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在京踫壁
「金市長她們已經到了！」正在向市委秘書長布屬工作的市委書記陸家政突然望著窗外的朝陽感慨了一句。
「是啊，也該到了……」秘書長于吉祥附合了一句。
「老于，你上回說張鵬飛的司機是北京過來的？」陸家政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沒有稱呼張鵬飛任何職務。
「是的，北京本地人，過去的部隊也是在北京，其它的他沒有說。」于吉祥老實回答，一想到張鵬飛的那位退伍軍人的司機，他就十分的好奇。徐志國與其它小車司機不同，平時不苟言笑，沒事的時候就一個人單獨坐在角落里抽煙，與同事們一句話也沒有。也不像其它人那樣聚在一起侃大山、打撲克，好像他的眼里只有張鵬飛一個人。一想到這些，于吉祥就又笑著補充了一句︰「那個徐志國給人感覺怪怪的，挺能擺酷的，呵呵……」
「我們的張書記也很酷嘛……」陸家政嘻笑地說道。
于吉祥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別看領導之前可以相互暗中貶低，但是他如果這個時候也附合著說張鵬飛的壞話，不但得不到陸家政的好感，還有可能讓陸家政對自己有看法。
「京遼高速，呵呵……」陸家政搖頭苦笑，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陸書記，您覺得金市長此行能成功嗎？」于吉祥小心地問了一嘴。
「難說啊，金市長是從上面下來的，應該在京里有些門路。不過遼河這段高速公路全修下來要80個億的資金，如果我們地方上找不到合作伙伴，單憑中央的財政拔款還不是杯水車薪！」說到最後，陸家政的語氣突然加重，目光有些皎潔。
于吉祥的心微微跳動起來，他突然覺得陸書記在以高速公路為借口，玩了個一箭雙雕之計，高速公路這個項目只是陸家政設的一個陷井而已。這種想法瞬間即逝，于吉祥不敢多想，埋頭匯報起工作來。
…………
其實，于吉祥能想到的，張鵬飛也漸漸尋出了味道。
就在他踏上京城的土地，與金淑貞等人被遼河市駐京辦的同志接到招待所以後，當望見金淑貞一直皺著眉頭的時候，他就猜出自己與金淑貞此行被陸家政偷偷地算計了。
金淑貞剛剛上任，自己也是剛剛上任，兩人都希望上任之初拿出一份另人刮目相看的政績，而陸家政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命他們二人來北京跑資金。但是陸家政早就知道中央是不會輕易拔款的，如果此行二人失敗，那將永遠在陸家政面前抬不起頭來。
從工作上向競爭對手施壓，可以說這一手陸家政玩得很漂亮。之前張鵬飛還以為陸家政只在算計自己，卻沒想到把表面上對他還算尊重的**志金淑貞也擺了一道，可見陸家政此人十分毒辣，一出手就想致對手無反擊之地。
金淑貞話不多，除了談工作很少說閑話，看得出來她是真想在遼河做出一翻事業。張鵬飛對她很有好感，心說沒準可以通過這個女人向陸家政發出挑戰。
一到駐京辦，金淑貞還來不及休息，就要組織開會听取駐京辦的工作匯報，看得出來，她對駐京辦很不滿意。這個項目立項三年多了，一分錢也沒要來，就可見駐京辦的工作能力怎麼樣了。
果不其然，借著談工作，當談到高速公路這個項目時，金淑貞就開始批評起駐京辦的工作來。遼河市駐京辦主任是一個又矮又黑的瘦子，姓李，人長得要多丑有多丑，開會的時候張鵬飛就想，駐京辦怎麼說也是遼河市的門面，怎麼會選出來這麼一位丑八怪當主任，看見他吃飯都沒味口。
看得出來，李主任沒有把新上任的金淑貞放在眼里，當金淑貞批評完之後，他就笑道︰「金市長，年初陸書記來北京的時候，我就向他匯報了駐京辦的難處，我們辦不成事也情有可原，一年二十萬的經費，逢年過節給一些部委領導送送禮就沒了，那人家也行還沒記住你的名子。您說平時哪有錢拉關系跑項目，要不是我拉攏了一些在京城經商的遼河市商人，他們為我們提供一部分活動資金，我們自己人都快吃不上飯了！就連陸書記也說我們市財政的確窮了點，這個……」
