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7情海生波（5）
李漱白發現，陳如打來的電話顯示的是沈家的座機號碼，那麼，這個電話應該是經過岳父或者岳母同意的。
他掛了手機，把剛剛的事告訴了關曉寧，問她的意見。
「她倒是挺好心的。」關曉寧道。
「小陳一直在家璐的身邊，圓圓出生以後，就照顧圓圓了。」李漱白道。
關曉寧想起沈家琛曾經說的沈家璐去世之時的事，想起在沈家別墅見到的陳姐，心里還是有點發怵。
「她是沈家請的人，過來給我們幫忙，我覺得還是不要了。」關曉寧拒絕道。
李漱白看著她，她問︰「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太小心眼了？」
他搖搖頭，道︰「其實，我也不想她過來，可是我工作太忙，我怕你一個人照顧不了圓圓的事，小陳畢竟和圓圓熟悉，有她幫你的話，你會輕松點。不過，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算了，」他說著，頓了片刻，攬住她，「只是，這樣就太辛苦你了。」
關曉寧搖頭，從他懷里起來，說︰「沒關系，圓圓是大孩子了，不會很辛苦的，而且，不是還有你嗎？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李漱白笑了，道︰「說的對，是我們兩個人。那，你什麼時候回去上班？之前請了假，是到年後了吧？」
「嗯，何主任給我延到年後了，今年過年值班也沒排我。」關曉寧道。
「正好，過年的時候，我們回我家去，讓我媽見見你這個兒媳婦。」李漱白擁住她，說。
兒媳婦？關曉寧的心中一陣羞澀的喜悅。
可是，一想到李漱白之前和沈家璐也回去過他家，他媽會不會把她和沈家璐放在一起比較？會不會覺得她根本配不上他呢？
李漱白卻不知道她心里的這些擔憂，親了下她的鼻尖就松開她，沒有將回復的電話打到沈家，而是打到了岳父的手機上。
雖然李漱白懷疑岳父知道這件事，可他還是以岳父不知為前提打電話解釋的。
「寧寧和圓圓一直沒有在一起生活過，彼此也不是很熟悉，我覺得還是讓她們兩個多相處相處，要是需要幫忙，我再跟您說。」李漱白道。
「你這樣考慮也是對的，畢竟將來還是要你們兩個和圓圓生活的。」沈主任說。
對于李漱白來說，如何緩解和岳父家的緊張關系非常重要，可是，在緩解關系的過程中，有些分寸還是要把握好的，他不能為了這個目的而讓關曉寧去接受一些她根本不想也不該接受的事。而且，他和關曉寧還沒有正式結婚，二人世界都沒有享受幾天，立刻變成了三人世界，作為關曉寧來說，肯定是有些不自在的地方。畢竟，這都是他強加給她的。
李漱白的心里，深深的內疚。
沈主任掛了電話，就對一旁等消息的陳如說︰「漱白說他們那邊還能應付的了，你就不用過去了。」
謝玉華和陳如都有些意外。
「咱們這麼多年，還是沒有把漱白看清楚。」謝玉華道，「這才多大一會兒，他就這樣對咱們。」
「你少說兩句吧！漱白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圓圓是他的女兒，遲早都要他管的。既然他要和小關結婚，讓圓圓早點和他們生活也好，省得以後孩子和他們有隔閡。」沈主任道。
陳如沒料到李漱白會直接拒絕，話說到沈主任那里，這事是再也改變不了了，便和沈主任夫婦說了一聲，偷偷去給徐世雅打電話。
「你說什麼？」徐世雅更加震驚。
「怎麼辦？我這里已經想不來辦法了。」陳如道。
徐世雅閉上眼，想了想，說︰「我來想辦法！」
該怎麼辦？
現在看起來李漱白是打算和沈家月兌離了，盡管他在仕途上還得靠沈如風，可是——
徐世雅在地上走來走去，突然推開房門去找徐世琮，而徐世琮正在書房里上網。
「你今天怎麼沒去看家琛？」徐世雅問。
「早上去過了。」徐世琮道。
「家琛怎麼樣？」
「還那個樣子！」徐世琮說完，看著徐世雅，道，「姐，下周一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看看？看什麼？我什麼毛病都沒有。」徐世雅道。
「姐，我覺得你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去看看醫生開點藥——」徐世琮道。
「你是听了蘇逸清的話，覺得我瘋了是不是？」徐世雅道。
「沒，不是的，姐，我只是擔心你想不開——」徐世琮起身走到姐姐身邊，「姐，我知道你的心里很難受，你需要找人把心里的話說出來，老這麼壓著，會憋出毛病的。要不，我幫你聯系個心理醫生——」
「我不需要跟陌生人說心事，而且，世琮，你也別老為我操心了，有空就多去看看家琛。他的心里才是苦，他才需要和別人傾訴。」徐世雅道。
徐世琮嘆了口氣，說︰「姐，你既然知道家琛心里苦，又何必把那件事說開？」
徐世雅不語。
