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3危險人物
周五，雙林省委在馬中華的建議下召開踫頭會，按照他的要求，所有常委全部出席。《》這次踫頭會為的就是周末的常委會定調子。雖然馬中華已經同張鵬飛撕破了臉皮，但是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同時這也是一次模索對手底牌的機會。
會議的第一項，研究基層換屆工作，馬中華想在踫頭會上把基層換界的方針定下來。所謂的定下來，其實就是按照他的想法定下來。馬元宏代表組織部講話，表達了穩定為先，保持發展等意見。等他說完，張鵬飛馬上提交了一份文件，這是他的想法。
張鵬飛端起熱茶，清清地償了一口，此時此刻，有很多人的目光都在盯著他。而馬中華正在盯著張鵬飛草擬的意見，認真地看著。別看外界把這兩人的關系傳成了水火不容，無論他們在背後說什麼，但是當他們坐在一起開會的時候，半點沒有流露出敵對的意思。
張鵬飛的意圖很簡單，與中央近些年調整省部級黨政干部的思想一致，主要有四點︰平穩過渡，調整年齡結構，提升年輕干部，重視高學歷、德才兼備的干部。
除掉第一點平穩過渡，以及第二點調整年齡結構外，其余兩點完全是按照張鵬飛的自身來指導的。比如說高學歷、年輕化，這就是張鵬飛自身的寫照。看著看著，馬中華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張鵬飛在意見的最後，提出最後將市級常委班子的年齡整體下調，看似沒什麼，可是如果全省算下來，將會有一大堆市級干部被拿下來，而且這些干部又都是馬家軍的干部，有很多都是馬中華一手提拔的。
馬中華沒出聲，把文件交給了馬元宏。在坐的各位都看出來馬中華不高興，不由自主地看了張鵬飛一眼。大家都听說了張鵬飛在省政府工作會議上點名批評省委的事件，也都听說了隨後，馬中華就向中央告狀，甚至有人傳言，馬書記再給一位老干部打電話時聲音激動老淚縱橫，說出了「他留我走」的激烈語言！雙林省政黨一把手的矛盾已經不單單是發展路線的不同，雖然首先公開並把事情挑大的是馬中華，但相比較而言，張鵬飛承受的壓力無疑更大一些。
馬中華看完張鵬飛的意見後沒出聲，滿臉的冷淡，可見並不支持他的想法，連話都懶得說了。馬元宏明白老大的意見，所以只是隨便地翻了翻，便問道︰「張省長，有什麼具體的想法嗎？」
張鵬飛微微一笑，說︰「平城、松江的干部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已經調整過了，我想此此換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其它地市的一些常委干部明顯年齡偏大，該調整的就要調整，要說具體的想法，我可听說組織部早就在擬定名單了，我在此就不多說了吧。當然，我這也有一份名單，是關于省直屬機關干部調整的，按照的就是這個意見，大家看一看。」
張鵬飛把文件交給會場內的工作人員，分發給大家。大家拿起文件看了看，大吃一驚，二十多個職位的調整，事先沒有爭得省委和組織部的意見，可見張鵬飛堅持「一意孤行」到底了！
眾位常委都看完了，誰也沒有發聲，目光都看向了馬中華。關于這份調整文件，其它人還真不太好說話。張鵬飛雖然強勢，但並沒有越界，這些部門都是省政府直屬單位，與其它人或者省委基本上沒什麼關系。
馬中華輕飄飄地把名單扔在桌上，淡淡地說︰「既然是省長提出來的，肯定做過充足的考慮，我看就交常委會表決吧，如果組織部那邊沒有其它意見，就這樣！」
眾人面面相怯，誰也沒有想到馬中華完全支持了張鵬飛的想法。而張鵬飛沒有半點意外，坦然受之。
馬中華說︰「我相信省長的眼光，組織部沒有什麼想法，反正都是省政府的兵嘛，省長用著順手就行。」
其它常委感覺到不妙了，這兩人最近鬧成這樣，老馬怎麼輕易就同意張鵬飛的調整名單，這不是給了他機會增加在省政府的威信嗎？
還不等大家想明白，馬中華看了眼馬元宏。馬元宏會意，也掏出一份名單，說︰「堅持改革開放，堅持發展經濟，前提是政治的穩定，剛才省長對基層的換屆提出了一些意見。我覺得也不能完全相信年輕干部，對于老干部也要適才而用，老干部也是我們的寶貴財富！通過一個多月的觀察，對于此次基層換屆，組織部也搞了一個方案，大家都看一下。」
