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黑色郁金香]
第69節六十九、林翰
幾個大漢順從地閃在了一邊,老人舉起拐杖向空中一揚,一輛油黑的大轎車悄無聲息駛來,大漢們疾步上前替老人拉開車門。
將我和蘇僮讓進車,老人坐了上來,大漢們忙不迭地鑽進緊隨其後的另一輛車里,汽車飛馳而去。
像什麼事沒發生一樣,老人指著窗外的滿目燈火說︰「瞧這片街道現在多繁華,二十年前這里還是一片葦塘,是漁民住的地方,真是蒼海桑田哦。」
這貌不驚人的老頭讓我知道了什麼叫深藏不露,這玄機無限的世界啊,我不敢造次多話了。
汽車在一道花牆環繞的建築前停下,鐵柵門緩緩打開,汽車駛進去,在一棟建築前停穩。
「到家了,下車,家里坐。」
老人在大漢們的簇擁下下了車,我和蘇僮誠惶誠恐緊隨其後,進了這幢樓宇。
走進客廳,目光立刻被鋪滿牆壁的許多照片和書法吸引,老人饒有興致地指著一幅幅照片向我介紹︰
「這是和泰總理府財政大臣的合影,那時我四十六歲。這張照片是我三十六歲時泰王為我加冕賜爵的場景。這兩幅字是中山先生和黃興為父親題的,父親早年追隨先生倒袁、推翻帝制,辛亥革命失敗後流落到泰國。
挨著老人在長沙發上坐下,女佣送上茶。談話中得知老人是曼谷著名的實業家、有數家規模很大的工廠、有商場和珠寶行,擔任著曼谷華人商會會長。
「人老了,落葉思歸啊,想回家看看,最好能將所有財富都轉回祖國,這可是兩代人一生的心血哦,想為家鄉的父老鄉親做點事。听父親說,我的祖籍是廣東,後來遷居上海,我還是在上海出生的呢,卻一直沒能回去過。」老人無限感慨地說。
我能夠體諒老人的心情,不斷對他說些安慰的話。老人開始詢問我們的家世,問的很仔細,我無法對這位像父親一樣慈祥的老人隱瞞什麼,一口氣將我們的過去和現在和盤托出。他听得很認真、不時搖著頭,象在否定我們的選擇,時而又顯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唉……事已至此,無法挽回了,你們只有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老人嘆了口氣,沉默良久後說︰「我孤身一人漂泊于此,如今風燭殘年,膝下無後,今與你們邂逅也是老天對我的眷顧,我有意收你們倆做我的義子,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說這話時老人很激動,他伸出那雙枯槁的手緊握住我和蘇僮的手。
突來的變故讓我和蘇僮手足無措,我們面面相不知該如何答復。
見我們局促不定的樣子老人爽朗地笑了︰「哈哈哈哈、可是有不少人夢寐以求想做我兒子呢、不為難你們,這樣吧,我把我的名片給你,你們回去後可以考慮一下,我看中的是你們骨子里的那股不甘人下的骨氣,既然認識了最起碼可以作為朋友,把這當成你們的家吧,隨時歡迎你們來。」
雙手接過老人遞來的名片,第一次見到名片,有種神聖無比的感覺。名片上用中文和泰文印著老人的名字林翰、家庭地址和電話。我沒有名片,只好從身上模出一張紙、用筆給老人寫下了我和蘇僮的名字,老人仔細看了一遍說︰
「記住了,你叫管一鳴、他叫蘇僮,名字和姓都好;管仲的管、蘇東坡的蘇,一武一文哦。那管仲先與鮑叔牙經商、後棄商從軍為齊國上卿,不得了的人物啊。蘇東坡更是北宋才子、詩詞歌賦兼書法,樣樣精通,流芳百世的文杰呀,你們這一對定能成大業。瞧,你的字寫的多漂亮多霸氣」
老人幽默的夸贊讓我面紅耳赤、無地自容,卻也從這番話中窺見老人的學識並從中受到莫大鼓舞。
時間很晚了,我們向老人告辭,他起身相送。司機已經將車停在門外。上車後向老人再次揮手道別,車開出了老遠依然看見他的僮僮身影立于門廊的燈下。
1974年2月27日星期三晴
回金三角幾天了,因任務完成的漂亮,團長對我賞識有加,最近常把我招到身邊,和說些知心話。我謹慎地和團長接觸,因為我清楚地知道這是在與虎謀皮,稍有不慎便會遭來橫禍。
博士得知我們給他家打了電話,興奮地問長問短,後听我說僅報了個平安有些掃興,不過即使這樣他也一再表示感謝。
他將提煉海洛因的程序以及那些配比數據一點點全交給了我,看似復雜的過程其實只要有了這些數據就變得很簡單。為了計劃能夠順利實施我必須和博士搞好關系、必須得到團長信任,這兩者都是實施計劃的重要部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我興奮無比。
下午我和教授在實驗室里合成麻黃素的時候,蘇僮慌慌張張進來了,守備見是團長的文書沒加阻攔,他招招手讓我出去。和蘇僮來到僻靜處,他開口就說︰
「老大爺來了。」
「什麼?誰來了?」
「就是那個采藥老人,朵嘎家的。」蘇僮氣極敗壞。
「他在哪?來這干嘛?」
「不知道他來干什麼,現在就在團部里。」蘇僮答。
「他看見你了嗎?知道我們在這嗎?」我問。
「我什麼都不知道,剛才路過團部門口讓我看見的,他好像在和團長說什麼。」
我一下就想到了朵嘎,他一定是為朵嘎來的,是朵嘎出了什麼事?還是老人有什麼重要的事找我們。我讓蘇僮趕快回去,等在那,打听一下老人來的目的。(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