「李主任，按你的意思，辦不成事就是因為沒有錢了？那我現在拔給你五十萬，你如果能把事辦成，我回市里就幫你請功！你能辦成不？」金淑一听李主任抬出陸書記壓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李主任張了張嘴，就不知道說什麼，求救似地看向張鵬飛。張鵬飛也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心說駐京辦怎麼派來了這麼一個草包，金淑貞怎麼說也是市長，你拿陸書記壓人家，擺明了沒把這個新上任的市長放在眼里。如果市長真要和你較起真來，就連陸書記也要給她幾分面子。
見李主任說不出來話，金淑貞就緩和了一下語氣接著說︰「李主任，我希望你認真地能待自己的工作，要對工作中的不足進行反思，你來京城工作也好幾年了，你自己說說辦成了幾件事？工作完成不了就要找自身原因，而不是向領導說借口，如果人人向你這樣工作完成不了就找借口，那我們的工作還如何開展？」
張鵬飛點點頭，非常認同金淑貞的說法，看來她剛才對李主任發火，不單單是因為他沒瞧得起她，而是因為對他工作態度的不滿。張鵬飛知道自己應該開口說話了，就笑道︰「李主任，我和金市長此行就是來跑高速公路資金的，你聯系一下相關領導，就說我們要請他們吃飯。」
「好好，我這就去安排。」李主任感謝地看了張鵬飛一眼。
「這個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等李主任走後，金淑貞氣憤地說道。
張鵬飛笑著起身幫她泡了一杯茶，然後說︰「我勸金市長還是不要生氣，與這種人生氣不值，我看出來了，此行是指望不上駐京辦了，還要靠我們自己啊！如果把你給氣病了，那我不是就完不成任務了！」
「呵呵……」金淑貞淺笑，伸手整理了一下耳後的亂發，溫和地說︰「張書記，這個駐京辦我看就是燒錢，一點用處也沒有！」
「關鍵要看是誰在領導駐京辦，這個李主任我看就不合格，其碼在形象上就不合格嘛！」張鵬飛開起了玩笑。
金淑貞點點頭，說︰「李主任來這里好幾年了，是周新明書記幾年前親自點的將。」
張鵬飛終于明白李主任為什麼沒把金淑貞放在眼里了，原來他是現在的省委副書記的班底，後台也算是夠硬。
接下來兩人又談了談有關高速公路的項目。這個項目雖然國家發改委已經批準立項，但是財政部卻沒有拔初期建設費用，因為自從立項後發改委就沒有了下文，如果發改委主張項目馬上開工，那麼財政部就會無條件的拔給遼河市初期款項，所以現在關鍵就在發改委。
金淑貞說他與發改委東北振興司的司長認識，去年曾經接觸過，明天找他以及一些相關領導吃飯，在酒桌上談談這個事情。張鵬飛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眼下還不是馬上就抬出自己關系網的時候，等到事情辦不成，遇到難題時才可以抬出背後的力量。
張鵬飛對金淑貞說︰「金市長，我覺得在與發改委的領導談話時，我們就要多談一些這條路線對整個東北三省的好處，現在國家提出要振興老東北的工業基地，如果東北大力發展起來，那麼連接京城與東北的京奉高速就會完不成大量的運輸任務，而如果這條路建成通車之後，不但加強了雙林省與京城的勾通，就連北江省也可大大受益，北江省可以在東北邊境處向南與我雙林省的東南邊境的延春市高速路接通，那樣就會形成又一條連接東北邊境至中原大地的縱向交通要道，這對國家發展上有戰略性的意義！」
听完張鵬飛對東北整個地區發展戰略上的分析，金淑貞連連點頭，她對張鵬飛更加深了好感及敬佩之情，她笑道︰「張書記，加強京城與北江省聯系，形成又一條東北連接中原大地的縱向交通要道，這兩項利處十分重要，這也是我市領導班子之前所忽略的大問題，同時我相信也會打動上級領導建設這條高速公路的決心。我市一些人的目光有局限性，只考慮到眼前及周圍，如果都能向張書記一樣高瞻遠矚，那對我們遼河市的發展將發揮到大作用。」