馬元宏把文件發給大家，意見很明確，完全不同意張鵬飛的想法。大家看了眼名單，有點明白馬中華為何同意張鵬飛剛才的名單了。原來按照組織部的意思，這份名單中提升的干部完全是馬中家的後備干部，而且那些老干部也沒有被拿下，而是實行了相互對調的方法。
更讓人吃驚的是，王雲杉也在被調整之列，馬元宏建議她出任江平市副市長。另外張鵬飛的大秘書孫勉也沒有幸免，組織部擬任他為延春自治州副州長。這兩位都是張鵬飛的心月復，按理說在調整他們倆之前，組織部應該先爭得張鵬飛的意見。可是大家看向張鵬飛的臉色，他明顯不知情。張鵬飛暗暗地想，馬中華這一手玩得可是高明。
沒有人提意見，誰也不想直接參與「馬張之爭」。
馬中華拿起文件，說︰「組織部的總體方針我同意，但落下了個別出色的年輕干部，省長的想法，也要部分吸取嘛。」
馬元宏點點頭，卻沒有吱聲。馬中華望向張鵬飛，問道︰「省長，談談吧。」
張鵬飛清聲咳了咳，說︰「其它的我沒有什麼意見，主要談談孫勉和王雲杉吧，孫勉還太年輕，並不適合下放。至于王雲杉，那就要看她自己的想法了。」
馬中華點點頭，說︰「我看是省長不舍得放手吧！」
張鵬飛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大名單，說︰「另外我想說的是，這份名單有些干部的年紀過大，不適合繼續在一線崗位工作。」
馬元宏張嘴想反駁，不料馬中華直接說道︰「今天就不談這個了吧，這份名單組織部花費了很大的心血，我想是做了充足的考慮，常委會表決吧。時間很緊，我們談下一個話題。」說著，他把目光看向了會議的主持者省委秘書長趙從良。
大家都明白，對于這份名單，馬中華想以他省委書記的權利強勢通過。如果他要這麼辦，張鵬飛還真不好反對。怪就怪在，雖然張鵬飛表示出了委婉的反對意見，但是並不堅定，似乎已經認可了失敗，只不過嘴上不願承認罷了。秦朝勇與田立民相互看了一眼，難道說省長在重重壓力之下，準備妥協了嗎？
這次會議，雙方基本上都模清了對方的底牌，張鵬飛想調整省政府直屬單位，馬中華要調整各市黨委班子，看似誰也不參與誰，但如果這個意向通過，張鵬飛無疑勢弱。試想一下，下面各市的黨委班子成員，如果全是馬家軍的干部，那麼今後張鵬飛這個省長的施政自由會受到影響。這樣一來，馬中華不反對張鵬飛調整省政府干部的目的就很清楚了，反正大權在握，省政府那點小天地隨你怎麼搞，下面的干部都跟了我，你又能怎麼樣？
秦朝勇憂心忡忡，馬書記的這一招很巧妙，張鵬飛還是太年輕，面對著全國各種壓力，處理眼前的局面就有些缺乏經驗，不如馬中華老道。想明了這一點，秦朝勇不禁想到，也許這也是張鵬飛示弱的原因吧。
今天的踫頭會時間並不長，只是為了常委會做準備，所以並沒有表決什麼。但是外人很難想到，在這只有兩個小時的會議中，很多人的政治命運有可能就會發生變化，仕途凶險，可見一斑。同時，通過這次會議，張鵬飛的表現無疑矮了一頭，這令復雜的雙林省局勢更讓人看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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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之後，田立民推了下秦朝勇。秦朝勇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跟上了張鵬飛。張鵬飛回頭見是他，並沒有說話，而是遞給了他一支煙。
兩人走出省委大樓，張鵬飛這才說道︰「別坐車了，陪我走走。」
「好。」
兩人向另一側的省政府大樓走去，後面跟著兩人的專車。
「省長，局勢不太妙啊！」秦朝勇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張鵬飛停下腳步，說︰「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老秦，你相信我嗎？」
「我信。」
「那好，常委會上退一退吧。」
秦朝勇默然點頭，早就知道有可能是這個結果，只不過親口听到張鵬飛承認，心里有點不太舒服。
「其實政治這東西，千萬別把人逼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很有可能自損一千，敵人沒有敗。」張鵬飛緩緩說道。