「我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可是感情的事，強求不來。不屬于你的人，你就不要再執著了。漱白哥要過他的日子，你和家琛都需要向前看——」徐世琮勸道，他發現姐姐生氣了，便說，「好，我不說了，可是，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看看醫生。」
徐世雅走到窗戶邊，望著外面，幽幽地說︰「世琮，你說，他真的會和關曉寧結婚嗎？」
徐世琮看著姐姐瘦削的背影，道︰「姐，人總得向前看。」
徐世雅苦笑著搖搖頭，道︰「沒有他，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姐——」徐世琮叫了聲。
「好了，不和你說這些煩心事了，你要有空就多陪陪家琛。」徐世雅說完，走出弟弟的房間。
而沈家琛，正如徐世琮所說，神情低落。他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姐夫，不去想關曉寧，可思緒總是跑到他們身上。隨手拿起枕邊的書，就想起關曉寧，這些書都是她帶給他的。他好想把這些書都扔掉，拿起來又舍不得，看見書，似乎又看見她坐在床邊。
他會對你好嗎？會真心愛你嗎？沈家琛很想問她，可是，他總覺得自己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畢竟，她選擇的那個人是姐夫。
天色，越來越暗，沈家琛的心，似乎怎麼都看不到光明。
而此時，李漱白開車帶著關曉寧和圓圓前往蘇家大宅。
蘇東海為了迎接他們，讓家人點亮了門口和院子里的所有的燈，蘇逸清站在自己書房的窗口看著夜色中的點點燈光，心頭一陣陣的刺痛。
李漱白這樣光明正大地來蘇家，看樣子寧寧已經確定了和他在一起。唉，真是個傻丫頭，她怎麼就不知道和李漱白在一起會很苦呢？一個死因成謎的沈家璐，一個陰魂不散的徐世雅，一個強勢霸道的沈如風，一個愛子如命的謝玉華，還有一個小不點圓圓，這樣的一個家庭，關曉寧怎麼應付的了？
蘇逸清看了看時間，估計李漱白他們快來了，不知要不要現在就下樓，卻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我剛剛和你叔叔打電話說了，就不過來和你們一起吃飯了。」母親道。
「媽，你哪里不舒服嗎？」蘇逸清問。
他明明剛不久才從媽媽那邊過來，怎麼這麼會兒的工夫——
「你別擔心，我沒事，就是不想過去，人多了，我這心髒也受不了。你見了漱白，解釋一下，改天我再單獨約他們一家。」母親道。
「要不，我過來陪你——」蘇逸清道。
「不用了，今天是漱白身為女婿第一次上門，你這個大舅哥不在的話，也不好。」母親打斷他的話，听著電話那頭沒聲音，母親說，「清兒，你，別忘了當初答應過媽媽什麼。」
蘇逸清深深嘆了口氣，道︰「媽，我沒忘，只是我——」
「你後悔了？」母親問。
「我想後悔，可是已經沒機會了。」
「漱白會好好照顧她的，你不用太擔心。」
「那我呢？」蘇逸清問。
「你很早就決定把寧寧當妹妹了，不是嗎？」
蘇逸清不語，將頭埋在膝蓋上。
「即便寧寧選的不是漱白，你叔叔也會把寧寧列為繼承人，何況事情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局面？清兒，這個世上沒有回頭路可走。你既然真心放不下寧寧，就多幫她擋擋風雨，漱白再怎麼能干，很難保護好她的。」母親道。
「我知道了，媽。」蘇逸清應道。
「那就這樣，你跟漱白和寧寧解釋一下，我先掛了。」母親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蘇逸清緊閉雙眼。
如果時間可以倒回，他還會做出曾經那樣的決定嗎？
關芷琴跪在菩薩像前，閉著眼默念經文。
兒子心里的苦，她很清楚，可是，一切都不能改變了！
六點多，李漱白的車子到了蘇家，蘇東海親自迎接，後面跟著蘇逸清和蘇芊芊的未婚夫閔子豪。
關曉寧帶著圓圓下了車，挽著圓圓的手跟蘇家人打招呼，接著便一起走進了客廳。
客廳里，沙發上坐著宋雅蘭和蘇芊芊，關曉寧他們進來的時候，宋雅蘭和蘇芊芊也都起身了。
李漱白和關曉寧分別跟宋雅蘭問候，宋雅蘭卻只是點點頭，並沒說什麼，可是，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她的冷淡，關曉寧不懂母親為什麼這樣，心里突然一種說不出的難受，當著蘇家人的面，她還是很有禮貌地微笑著。
「李大哥，好像現在你該把我叫姐姐了！」蘇芊芊在一旁笑著說。
「沒大沒小的，別添亂！」蘇東海對女兒道，蘇芊芊便不說話了。
李漱白和關曉寧並排坐在沙發上，圓圓則坐在兩人中間。
「伯父伯母，真是萬分抱歉，我們應該早點登門拜訪，只是最近一直有事，都給耽擱了，還請二位見諒！」李漱白道。
「別說這麼見外的話！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生分？」蘇東海笑著說，「這緣分啊，還真是說不清的一件事，漱白和逸清這麼多年的好兄弟，沒想到現在竟成了一家人！」
