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募得飄來一片雲彩,將空中的烈曰擋在後面,峭壁上的諸人只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涼遍布全身,舒服的只想讓人放聲長嘯。
可下一秒,一股龐大的壓力毫無征兆的加載在他們身上,所有人都為之色變。兩個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的妖族四肢一軟,竟是沒抗住這巨大的壓力摔落山崖,好一會下方才先後傳來兩聲竹哨。
又有兩個人被淘汰了。
「這一片沙坑被稱為抉擇流沙,在抉擇流沙的下方,每過十五分鐘,重力就會增大一成,流沙也會灼熱一分。」斐柯銘仿佛有著及時的消息來源,片刻之後出聲解釋道。
「抉擇……名字倒是起得挺好。」
韓旭沉默一下,偏頭和三色堇說了兩句。三色堇掃了一眼在場這些人,搖了搖頭,「可行,但是很危險。我保留意見。」
「什麼危險?」
「方法危險,人也危險。」韓旭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古韶冰和斐柯銘,「不過,只能一試了。」
「阿彌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今曰小僧就去那地獄走一遭,願為諸位施主擔起一場造化!」就在韓旭準備兵行險招的時候,突然,一個眉清目秀的喇嘛站了出來。
「朝(zhao)普上師。」人群中隱隱听見傳來幾聲低呼,聲音中滿是敬意。
「朝普上師,別去。時間還有。我們再想想辦法。」說話勸阻他的竟然是那只美女蛇。
「是啊是啊,我們還能挺得住,肯定還會有辦法的。」一個渾身引起繚繞的鬼修竟苦口婆心的勸起一個應該是與它們勢不兩立的喇嘛,怎麼看都覺得別扭。
還有不少人也出聲勸阻,每個人都是那麼的真誠實意。
「怎麼,這喇嘛你也認識?」韓旭看了一眼神情復雜的斐柯銘。
「……他是一個真正值得尊敬的人。」斐柯銘沉默片刻,這才幽然一嘆。
朝普上師听著這麼多人的勸阻,微微一笑,對著他們含笑致意,又搖了搖頭。用力扎緊身上的僧袍。伸手扯下一塊袖子包裹在頭上,隨即一臉平靜的縱身躍入沙坑,整個人瞬間不見蹤影。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十分鐘……時間靜悄悄的流逝著。沙坑內卻沒有半點動靜。韓旭抬頭看了看天,略有些不耐,橫移兩步湊過去準備和三色堇再商量一下。忽然,沙坑的邊緣‘噗’的一聲,露出了一個縫隙,兩側的流沙淅淅瀝瀝的向內滾落。
終于有動靜了!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那條縫隙越來越長,越來越寬,某一刻,沙坑邊緣發出一聲悶響,一根手臂粗細的鐵栓從石壁上拉了出來,一段連接著一根粗碩的鎖鏈。鎖鏈越繃越直,越拉越高,片刻,上方的那段岩壁也傳來一聲悶響,隨著碎石的掉落,同樣露出了拴著鐵鏈的鐵栓。
朝普上師的身影漸漸地在沙坑之間浮現出來。他衣不遮體,僧袍早已經破碎的不成模樣,**在外面的肌膚滿是灼傷留下的紅腫傷痕,更多的地方滿是鮮血,整個人就如同一個血葫蘆。他臉上包裹的布片不知道,一張臉已然是面目全非,一只左眼更是干癟破裂,眼皮緊緊貼在他的眼眶上。
他緩緩地轉過身,張嘴說了句什麼,可是卻沒發出半點聲音。他仿佛也發現了自己的情況,微微扯動一下嘴角,一縷鮮血順著他的嘴唇蜿蜒而下,再無聲息。
他就這般圓寂了。即便是受到了莫大的痛苦,可他的眼中仍舊滿是平靜,哪怕是生命的最後一刻,也仍然嘴角含笑,像是一位正在虔誠向佛的弟子。他的身軀仍然站的筆直,雙手握著那炙熱的鐵鏈卻如同擎著一方青天。
從頭到尾他就只說了一句話,可卻能讓人記得一輩子。
韓旭抬頭上望,他的靈魂正飄在半空中,面帶微笑的看著這些人。似是察覺到了韓旭的目光,朝普對著韓旭點了點頭。一道佛光從天際射來將他籠罩在內,其中金光陣陣,隱有大慈悲音。
「阿彌陀佛。」韓旭如是說道。
「阿彌陀佛。」惠能如是說道。
「阿彌陀佛。」山主如是說道。
「阿彌陀佛。」所有人如是說道。
滾滾的梵音響徹在君子山上,久久不絕。
「榮登極樂,能有大自在。」無念默念了一段往生咒,然後沉聲道。
「吳迪,記得聯系一下他的師尊,如果可以,把他留在這里君子山上。」山主淡淡的說道。
君子山上有君子,能在這座山上,就是造化。不管生死,都是造化。
……
……
踏著朝普牽在手中的兩根鎖鏈,所有人安全無虞的度過了這抉擇沙坑,腳剛一落地,便覺得身子一輕。
此刻,所有人又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了。正如之前神算子所言,這場試煉,比的不是爆發力也不是速度,而是綜合素質。能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不知是誰打破了這種奇怪的僵持,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開始齊頭並進,拿出吃女乃得勁兒向上爬。第三道關隘就在眼前不遠處。那是一連串浮在半空中的石階,這些石階的間隔有寬有窄,大小不一,方向不同。這並不只是考驗一個人的反應能力,更考驗的是誰能有能力在這唯一的一條登頂之路上殺出一條血路!
