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一定要殺上去,沖過去,徹底破掉對手的廂車弩陣,不然,恐怕孩兒們全都要死在這里了。
有了這點明悟的鄧千萬,也不再吝惜自己的勇力,緊隨著眾蠻,大步沖下山坡,沖上了戰場。
戰場是在一片較為平坦的雪白土地上,現在已經是血白交織,觸目驚心。敵方二十輛大車排為兩列,前面十多輛是四輪的大廂車,前後相接,鉤環牽互,將身後的六七輛雙輪馬車護在後面。每輛車上都有四到五人,駕車的馬匹都用黑布蒙住了雙眼,以免突然受驚亂跑,擾亂了自己的車陣。
數十名頭戴鐵盔,身著皮甲的武士默默地跪蹲在大廂車的鐵質廂板後面,手握半人多長的具弩,陰沉沉地盯著眼前張牙舞爪的一眾蠻兵們,不停地張弩推箭,嘶嘶勁射而出。
中央,一輛高大的雙輪馬車上。
原本車夫坐的位置,高踞著兩名道裝打扮的中年男子,左邊的年齡稍大,頭心略有謝頂,隨便綰了個道髻,乃是此次運送寶貨的首領、仲氏帝國的大國師淮南子。
右邊那道士,面目修長,跟淮南子略有幾分近似,是他的師弟天蟾子。
淮南子憂慮地看著那舉著大棒嗚嗚怪嘯著沖上來的蠻兵,緩緩搖頭。
身側的天蟾子說道︰「師兄,這等山匪土寇一鼓可蕩,還憂慮什麼?」
「師弟,入得荊州境內,已先後遭遇數起劫匪,今天的蠻子,更是難纏,似乎不是普通匪徒,我很擔憂,此次寶貨的消息,已經徹底走漏出去了。」
天蟾子點點頭,這倒是,普通的匪盜,被如此犀利的廂車弩陣接連射退兩次,早就喪膽潰逃,根本不可能有這第三波有組織的攻勢,肯定是得到消息,專門來搶奪寶車的。
尤其那個紫衣老者,氣血濃郁,棍法如神,一人居然擋住了大半強弩,令他們也很驚奇忌憚。
不過這些都在預先計算之內,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師兄,讓弩箭暫停吧!那個血袍的似乎是蠻兵首領,我出去干掉了他。你代我纏住那個紫衣老頭。」
淮南子雖然是國師兼師兄,但天蟾子的統御能力卻比他高出許多,而且天蟾子不僅是淮南子的師弟,也是他俗家的親堂弟,深得淮南子信任,所以許多時候,都是由天蟾子決定車隊的行止。
此刻淮南子見弩陣對紫衣張晉確實威脅不大,下令道︰「紀將軍,命令箭手暫停,等候命令。」
一名軍官應聲是,大手一揮︰「停止射擊,恢復體力。」
正沖鋒至半途的鄧千萬忽然察覺敵方的箭雨漸漸稀疏,似乎後繼乏力,心中大喜,大喝︰「孩兒們,他們沒箭了,沖啊!」
猛然一道黃色身影急速而至,一名面無表情的馬臉湊到了眼前,冷森森的劍意直逼鄧千萬的前心。
鄧千萬怪叫一聲,雙手舉起鐵蒺藜骨朵,奮力一架。
一聲輕響。
那馬臉道士一觸即還,右手長劍順勢回收,鄧千萬的下月復處卻忽然涼意隱現。
大驚之下,鄧千萬雙腿向後使力跳去,鐵蒺藜骨朵急向下擊。
這跳動中的一擊走空了,沒能使上力氣。鄧千萬身體前弓,氣血倒涌,幾乎要吐血。
馬臉道士左手一撤,右手復又一劍,刺向鄧千萬眉心。
鄧千萬霍然震驚,對手的雙劍竟然如此靈動。他大吼一聲,氣血鼓動,鐵骨朵拼命向上推出去。
馬臉道士天蟾子微微一笑,沒料到這個鄉下蠻子氣勁運轉居然甚為靈動,在暗境強者里也算是一位好手了。
不過對他來說,這些都是虛妄。
「疾!」天蟾子右手劍飛快地斬在鐵骨朵上,發出刺耳的金鐵震動聲。
鄧千萬身形一凝,天蟾子雖然掌中劍比他的鐵骨朵輕許多,但力氣卻很大,一擊之下,兩個人都是手酸指麻之極。
便在此刻,一支短劍莫名地出現在鄧千萬的身後,卻是天蟾子祭出風斬劍式,金風起處,劍體圓弧狀一轉,劍鋒磨將過來,便要取下鄧精夫的首級。
當!
脆響震耳,大家才發現,一柄細脊長刀忽然疾飛過來,恰恰擋在鄧千萬的左頸之後,攔截住了這支奇異的短劍。
天蟾子咦的一聲,左手一抬,收回了彈射而出的短劍。
那口長刀則震顫數下,斜射而去,在半空中一個旋轉,落到左近一個美貌婦人手中。
「可是淮南子宗主?」
天蟾子邪魅地瞥了她一眼,兩道目光如有實質的同兩柄利刃,直接切割開了那美婦的外衣內裳一般,將她渾身看個通透,口中嘖嘖稱贊︰「好美人!」
鄧夫人耳根頓時一紅,心中警鈴急響。她已經是暗境中的一流人物,被對方這麼隨意一眼,卻似身上立刻無遮無攔,全然赤露一般。
「天蟾眼!」
淮南宗有一門天蟾邪眼術,練到深處,據說甚至能折射光線,使得對手徹底陷入迷幻的境界里無法自拔,是極其怪異的一種輔助功法。
那美婦正是鄧夫人。
她並不贊同丈夫和張晉聯手,在她看來,張晉品行不端,並不適合做合作伙伴,此人武功越強,背盟的幾率就越大。
但是,耐不住上萬金珍寶的誘惑,鄧千萬甩開所有武陵同道,悄悄率領部下和張晉同去奪寶。
鄧夫人放心不下,獨自趕過來,正看到天蟾子的斬首劍式,一急之下,月兌手擲出長刀,救了丈夫一命。
「你是天蟾道人!」
天蟾子略有些詫異,這個女人不簡單,瞬間化去他天蟾魅眼的蕩魄之力,而且,居然還知道他的名字。余光瞟去,師兄和那紫衣老者正打得似乎難分上下,更是一驚,這老者好生了得!
「你們是什麼人?」
亂軍之中,天蟾子猶若閑庭勝步,隨手招架開鄧千萬羞惱的攻勢,笑問了一聲。
「我們是……」鄧夫人尚未說完。鄧千萬已大怒道︰「……來奪寶物的人!阿沅你跟他多說什麼?」
「你很不乖啊!」天蟾子一張馬臉變冷。
驟然間,鄧千萬下月復部一痛,似乎有什麼冰涼的硬物透進熱騰騰的血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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