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黑色郁金香]
第140節一四零、秋天的夜來的格外早
整個下午姚哲沒挪窩地伏在電腦上，他要以最快速度將文件的條條款款羅列完，只有這樣才能騰出時間赴晚上的約會。下班鈴響了好一陣他才關上電腦，大大地伸個懶腰，收拾完攤了一桌的文件，夾著公文包走出辦公室。
走廊上靜悄悄，皮鞋在樓道里踏出「嘎登、嘎登」的聲響，他哼著歌，朝電梯口走去。
摁下按鈕，等待電梯的間歇他對著平如明鏡的不銹鋼門撓撓頭，扶正眼鏡，又撫平胸前的領帶，然後瞪大眼楮與電梯門反射過來的影像對視。
他很喜歡這身挺括的、深灰色培羅蒙西服，上海的老牌子，低調卻不失品位。如今的人都會辦事，大凡慶典、研討會、座談會什麼的主辦方都會準備一份適用的「紀念品」，既籠絡了人心，拉近了關系，又不讓你有受人好處之嫌。「美呀美呀美呀……」他情不自禁唱出聲來。
「高興什麼呢！」猛不丁一只手落在肩上。
扭頭看，是余茂才。「哦，秘書長呀，您怎麼才下班呀？」
「嗯，事情多呀，全國衛生城市檢查又開始了，忙著布置下去呢。」
電梯門開了，姚哲按住門檔讓過余茂才，自己跟著走進電梯。
「小姚呀，來秘書處有五年了吧？」余茂才問。
「可不是嗎，時間過的真快呀，剛來的時候什麼都不懂，給您添了不少亂呢。」姚哲摳著頭，現出難為情的樣子。
「秘書工作不好做呀，事無巨細，樁樁件件都直接關系到領導形象和威信。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這樣說可能不合適，但工作性質的確如此……哎，工作難做還是得做呀！小姚呀，平日工作忙，也沒時間和你好好聊過，今晚有空嗎，去我家喝兩杯，咱們好好扯扯。」
「哎呀，真不湊巧，今晚和幾個同學約好聚聚的，都等著呢。」姚哲面顯難色，抱歉地看著秘書長。
「哦，好，好，那就改日吧。你們在哪聚呀，我送送你。」他們一同走出電梯。
余茂才超乎尋常的熱情讓姚哲受寵若驚，他一面推著秘書長一面說︰「別，別客氣秘書長，您趕快回家吧，我出門就有公交很方便的，謝謝您了。」
下午葉娜向黎煒請了半天假，先回家換了一身衣服，又去美發廳整理了一下頭發，這才來到歐瑪麗。她在二樓靠窗的地方坐下來，要了一杯咖啡，目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投向街上的人流。
昨日的一場雨壓住了灰塵，讓傍晚的空氣少有的潔淨透明，斜陽灑在黃燦燦的樹尖上，灑在遠處的屋頂上，也灑在了葉娜的心上，給她此刻廢墟一般的思緒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鎏金。
葉娜看似平靜地坐在那，心卻漣漪一片。那流逝的時光里，曾經的經歷像水蛭的細爪從平靜的湖面撓過，留下圈圈若隱若現的痕跡。「生活、曾經向往的生活不是這樣的，盡管不會像小說中描繪的那麼神奇、美好，但也絕不是現在這樣的。」她沮喪地想。
許多年前她羨慕小說《茶花女》中的女主人翁瑪格麗特，她被書中瑪格麗特和阿芒的愛情感動的聲淚俱下，她想，自己今後的白馬王子要是阿芒一樣的男青年該多麼幸福。可若干年後阿芒沒有出現，她卻淪為了與瑪格麗特相差無幾的境況……
秋天的夜來的格外早，太陽不知什麼時候悄悄收斂起最後一絲光影，街上的路燈亮了起來。
葉娜看看表，六點半了，仍不見姚哲的身影。她從包里取出電話正待撥通，卻見姚哲出現在樓梯那邊。
「對不起，來晚了，實在太忙。」姚哲一面道歉一面坐下。
「不晚，來了就好，還以為姚大秘書又被哪位漂亮妞拖住了呢！」葉娜雙眉一揚，柔聲細語地嗔怪道。
「呵呵，笑話了，在葉小姐面前哪里還有漂亮妞呀，再說我姚哲也沒那份艷福，三十有二的人了，至今也沒遇到一位紅顏，誰看得起我這樣的跟班呀。」姚哲放下包，月兌下西服，沖伺應生招招手︰「點餐！」
「一瓶金路易，兩客七成熟牛扒，一份芝士焗龍蝦，一份法式魚子醬，另加一份意大利面條。」
姚哲熟練地點完餐，很紳士地將菜單遞到葉娜手中問︰「這樣行嗎，看看還需要什麼？」
「真不好意思，我請你吃飯，卻讓你破費。挺好的，不需要什麼了，都是我喜歡吃的。」「說什麼話呢，能與葉小姐共進晚餐是莫大幸福呢。」姚哲將菜單遞給伺應生，那高挑的女孩沖他倆莞爾一笑，禮貌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