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的手抓起一張牌,模仿著中國人盼著自模的那樣子,瞪著眼楮,呲著牙,使勁地用手去摳模麻將牌上的字,嘴里還念念有詞的︰「五萬!五萬!」
不過這小鬼子還沒練到單用手指就能模出麻將牌是什麼牌的境界,別看抻脖子瞪眼的像那麼回事的,可直到把牌舉到眼前,還得用那兩小綠豆眼才看清是張ど雞,嘴里哎呀了一聲,懊惱地把牌丟進散牌中。
沒承想他要五萬沒有模到,可模到了一張炮牌!這張ど雞剛甩進河里,就被一只手牢牢地按住了!那人嘴里還喊呢︰「就等你了!糊了!」嚷嚷完還把門前的麻將牌推倒了,另外兩個伸長了脖子過去一看,好家伙!
清一色的條牌,糊的是一四七條,這小子手里有三張ど雞,他沒開杠,直接要的炮,這下把松本氣的啊!自己停了半天的捉五魁沒糊了,還給人家點了一個重炮!
小阪這老家伙!今晚上的手氣太好了!簡直就是一吃三,把松本他們幾個兜里的錢都快贏光了,這把清一色要是一算下來,恐怕松本就是把兜里得錢都掏干淨也不夠點炮錢的!
松本這小子一肚子壞水啊,眼珠一轉,伸手就按住了小阪往回拿牌的手,嘴里說︰「這把不算,你滴違犯規則的!我滴先停牌地,你滴不能糊我滴牌!」
小阪一下子還沒听懂,眨巴眨巴眼楮瞅瞅松本,又看看手里的ど雞,又瞅瞅旁邊那兩位,沒想明白自己為啥不能糊牌呢?
那兩位也傻了,本來尋思松本點的重炮,和自己沒關系,心里正偷著樂呢,可沒想到松本整這麼一出,都核計以前那偽軍排長教他們打麻將的時候,沒記得他說過這個規矩啊。
松本鐵青個臉。抓著小阪的手不撒手,又重復了一遍自己停牌,小阪不能糊他打出的牌的話。
這回小阪听明白了,嘴里嘟囔了一句,使勁地甩開了松本的手,一下子跳了起來,一條腿站在凳子上,用力地把那張ど雞牌板到桌面上,惡狠狠地說︰「松本!你才耍賴呢!張排長沒說過這個規矩!你是沒錢了吧!」
一句話戳到松本的痛處了,這小子也惱羞成怒了。雙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小阪,咬著牙,這就準備開打了!
旁邊兩位趕緊起了身,一人拉一個。好言相勸的,小阪和松本就和斗雞一樣,抻脖子瞪眼吹胡子的還比劃呢!
正在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他們打麻將的這個作戰室的木門「 當!」一聲就被踹開了!三個謀生人魚貫走了進來,表情嚴肅地看著屋里扭做了一團的四個人。
松本是背對著大門的,打了半宿麻將了,房間里烏煙瘴氣的,早就腦子不夠數了,剛才沒糊成牌。又和小阪掐起架來,也沒管身後的動靜,還在那比比劃劃地呢。
倒是小阪透過煙霧看見進來的人穿著掛著上尉領章的披風呢,面生的很,可這個軍官和他旁邊的兩個士兵。胳膊上都有白色的袖標,上面那可是寫著呢,憲兵稽查隊!
看清了這幾個字,那尾巴骨上可是起了一陣的涼意!小阪一挺身子,立正站好了,還行了個軍禮,攔著他的那位,也明白過來了,也立正站好打了個敬禮!
