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點整了,岩壁上除了能听見小風嗖嗖刮來蕩去的,啥也看不見,楊棒子沿著崖底走了一圈,沒找到有繩索的地.
身上都快凍僵了,下雪天不冷,雪一停氣溫馬上就降下來,再有這山風呼來嘯去的,手指頭和腳趾頭也開始發脹刺痛了。
可惜和羊倌分手的時候,沒把他那酒葫蘆給要過來,這會要是來口燒酒又驅寒又暖血的,楊棒子咂巴咂巴嘴,搓搓手,放在嘴邊哈著氣。
「來,整一口,老楊!」身後有人拍了他一下,楊棒子一扭頭,嘿!酒葫蘆就在眼跟前呢!不是做夢吧,咬了下舌頭,疼!不是做夢呢!
拔下塞子,都沒顧上晃一晃,一大口就悶了下去,熱辣辣地一股子火流順著嗓子眼一直燒到了肚子里!嗆的楊棒子眼淚都流出來了,額頭上汗珠子冒了一層!這酒可真來勁!也不知道羊倌在哪淘換來的,等再見到他一定問問去哪整這麼夠勁的酒。
身上暖和過來了,腦子也變的活泛點了,這才看到是老馮提溜著酒葫蘆過來的,這老小子手上還拿著一大團白呼呼的東西。
一展開,這團白色的東西敢情是張羊皮,去了頭尾和蹄子,按著人的結構簡單地掏了幾個窟窿,就算是件皮襖了。
楊棒子一皺眉,問老馮︰「羊肉錢給了沒?咋還把羊倌的酒葫蘆和羊皮也給弄來了?你還黨小組長呢,中午還說俺呢!這不違犯群眾紀律嗎,連吃帶拿的!」
「你他娘地少裝蒜!充什麼大尾巴狼!不給錢能行嗎!人家倒是不要,老子硬塞給老鄉兩塊大洋呢!能買一頭大騾子了!這酒和羊皮人家非讓帶上的。」
老馮說完就去奪酒葫蘆和羊皮襖,嘴里還罵罵咧咧地,說楊棒子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楊棒子嬉皮笑臉地小聲回應著,擋著老馮的手,又灌了一口酒,才把酒葫蘆還給了老馮。
抖開羊皮襖,模著柔順的羊毛,想想都覺得披在身上一定很暖和,試了下,正合適,就缺個腰帶攔腰那麼一拴,過去長征的時候楊棒子有過一件老羊皮襖,還是在川西的時候過藏區,部隊買的羊,殺完後他得了件,到陝北後拿著換酒喝了。
蹲在那裹著羊皮襖挺舒服,胃里的燒酒竄著小火苗子,手指頭腳趾頭耳朵沿都有了知覺了,楊棒子閉著眼又把羊皮襖月兌了下了,甩給了老馮,告訴他拿回去,看誰身上的傷沒好利索呢,給誰穿吧。
老馮也沒推讓,羊倌說送給楊司令了,他拿過來那是應當的,不過啊我黨的部隊里,當官的吃苦在前,享受在後,那是規定!當然,不能和現在比,過去的確如此。
楊棒子又和兩戰士到石壁下模了兩圈,還是沒啥繩索的影子,抬頭看看,上面黑咕隆咚的,啥也瞧不見。
眼看就快一點了,遠處溝子里鬼子營地的篝火都熄滅了,四周圍烏漆嘛黑的,只有呼呼的風聲。
剛要回小分隊避風的石砬子那去,準備讓大家起身,整了隊後原路返回,從東北角鬼子的駐防地那想辦法穿過去,走郭家堡子北面的小山峰進堡子去。
才一轉身,腦袋上噗噗瑟瑟的掉下來小石子啥的了,打在楊棒子的頭上,嚇了他一大跳!
撤了一步抱著頭,仰起腦袋向上看,小石子啥的還在不斷地落下來,脖子都仰酸了,終于看到黑暗中光淨淨地石壁上出現了一團黑影,在慢慢地移動著。
楊棒子的小心髒是撲通撲通地跳的賊激烈!上面下來人了!不是鏟子猴就是小梁子!
又等了得有十分鐘,這團黑影能看清了,是個人!