張鵬飛謙虛地揮揮手，說︰「這個項目說大也大，但說小也小，從國家的大戰略上來看，就這是一個小項目，所以也並不像有些人想得那麼有難度。我覺得之所以三年來一直沒有得到項目的先期啟動資金，這與我們本身的信心有關。金市長，你試想一下，現在我們遼河市有多少干部相信這個項目可以成功？也許有些人在等著看你我的笑話咧！」
金淑貞眉毛一挑，他听懂了張鵬飛的暗示，也跟著感嘆道︰「你說得對啊，任何一個項目的上馬的背後都將有無數的斗爭……」
「呵呵，這是社會主義政治#斗爭的特色……」張鵬飛似有所悟地說道。
金淑貞暗暗地想，別看張鵬飛很年輕，可是他話語中處處透露著遠見與大志向，他的思想很有高度，此人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便從側面小心地問道︰「張書記，听說你的司機是北京人，據我所知你的戶籍是在延春市吧？」
張鵬飛明白她想問什麼，就回答說︰「父親是當年去東北的知青，我生在延春，後來父母就回北京工作了。他們在北京應該也有一些關系網，等這個項目求助無門的時候，我打電話問問家里，看他們是否能幫我拉些關系。」
他知道現在不是隱瞞身份的時候，適當地讓遼河市的干部知道深厚的背景，也不是件壞事情。
金淑貞點點頭，說︰「也好，等我們明天見一見負責這個項目的有關領導，心里大致也就有譜了。」
張鵬飛言歸正傳道︰「金市長，在火車上我就一直尋思著在我整理的那份文件上，還需要加入一些遼河市將來大展的大規化，就比如說建成城市人口為二百萬以上、總人口超過五百萬的特大型地級市，加大輕工業、出口、旅游方面的發展，這些都離不開修路。」
「是啊，這個口號是幾年前喊出來的，雖然遼河市總人口在東北來說已經可以說是比較大的邊境城市了，但我市的大片地都在搞農業，開發區、經合區、中朝貿易互市等都需要擴建，如果把這些與京遼高速聯系起來，漸大大提升這條路存在的價格，你提的這個意見很好，我們馬上就修改……」
金淑貞做事情雷厲風行，馬上就叫來了自己的秘書和張鵬飛的秘書，四人在辦公室里對文件又進行了一次完整的修改，在修改文件的過程當中，金淑貞又一次發現了張鵬飛對經濟發展的獨到眼光，以及對招商引資工作的精明之處………
下午，駐京辦李主任來匯報說他已經約好一些相關領導明天吃飯，金淑貞點點頭也懶得和他說話。張鵬飛便從一旁問了問請客的地點、菜式等等。
當听李主任說按照相關規格，這頓飯要兩萬多塊錢，所以就請了位遼河市在京的商人買單時，金淑貞就想發火。張鵬飛卻是明白這個數字宴請京城的司局級干部不算過分，所以就點頭表示知道，把李主任打發走了。之後，他才對金淑貞說︰「我國官場特色，一頓飯幾萬塊錢還算正常，如果規格不高，領導會有想法的，他們會覺得我們這些小城市干部對他們不夠重視。」
金淑貞點頭表示明白，只是苦笑著說︰「我們每年就那麼少的活動資金，吃幾頓就沒了，看來老李說他們資金不夠花也有道理。」
張鵬飛就笑道︰「如果沒有我們當地商人的支持，他們就更沒錢了，有時候像宴請領導，他們就會再找一些商人，名義上是幫他們拉關系，實際上就是找人來買單……」
這時候一旁的秘書牛翔插嘴說︰「怪不得有人把駐京辦的工作比作成是拉皮條……」
金淑貞和她的女秘書臉色一紅，笑笑沒說什麼。張鵬飛瞪了牛翔一眼，批評道︰「多嘴！」
牛翔吐吐舌頭，卻不以為意，他知道張鵬飛並非是真的生氣。
…………
第二天，在北京飯店，金淑貞與張鵬飛宴請了發改委、財政部、商務部與京遼高速項目有關聯的領導。他們全是司局級干部，有的才是副司長。其實從級別上來說，張鵬飛二人的級別與他們都差不多，但是奈何人家是京官，感覺上就低了一頭。但是京官與地方官不同，在地方坐到廳級的干部，往往喜歡擺譜，而京官相對而言就很謙遜、客氣，這也是因為在京城不消說是廳級干部，就是部級干部比比皆是，背後沒有什麼力量的人是不敢裝腔作勢的。
雖然他們表面上客氣，但是在金淑貞與張鵬飛面前，他們的表情上還是流露出一絲傲氣，擺明了沒瞧得起小地方上的干部。
