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旭幼時在鄉下度過很長的一段曰子,那里有山,有樹,有池塘.他不是那種能端著書坐在椅子上一看一天的老實孩子,所以,當他十一歲的時候,除了那幾棵仍舊爬不明白的歪脖樹,登山,游泳十里八村的沒人比得過他。
今天這里沒有那糟心的大樹,也沒有那清冽池塘,只有一座巍峨的高山。只是山和山之間沒有什麼可比姓。不過,但凡是山,總是要讓人爬的。
除了某些天賦異稟的人之外,很少有人能單憑自己的力量跨越這道天塹,所以,這些人彼此互望沉默間,迅速的找到自己心目中的合作伙伴。他們之間或是有過一面之緣,或是已經相交莫逆,或是競爭對手,或是生死冤家,可不論什麼樣的關系,他們都不得不聯合在一起。陌生人他們信不過,他們只能去信那些親友或是仇人。
親友之間是友情,而仇人之間彼此看的更清。這次試煉,並不是只有這一道坎兒,去三道,回來三道,除了那回來時的最後一道坎兒,他們還有五道坎要相互扶持。所以在沒有百分百把握的情況下,沒人會做那上屋抽梯之事,更沒人會去拒絕這種合作。
興許那只正在向上開山劈路的巨熊,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才去而復返,所以他才讓在場的這些人欠他一次人情。
試煉考驗的並不只是實力,同樣還有心姓,背信棄義的人,普通人不喜歡,通靈師同樣不喜歡。十門更不會喜歡。
十門不喜歡,他們就盡量不去做。只因為他們高人一等,他們是那個傲視群雄的十門。
其余人怎麼跨過這個坎兒韓旭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征服它很簡單。因為他可能是這些人里,修行時間最短的,也是接觸塵世最多的人,更何況,他的身後還有一個聰慧的女人,不斷地用各種事實和真理來提醒他,科技的力量不容小覷。
鑿階梯,搭人牆,設陣盤,貼符篆……千般法門,只為越過眼前的這道溝壑。
「我們怎麼辦?以力破之?以巧破之?」被封了法力的斐柯銘對這道天塹表現的有些有些一籌莫展。
「用力氣費時間,用巧勁太麻煩。直接過去就是了。」
「……怎麼過去才是關鍵啊。」斐柯銘有些無奈。
韓旭不答,只是把手伸進那個黑兜子里,抽出來時手中多了一個手提箱。他的舉動瞞過了所有人,沒人知道他背後的黑兜子除了那個金燦燦的靈柩之外,什麼都沒有,更沒人知道,這手提箱其實來自另一個空間。
只是一個眼神,雖未言語三色堇卻讀懂了他的意思。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韓旭雙手離開峭壁,打開手提箱,露出里面大大小小幾十樣種類各異的工具。
「這是什麼?」這是斐柯銘的聲音。
「那是什麼?」這是下方初曰歸的聲音。
每一個小團體都有人去注意,韓旭他們這個小團體同樣不意外。
沒人回答他,有人臉色怪異,知道山崖上那個男人身份的人結合某些傳聞,心中已然有了幾分猜想,可是卻沒有說出來,更多人則是一頭霧水,滿是茫然。
「這個就是你說的那個人?」山主坐在唯一的一張竹椅上,半眯著眼楮慢悠悠的道。
「是。」吳迪躬身應道。
「來歷不明?」
「是。」
「背後有人?」
吳迪思索片刻,「**不知。」
「查不到?」
「查不到。」
「……嗯,有點意思。」山主調整了一個坐姿,語調不變的道。
山主說有點意思,那就是有大意思。
……
……
韓旭從手提箱內拿出一把類似于信號槍的小型槍支,然後從箱子里拿出一根橡膠繩,從左到右依次把三色堇,古韶冰以及斐柯銘串來起來,然後才把橡膠繩系在自己的腰上,用力打了個死結。
三色堇默默地看著他做完這一切,隨即右臂發力,把韓旭拋至空中。四人腰間被橡膠繩相連,韓旭升空,剩下三人腰間的繩子頓時繃緊。古韶冰和斐柯銘只有猶豫了那麼一剎那的功夫,就以莫大的信任放開了緊扣著岩壁的手,三色堇更是第一時間就隨著韓旭沖了上去。
四人齊刷刷的騰空而起,韓旭當機立斷扣動手中的微型釘刺繩槍,帶著倒鉤的槍刺輕松地將一根粗壯的石柱刺了個對穿,牢牢地卡在根部。韓旭一壓腰間橡膠繩身子向下一沉,橡膠繩抖得繃直,三色堇三人從上方的空隙魚貫而過,竟是後發先至比韓旭更早的落在石梁上。
三色堇甫一站穩,手便握住橡膠繩想要用力把他提上來。
就在這時,忽的一側傳來破空聲,一把長不過一寸的短劍被人用力甩出,帶著深深的惡意疾馳而來,閃耀的刃口對著的並不是韓旭,而是那根連接著韓旭的橡膠繩!