話題扯到蘇逸清身上，蘇逸清只是淡淡笑了下，不語，視線卻一直在關曉寧的身上。
「東海，你們先聊著，我有些話想單獨和寧寧說。」宋雅蘭道。
「好好好，你們去說悄悄話吧！」蘇東海笑著說道。
關曉寧看了母親一眼，便跟圓圓說︰「阿姨先離開一下，你想吃什麼就自己拿啊！」她的聲音里透出濃濃的關切，誰都听得出來。
這時，管家笑著說︰「二小姐，不如讓小小姐跟著我來吧，去院子里玩玩。」
圓圓看著滿臉慈祥笑容的管家楊伯，看向關曉寧和李漱白，詢問他們的意見。
「要是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李漱白道。
圓圓點點頭，關曉寧給她系好圍巾和羽絨服的扣子，圓圓便跟著楊伯走了出去。
等圓圓離開了，關曉寧才起身跟母親走出客廳。
母女二人一直無話，直到走進宋雅蘭的會客室，關上門。
「媽——」關曉寧叫了聲。
宋雅蘭看著她，嘴角抽動，在地上走了幾圈，才說︰「你為什麼非要選李漱白？」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想和他結婚！」
「我不同意！」宋雅蘭突然提高了音量。
關曉寧愣住了，盯著母親，問︰「為什麼不同意？」
「他比你大好幾歲，他和逸清是同歲的！」母親道。
「我喜歡年紀比我大的男人！」
宋雅蘭想了想，道︰「他以前結過婚！」
「可他的前妻已經去世三年了，又有什麼關系？」
「沒什麼關系？沒什麼關系，你們怎麼帶著個那麼大的孩子一起過來的？」宋雅蘭道。
關曉寧忍了忍，沒說話。
宋雅蘭抓著女兒的胳膊，道︰「寧寧，媽媽一直沒有逼你結婚的意思，可是，你這麼多年找來找去，什麼樣好好的人不找，非要找個結過婚的李漱白？」
「媽，你想說什麼？」關曉寧盯著母親，「因為他結過婚，因為他有個孩子，我就不能和他結婚，是嗎？」
「你覺得你應該——」母親道。
「我想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生活，這是我的自由，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干涉。而且，我並沒有覺得漱白結過婚有個孩子有什麼不好，他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我不介意他的過去，我不介意圓圓的存在——」關曉寧話還沒說完，就被母親打斷了。
「不介意？你以為你不介意，你們的問題就不存在了嗎？將來你和他女兒有矛盾怎麼辦？你還要工作，沒有精力照顧他女兒怎麼辦？你以為那個時候他還會站在你這邊，還會像現在這樣對你好嗎？」
「不要把你的事扯在我身上！」關曉寧突然大聲說，宋雅蘭的手顫抖了。
「媽，我不想和你討論你的生活，可是，我想說，天底下的男人並非都像你嫁的那個人一樣，天底下的女人也並非都像你一樣。漱白愛我，我也愛他，就算將來我們會因為圓圓產生矛盾，我們也會想辦法去處理，我不會因為這些可能會發生的事而改變我的決定！」關曉寧道。
「你恨我是不是？因為你恨我，所以就故意和我對著干，是不是？你知道我不喜歡你李漱白這樣的人結婚，你就偏偏找他，是不是？」宋雅蘭質問道。
關曉寧望著母親，眼眶中淚水翻滾。
她說不出話，選擇李漱白，難道真的是為了和母親作對嗎？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欠你太多，可是，你怎麼可以因為恨我而對自己的人生做出這樣不負責任的決定？」宋雅蘭道。
關曉寧閉上眼，淚水便流了出來，母親要給她擦，她推開了母親的手，自己抬起手背擦了去。
「是的，你說的沒錯，我是恨你。」關曉寧道，母親怔怔地望著她。
「可是，我還沒有蠢到拿著自己一生的幸福去報復你。我和漱白的事，我很早就想清楚了，他也明確和我說過他的狀況，可是，我愛他，我願意和他一起去面對未知的艱難，他也會支持我。我們今天的一切決定都是深思熟慮的，即便我想草率決定，他也不會允許。所以，你大可放心，我沒有報復你，而且，」關曉寧頓了下，「我也不再恨你了。我想要一個溫暖的家，一個愛我的人，現在，我得到了，盡管這樣的家里多了一個孩子，那又有什麼關系？我沒有當媽媽的經驗，可是，很多人都說孩子是夫妻感情的橋梁，圓圓是個乖孩子，我喜歡她，我也想做好她的媽媽，有了她，說不定我們的生活會更有趣。」
「寧寧，你——」
「媽，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和你一樣，我也不會和你一樣，你不必擔心！」
宋雅蘭噤聲不語，她坐在沙發上，沉默了許久。
「寧寧，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婚姻比你想象的復雜多了，你現在覺得他會支持你會愛你，可是，你們有了矛盾的時候，什麼愛啊誓言啊，都是假的。」宋雅蘭望著女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