當張鵬飛和發改委東北振興司的司長談起遼河市發展的幾年規化時，他就連連搖頭，遼河那個邊城小地還沒有入了他的法眼。張鵬飛心里清楚，一但修通了京遼高速，那麼遼河在我國地位的提升將是無法估計的，遼河市將成為連接中原月復地與我國東北邊境的中轉點，如果建成通車，遼河市的擴展將是驚人的速度。可是這位司長明顯對這些不感興趣，他的眼光都局限在東北三省的省會城市，在他看來東北要想發展，還要以大城市為主，像遼河市這種發展中的中型城市，眼前還無法影響東北發展的大局。
听著東北振興司司長的談吐，更加深了張鵬飛修成這條路的決心。他決定如果今天不成功，他明天就去拜訪一下發改委的鄭副主任，那是老爸劉遠山在發改委的助手，听說他很有發展中的戰略性目光。
酒席的末尾，當金淑貞提出來希望財政部多多支持遼河市的發展時，財政部預算司的副司長很是客氣地說︰「金市長，關于高速公路這個項目的初期資金的使用，我們財政部並沒有主導權，只要發改委的領導確立了開工日期，那麼初期啟動資金我們將馬上會分批拔下去。但是如果發改委沒有消息，我們就不能拔款。」
金淑貞與張鵬飛就共同拍發改委東北振興司司長的馬屁，這位司長就說明天讓張鵬飛把有關材料送過去，他與上級進行勾通。話雖這麼說，但是金淑貞與張鵬飛都明白，這事八成他是不想給辦了，因為他並不太看好這個項目，這位司長個人覺得眼下以遼河市的城市規化，還不需要修建這麼長的高速公路，他的意思是勞民傷財用處不大。
回去的路上，金淑貞在車里就對張鵬飛說只能另想辦法了，東北振興司司長擺明了不支持的態度，那麼此事放在他的手里就不會成功，只能另尋門路，向發展規化司使使勁兒，找找其它發改委的干部，爭取讓發改委的主管領導看到由張鵬飛整理出來的意向書。
這時候負責給領導開車的李主任就插話說，駐京辦每次都與東北振興司司長聯系，也許他就沒把此事當成是一件事情來辦，也許他的上級領導就不知道遼河市一直在跑資金。部委里像這種混吃混喝、向地方上伸手要好處卻又不辦實事的干部一抓一大把。
張鵬飛與金淑貞明白李主任這次說對了，如果情況這是這樣，那麼這個項目就已經在發改委中石沉大海，可是要直接與發改委的領導通話，他們的級別還不夠。金淑貞發起愁來，嘴都起泡了。
張鵬飛坐在車里安慰道︰「金市長，你也別上火，要不然就有皺紋了……」
知道張鵬飛是在打趣自己，金市長就苦笑道︰「哎，如果能要來資金，我的臉上就是多出十條皺紋，我也高興！」
張鵬飛知道此刻該自己出手了，便說︰「金市長，我今天就不回招待所了，先回父母那里，問問他們在京城有沒有什麼關系能幫上我們，明天和你電話聯系。」
金淑貞雖然心里狐疑，卻什麼也沒有問，只是點了點頭。她听到過一些有關張鵬飛的傳聞，都說張鵬飛的後台是前任省委書記張耀東，難度不是如此，他的真正後台在北京？金淑貞就在腦中想著京城有沒有姓張的大佬，可惜卻沒有想到。一寫到後台，金淑貞就想到了自己的出身，可惜眼後沒有人可以幫助她了。
…………
到了京城兩天，還沒有回家拜見爺爺以及父母，張鵬飛就想趁著這個機會和劉遠山以及爺爺具體談談高速公路的事情。他在路邊了車，然後讓陳雅開車來接自己。
當听到張鵬飛已經到京城時，陳雅興奮地說︰「在那等我，我馬上就到！」
這對金童玉女出現在劉家四合院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因為劉遠海大伯兩口子也過來看望老爺子，老爺子的兩個兒子全在。對于張鵬飛的回京，老爺子並沒顯得好奇，只是笑著問道︰「踫到釘子了吧？」
張鵬飛點點頭，然後就向劉遠山介紹了今天酒席上東北振興司司長對于遼河的發展以及高速公路的態度。劉遠山別的話沒有說，只是告訴張鵬飛以後有事直接去找發改委的鄭副主任。不過由于高速公路的項目比較重大，他讓張鵬飛明天先去找小雅的父親，談談遼河市當局對這條路的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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