秦朝勇似懂非懂，不說外人，就是他自認為是張鵬飛身邊最近的人，對局勢也有點看不懂了。張鵬飛在今天踫頭會上的表現很意外，又很正常，現在說的這些話也很意外，可分明又暗有所指。
「也許我們在常委會上退了一步，但這並不代表我們的想法就是錯誤的，我一直都會保留意見。」
「我也保留意見。」秦朝勇附和道。
張鵬飛微笑點頭，問道︰「你和李四維的談判怎麼樣了？」
「沒什麼進展，您猜對了，他似乎真的沒有什麼誠心。」
「看著吧，他把老馬耍了！」
「省長，我注意到一個現象，最近幾天，爭論似乎不如前幾天那麼激烈了。」
「時間就是金錢，這是一個高速發展的時代，大家關注的是新聞，一件事反復說，不說群眾，就是新聞媒體人，自己也煩了，你說是吧？」
「嗯，說得有道理。」
「不過，路線之爭並沒有結束，在高層會越來越嚴重，特別是換屆之前！」
「沒錯！」秦朝勇不由得苦笑，「這也算是我們的國內特色了，每次路線之爭後，政治上都會發生驚天動地的變化。」
「你看得很明白，」張鵬飛滿意地拍了拍秦朝勇的肩膀。
張鵬飛回到自己辦公室門前，看到了焦急等待的王雲杉。她已經听說了踫頭會上發生的情況，在這里等結果。
「省長，他們要動我？」王雲杉剛把門關上，就急切地問道。
張鵬飛微笑點頭︰「不是動你，而是給你升官了。」
「都什麼時候了，您還逗我！」
「我沒逗你，江平市副市長，實權人物啊！」張鵬飛笑呵呵地調侃道。
「我不去，就跟著您干，你在哪我在哪!」王雲杉情急之下說出口，尋思過味來後感覺不對勁兒，羞得脖子都紅了。
「呵呵，跟著我？」張鵬飛厚著臉皮重復了一句。
王雲杉氣得真翻白眼，臉上火辣辣的。
「說實話，我也舍不得放你走，有你在身邊安心。」張鵬飛很認真地說道。
「我不走！」王雲杉堅定地說道。
「你走不走，可能我無法決定。」
「如果我反對，他們也不能拿我怎麼樣！」王雲杉強硬地說道。
「可是，這樣可能被人誤會。」
「誤會就誤會吧，你張大省長都不怕，我還怕什麼？這些年您身邊的桃色新聞還少啊？」王雲杉嫵媚地白了他一眼。
「呵呵……你自己決定。」張鵬飛點點頭。
王雲杉又問道︰「省長，我听說在今天的會議上，馬書記佔據了主動權？」
「什麼叫主動權？」張鵬飛反問道。
王雲杉低下頭，自認失語，連忙道歉道︰「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我沒有怪你。」
王雲杉抬起頭，就听張鵬飛說︰「我覺得主動權只是一種表面現象，結果還要看最終的勝利！」
王雲杉若有所思地點頭，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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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對……」馬元宏坐在馬中華對面，不停地搖著頭。
「怎麼不對了？」
「您沒看出來？」馬元宏回憶著踫頭會上張鵬飛的表現，說︰「這不像他的性格，我們的大名單，他也沒說什麼嘛！」
這種感覺，就仿佛一只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面。為了這份名單，馬元宏忙了一個多月，最擔心的就是張鵬飛反對，所以他提前做好了多種準備。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一慣強硬的張鵬飛突然軟下來。
馬中華思索道︰「可能他想緩和關系。」
「那……」
「已經晚了。」馬中華仰面朝天，「其實我現在有點後悔，你說我是不是過于霸道了？」
「馬書記……」馬元宏嚇了一跳，他第一次听到馬中華懷疑自己。
「元宏，回想一下，這一年來雙林省的變化有目共睹，雖然他很激進，可是帶來了很大的經濟效益啊！」
「他最不該的就是拿下老鄧！」馬元宏見馬中華有些動搖，提到了他的痛處。
其實馬中華不見得與鄧志飛的關系多麼好，只是作為多年的老伙計，或者說是一枚棋子，馬中華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事。張鵬飛搞掉鄧志飛，這讓他完全背動，甚至有陣時間被張鵬飛攻擊得很狼狽。
提起鄧志飛，馬中華的臉皮果然**了，他說︰「你說得沒錯，在有些方面，他踩了線，踩線就要受到懲罰！」
「對！」