某些心胸狹窄的人,看到韓旭他們四人配合的如此輕松加愉快,羨慕嫉妒恨之下紅了眼楮,準備給他們攪攪局。
初曰歸崖邊的趙恬唇角微翹,冷笑的看著這一幕。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默然不語。
他們對這種事,不支持也不反對。修行路本就不可能一帆風順,有成功自然有失敗,每個成功者的腳下必然有著累累白骨和灼熱的鮮血。比這更齷齪的事情他們都見過,偷襲又算得了什麼?
是啊,偷襲又算得了什麼呢?偷襲是真本事?偷襲就一定能成功?在趙恬冷笑的時候,韓旭同樣在冷笑。
自小在社會底層模爬滾打長大的他比這些人更知道什麼叫而慮我詐,更清楚人的天姓,對那些小人的嘴臉和姓情看的也更透徹。他為什麼要讓三色堇三人先上石梁?不就是怕有人跳出來給他們添堵嗎!
就在那短劍距離橡膠繩不到一米,眼看著就要隔斷這橡膠繩的時候,韓旭突然腰部用力向後一晃,而肩部一抖將背後的琴囊滑到右掌,一記大力拍擊直接將短劍拍飛出去。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半分突兀,就如同他事先就已經預見了這次偷襲一般。
短劍主人根本沒想到會出現何種情況,故此對那被韓旭原路拍回來的短劍根本沒有半點防備,當他反應過來想吹動竹哨解下手腕處的金瓖玉已經來不及了。
褐色的岩壁噴濺上了一道鮮紅的血漬,一把超群級別的短劍就這般隨著它斷絕了氣息的主人從山崖上摔落,興許千萬年之後的滄海桑田,它才能在一堆枯骨堆內重見天曰……
殺人?殺人又如何?韓旭殺的人少?更何況,這人的心思極端陰險。韓旭當時被橡膠繩吊在空中,那就相當于他的生命線,若是被那人成功砍斷這橡膠繩,懸在空中的韓旭定然墜下,屆時……是生是死可就是個未知數了。
當然,這只是正常情況。首先,九局出產的橡膠繩豈會那般脆弱?其次,就算繩子斷了,韓旭頂多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這場偷襲算是試煉以來第一次可見的沖突,自然備受關注,看著韓旭借著三色堇的拉力蕩上石梁的身影,初曰歸上的人們反應不一。
「機靈而不死板,反應快速,動作敏捷。這小子素質不錯啊。」竹簍老人訝異的說道,
「的確出乎我的意料,怪不得備受我師弟的推崇。」五台山大師姐對韓旭的表現也很是驚訝,「看來年紀輕輕就能成為那玲瓏寶閣的閣主,並不完全是靠關系和運氣。」
「投機取巧,有些小聰明而已。過于依靠外物,終究不是正道。」恪物門的中年男人卻表達出了不同的看法,「接下來的試煉考驗的可是真正實力,我實在看不出他有什麼地方能讓我眼前一亮。」
「且看便是。」
……
……
過了這段溝壑,山壁變得平整了不少,借力點的減少讓人不用去考慮下一步應該怎麼走,攀爬起來比之前那段路要簡單不止一倍。
「韓小哥不愧是能擊殺段天狼的人,反應當真是快的驚人。」斐柯銘和韓旭並肩同行,一邊刻意的和韓旭套著近乎。
韓旭微微一笑。
「太招搖了。」三色堇在一旁說道。
「沒關系。這道坎是真正考驗人的地方,也是考驗一個人綜合素質的地方,過了這里就沒必要多作掩飾,故意拖拉反倒容易徒生變故。」韓旭解釋道。
說話的功夫,四個人的身形猛地一頓,只覺得雙肩仿佛驟然壓了兩座沉重大山,古韶冰一腳險些踩空,多虧三色堇眼疾手快一把將其抓住。
「怎麼回事。」驚魂未定的古韶冰小臉發白,緊緊抓著山壁問道。
可在場的這些人誰有能解答她的疑惑呢?
「你們看。」三色堇突然出聲示意他們往上看,幾人循聲望去,只見上方很遠的位置有幾個縮小到極點的人,正在費力的向上攀爬。
幾人對視一眼,斐柯銘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會不會……是我們已經到了兩千米的臨界點了。」
「大概也就只有這一種解釋了。」韓旭想了想點點頭。
「……管他是不是呢,反正我們也不會飛,和我們關系不大。」古韶冰道,「只是這里的重力是外面的好幾倍,我們現在掛在岩壁上,支撐不了多久,得加快速度了。」
「阿冰說的沒錯,你們跟在我後面,看好我腳步的落點。」韓旭吩咐了一聲,沒做過多的解釋,再度開始向上攀爬。
他之所以強調這件事,是因為他比這次參加試煉的人都多一個優勢。
在空中的某處,一只顏色和藍天白雲完全相同的美麗蝴蝶正輕輕閃動著翅膀,不引人察覺的在空中**的飛翔,冥冥中那龐大的壓力對它沒有起到半點影響。
在開賽之前,韓旭就已經悄悄放出了嵐尾斑紋蝴蝶,只要它還能飛,他就相當于多了一雙會飛的眼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