揚威,聖旨所言只是說說有這麼個意思,並不是讓他真殺人,徐進寶心中暗罵陸炳為草莽,口中卻應和道︰「沒意見,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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