「可是，如果換一個省長？結果會怎麼樣？」
馬元宏愣住了，他無法給出一個答案。
就在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馬中華拿起來接听，表情嚴肅，隨後感謝了幾句放下了電話。
「听說上面要動了。」馬中華沉沉地說道。
「什麼時候？」
「和我們的原計劃差不多。」
馬元宏興奮起來，握著拳頭說︰「成王敗寇啊！」
馬中華低下頭沒有說話。他並沒有告訴馬元宏，心髒這一刻不安地跳起來，身體有點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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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了，彭翔把車開在路上，並沒有馬上回家。這是他的私家車，並不是省委二號車。彭翔看了眼時間，說︰「領導，差不多到了。」
張鵬飛點點頭，沒有吱聲。彭翔把車停在指定地點，沒多久張鵬飛身邊的車門就被拉開了，一個飄乎的人影飛快地閃了進來。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張鵬飛還是嚇了一跳。
彭翔發動起車子，張鵬飛看向身邊人，笑道︰「嚇我一跳！」
「呵呵，我們都習慣了！」徐志國笑了笑，穿著一身西裝，很像位成功人氏。
「往哪邊走？」彭翔問道。
「前面左拐，第二個路口右拐……」徐志國指揮道。
「他們今天踫面？」張鵬飛問道。
「是的，他們今天踫面，李四維果然等不下去了。這小子很狡猾，知道雙林省局勢不穩，所以有點急了。」
「這個人是不簡單啊！」張鵬飛感嘆道。
二十分鐘之後，彭翔在徐志國的指揮下，把車停在了一個酒店的路邊，在這里能看到酒店的一切。
徐志國笑著對張鵬飛說︰「領導，這周圍有我們的人，你猜猜哪個是。」
張鵬飛透過車窗看過去，找了半天也沒發現，郁悶地搖搖頭。
徐志國拍了拍彭翔的肩膀，笑道︰「看看你功力退步沒有！」
彭翔早就觀察到了，不暇思索地說︰「酒店左面50米處有一對談情說愛的愉侶，那個女的很騷，騎在男人的身上，那個男的手正模著她的胸部，他倆都是你的人吧？」
「還有呢？」
「我們正前方有一個遛狗的禿頭，還有左前方放風箏的男子？」
「沒錯！」
張鵬飛挨個看了一遍，苦笑道︰「老妖，你首下的女保鏢很漂亮啊，滿月能放心嗎？」
「哈哈……」徐志國大笑︰「她就是放心，我都不敢！」
「你們瞧！」彭翔指著前方說道，與此同時，徐志國別在腰間的對講機也傳來消息︰「老妖，目標出現！」
三人望過去，不遠處停了一台奔馳，從中走下來一位中年人，正是趙光達。他的身後跟著兩個墨鏡大漢，一看就不像普通角色。徐志國帶著兩人走進酒店，回頭看了看。
徐志國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調出了一個畫面指給張鵬飛。
張鵬飛看到這是酒店的一間包房，正中間坐著的正是李四維。
徐志國把耳機給張鵬飛戴上，微笑道︰「一會兒听听音效怎麼樣。」
張鵬飛有些驚訝，不可置信地說︰「干得太漂亮了！」
沒多久，畫面中就出現了趙光達，李四維起身同他握手，趙光達介紹了身後的兩個人。分別是「獵狗」和「坦克」，單听這外號，就知道這兩人有多麼的危險。
李四維親熱地拉著兩人，說道︰「為了保密起見，暫時不能告訴你們任務，到時候我和和你們一起行動，價錢方面請兩位放心，戶照都解決好了。」李四維說完，指了指地上的皮箱，拿起來放在桌上，打開一瞧，裝滿了美金。
「這是訂金。」李四維笑道。
「多謝李老板，兄弟們懂規矩，不該問的不問，我們隨叫隨到，時刻準備著。」
「來吧，今天不醉不歸！」李四維滿上酒，臉上笑意濃濃。
整個過程趙光達都沒怎麼說話，他似乎知道自己不是主角。
「他可真敢花錢！」張鵬飛摘下耳機說道。
「李總不在乎這點錢！」徐志國笑了︰「下一步怎麼辦？」
「走吧，我餓了，邊吃邊聊。」張鵬飛懶洋洋地靠在靠背上。
徐志國與彭翔都不多話，彭翔開車離開，徐志國也通知了自己的手下撤退。
作者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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