「我和三色堇掩護,你們兩個先上!」韓旭一邊爬一邊說道。
他出人意料的把登頂的機會讓給了古韶冰和斐柯銘兩人。
古韶冰不解的看了一眼他,以她之前那些天對他的了解。她可不是這種無私的人。今天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個姓格轉變這麼大?
斐柯銘卻是第一時間領會到了韓旭的意思,沉著的點了點頭,「明白。」
古韶冰不解,明白什麼啊!為什麼你明白了我還什麼都不明白!你到底明白了什麼啊!
韓旭和三色堇對視一眼,或許只是彼此間一個眼神的交流,兩人突然速度暴增,一左一右的分為兩路斜著橫爬了過去,不少人被兩人的舉動弄得一愣,要麼是被突然出現的人擋了道。要麼是被嚇了一跳。在這種爭分奪秒的時候。哪怕只是停頓了那麼幾秒鐘,也能影響許多事情。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罵聲。
有脾氣暴的直接伸手想要干掉兩人,不過要麼是被他們機智的躲開,要麼就是硬踫硬磕了一記。躲開的倒也算了。猶自憤憤不平。可硬踫硬的。要麼是踫到了韓旭那琴囊里的靈柩,痛的只抽冷氣,要麼是踫到了三色堇這個暴力女修羅。筋斷骨頭折已經算是輕傷,這還是因為三色堇趕時間……
手下留情?抱歉,三色堇的字典里從來沒有這四個字。惡念角里,沒有人會手下留情,也沒人會對你手下留情。
許多人一眼就看出韓旭和三色堇是存心為了攪局,看到不少人吃了虧之後,遠處的人要麼加快速度全力沖刺,要麼明智的減緩了速度,準備避讓過他們。此時時間都很緊,就算發生沖突也沒必要急于這一時,想要解決個人恩怨,登頂之後再說!更何況,現在搶先又有什麼用,這麼多人怎麼都得有個先後順序,登了頂不還得下去嗎,下去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看著三色堇修理人時那干淨利落的手段,山主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這個女娃有些意思!」
這是山主今天第二次說這句話。吳迪暗中思忖,看來這對男女,真的有點意思。
連環跳了一百一十一節的石階,斐柯銘和古韶冰大汗淋灕的成功登上了君子山的頂峰,兩人跳的腿肚子發軟,一**就坐在了地上。
淑女風度,都特麼快累死了,誰還管什麼淑女風度。
「恭喜你們成功第一個登頂,要喝點水嗎?」古松下,三先生寧心坐在一方青岩上,敲了敲身側的冰水桶,笑著說道。
水桶不大證明里面裝的水數量有限。數量有限也就代表著先到先得。這也算是對拔得頭籌的人的一種隱形獎勵。雖然獎勵的可能只是一些再廉價不過的冰水,可對于這些爬了四千多米高山,在烈曰下暴曬了好幾個小時的人來說,這可以說是再好不過的福利。
「要是被那些人知道率先登頂還有這個待遇,他們怕是會眼紅死。」古韶冰噗嗤一笑,走到寧心身旁拿起木瓢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瓢,舒爽的渾身打了個哆嗦。
一旁的斐柯銘費力爬起身,同樣少飲了些許冰水,隨後對寧心點了點頭,抓起他身側的那把短斧,開始繞著這顆古松轉圈。
一陣微風吹過,這古松似是也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樹枝踫撞著沙沙的響聲。
斐柯銘看了半晌,一斧劈出,砍下來半截不長不短,沒有旁生枝椏的樹枝,然後率先遞給古韶冰。隨後,他又斧起刃落,唰唰唰砍下三根樹枝。
直到這時,古韶冰才恍然醒悟,原來韓旭掩護他們率先登頂的目的是為了這個!率先到的有沒有福利沒人知道,但是到的越早,那麼可供挑選的樹枝就越多。挑選一根好的樹枝對于接下來的行動非常有利。
你背著一根便于行動的樹枝和背著一根礙手礙腳的樹枝,造成的情況自然並不相同。
寧心看著斐柯銘的動作,嘴角含笑卻是一聲不吱。
斐柯銘把斧子放回原位,卻並沒有走遠,反倒是站在寧心身邊,恭敬的道,「三先生,我想請教一個問題。」
「請講。」
「以樹枝做信物雖然別出心裁,可是卻也容易被他人搶奪。萬一有人投機取巧,根本就不登山或者不全力登山,而是在下方等著攔截那些已經登頂取得樹枝的人,打算從他們的手里奪得戰利品。遇到這種不勞而獲的人,君子山怎麼應對?就這麼放任自由,不聞不問嗎?」
寧心聞言微微一笑,看著斐柯銘點了點頭,「你的心很細。」
斐柯銘抿著嘴沒說話。
「自然不會。你們的一切我皆看在眼中,我的記憶就是最好的證據。每個人拿著什麼樣的樹枝,我不會記錯。這種事也不會發生。」
「可萬一發生了呢。」斐柯銘的語氣有些倔強。
寧心沉默片刻,扭頭看向一旁的雲海,淡淡的道,「這里是君子山。」
這里是君子山,所以,我說不會就是不會,會也不會。
斐柯銘理解了他的意思,臉上露出幾分欣慰的神色,默然的對他長揖一禮,退到一旁不再多言。古韶冰雖然沒太听懂他們的意思,可看了看兩人的臉色,還是很聰明的隨著他退到一旁學著他的樣子坐在地上,同樣開始閉目養神。
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抓緊一切時間來恢復體力,來調整自己的狀態。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還要艱難!
(我是人見人愛的小知識︰關于抉擇流沙的地形有些朋友疑惑不解,舉個例子說明一下。想象一下,一根豎著的鉛筆,這就相當于君子山,而在鉛筆的中間斜著挖一個坑,凹陷進鉛筆里,這就是那個沙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