下到底了,楊棒子撲過去一把就抱住這個人了,也不敢喊叫,用力的摟了摟,一照面,傻了!不認識!
這伙計也不認識楊棒子,才下到崖底,就被人一把抱住,本來就緊張,嚇了個半死,一扭頭,一呲著大白牙的主看著他呢,這下好,尿差點沒被嚇出來!一坐地上了!
楊棒子趕緊把人家拉起來,那伙計還哆嗦呢!這一解釋說是八路,還稍微那麼好點,不怎麼哆嗦了。
這伙計是坐在一個大土籃子里下來的,籃子上栓著粗繩子,還卷著一副繩梯擱在里面,一起順下來的。
回去報信的戰士一招呼,老馮他們都趕過來了,這才知道鏟子猴他們模上了崖頂,那里果然有郭家堡子的莊丁守著呢,一報說是八路來救援的,小梁子還帶著楊棒子給寫的條子,蓋著大印的,就被帶到山寨里去了。
到了那可見到親人了,大個和不老少的讀力大隊的隊員們都在呢!這下不用再盤問了,郭老爺子就下令讓帶著繩梯把人順下去,接楊棒子他們上山。
籃子里坐體弱和身上有傷的,崖頂有轆轤攪著拽上去,剩下的戰士們隔一會一個,順著繩梯抓緊了繩子,身子貼住了岩壁,一蹬一蹬地向上爬。
就這百十人,足足兩個多小時才都上了崖頂,楊棒子是最後一個順著繩梯上去的,上去前他和那個莊丁又把小分隊上山的地方用樹枝子胡擼了一遍,捧了些積雪灑了灑。
踩著繩梯子,晃晃悠悠地攀上最後一蹬,人站在了崖頂上,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累的,眼前還真是一陣的暈眩。
晃了晃腦袋這才算不迷糊了,楊棒子一下子就被一幫人給圍上了!大個沖在最前面,上來就給了個熊抱!他兩個頭差不多,乍一看真像兩頭熊抱在一起。
這些被困在郭家堡子的戰士們,可算盼來了親人了,還以為就得和這山寨子一起和鬼子們玉石俱焚呢,這一看見楊隊長來了,可是有盼頭了,只要楊司令在這,準能殺出個生天來!
顧不上多寒暄了,大家伙簇擁著楊棒子,順著石板路,朝著有光亮的半山腰走去,路上大個說了,那有幾處燈火的地方就是郭家堡子,郭老先生歲數大了,沒上山來迎接,說就在祠堂那等著呢。
楊棒子還有點不好意思呢,上次來借糧被撅回去了,挺沒面子的,雖說後來郭老先生和八路處的不錯了,又捐錢又捐糧的,還進了根據地的政斧任了職,可畢竟有那麼檔子事隔著,心里不得勁。
石板路彎彎曲曲的,漸漸地燈火越來越清晰了,房屋寨牆啥的也顯出了輪廓,這寨子修的是不小啊,崖頂那楊棒子就瞧出石頭壘的裙牆啥的有點門道,不是隨隨便便砌的石牆,好像是按著某種圖形壘的石頭陣一樣。
從崖頂到寨子這一路上楊棒子也瞧見了,山坡上和山道兩邊,明的暗的石頭堡子足足得有幾十個,有沒有人不知道,但是這一道道由石堡子和裙牆組成的防御陣地,修的很是講究。
走近了寨牆了,好家伙,在山上看就是一條線,敢情到跟前才看出來,得有三四米高啊!全是山上的大青石壘的,一塊塊的青條石都得有一人來長。
寨門前還在山坡上挖了一道深溝,溝上是圓木做的吊橋,這會放了下來,門前松油明子點了一串,照的亮堂堂的。
兩排都是短打扮扎著綁腿的莊丁,提著步槍分立在寨門兩側,兩名刀斧手腰里別著雙駁殼槍,肩上扛著鬼頭大刀站在門洞兩邊,一個敞著懷扎著板帶的漢子滿臉堆笑的從門洞那向楊棒子走了過來。
「楊司令大駕光臨,如神兵天降啊,俺代表老寨主前來迎接,未曾遠迎,還望贖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