抱著松本的是個軍曹,一扭頭也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是憲兵,還是個尉官,馬上也意識到問題嚴重了,回身也立正站好了。他手一松,抱著的松本呢一下子沒了羈絆,那沖勁帶著他一家伙撞到了桌子上。
抬起頭,松本揉了揉紅腫的雙眼,這才看清和自己打麻將的自己人都立正站在那一動不動的,迷迷糊糊地一回頭,看到了門口的那幾個人,尤其是在燈光下刺眼的白色袖標,腦子里轟地一下!像踩了彈簧一樣,條件反射一般跳起在空中,原地轉了半個圈,落地後雙腳一磕,立正站好了。
好半天那尉官都沒說話,只是把白手套摘了下來,拿在手里輕輕地擊打著大腿外側,目光一會看看松本,一會看看另外三個。
過了會這尉官說話了,面無表情地讓松本背軍規,松本舌忝胸疊肚的也不敢怠慢啊,一條一條地背了起來,一直背到軍中不得有任何性質的賭博現象存在時,這尉官才舉起拿著白手套的手,示意松本停下不用背了。
然後一指站在桌子那邊的小阪,還是鐵青著臉地問,違犯了這條軍規該怎麼處置啊?小阪哆哆嗦嗦地回答說,士兵違犯這條軍規,打二十軍棍關五日禁閉,軍官違犯此條規定,降級並關一個月的禁閉,還要罰沒半年軍俸。
「你,是中尉吧,松本君。你,小阪,是軍士長吧。你,是軍曹,你是上等兵,我沒有說錯吧。」說完,對身後的兩名士兵小聲地說把這幾個人也帶到外面去。
屋里打麻將的這幾個人,身上的汗嘩地都下來了!不用說,全據點今晚估計都在打麻將呢,一共四副麻將,刨去站崗放哨的,剩下的都守著麻將呢!這下好,全據點被人家憲兵給端了窩了!
松本就納悶了,自己天天都叮囑手下人,站崗放哨的,一旦看見來了自己人,馬上按警報鈴的,這人家都進到炮樓里了,怎麼沒听見警報鈴響呢?
還有松本也是保定憲兵隊的老人了,單獨組建特務機關的時候,把他抽調過來的,可以說,幾百名憲兵和上百的特務他差不多都能認出來,可這三個人看著這麼眼生呢。
松本就斗膽問了一句「請問,閣下是哪位?」已經走到門外的那位上尉听到松本問他呢,停下了腳步,回過身冷冷地看著松本,說了一句︰「我是從北平來的。」
就這幾個字就夠了,保定城里的憲兵隊和特務機關都知道從北平來了天皇特使,陪同來的還有茂川總部的大批精銳特工,松本他們這個小隊呢只是知道從北平來了人了,至于長什麼樣他們不知道,因為從年前到今天,他們一直就駐守在西園寺。
不過呢小鬼子雖有有「下克上」的軍中傳統,但那是在戰場上多有這種下級軍官和上級軍官間的沖突,今天這打麻將可不是打仗,自己就先理虧了,對方又說是北平來的,那表明是茂川總部派下來的,自己這是撞到整肅軍紀的槍口上了。
啥也別說了,整理好衣冠,垂頭喪氣的走出了作戰室,出了炮樓子,一看好家伙,自己的手下人都在院子里呢,一排排地站的筆直的,松本一瞅,好,全伙都在這了,連今晚上的哨兵也被弄到這了。
院牆和炮樓上都換成了臂纏袖標的憲兵值勤呢,院子里松本小隊的官兵們四周,也是荷槍實彈的六七個憲兵看管著,連武器都被下了,垛在一旁,一挺歪把子機槍架在食堂的門前廊上。
「各位,我謹代表中國人民和八路軍向各位太君們致以最後的問候,祝各位一路走好!駕鶴東游!」那位上尉用標準的日語說完這話,往後一撤身,掏出了腰間的手槍,他開沒開槍呢,那挺歪把子和六七桿長槍像是約好了一樣,一起開了火了!
院牆上和炮樓上的日本憲兵們也用手中的步槍一個一個地點著鬼子的名,可憐這群鬼子,打了一宿昏天黑地的麻將,累的三孫子一般,以為被憲兵抓到了,要挨軍棍懲罰的,沒想到都被子彈打成了篩子!
沒糊成牌的松本臨死還沒明白自己這是怎麼著的道呢!可惜了那把好牌,憋了一晚上做的清一色萬龍,就差那麼一張五萬,唉,死不瞑目啊!
不光是松本迷惑呢,松本小隊的這二十多個鬼子特工都沒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都是精英啊,怎麼還折在了土八路手里了呢?
要不說這賭博害死人呢!俗話說小賭怡情,大賭傷身,聚眾賭博那可就是要命了!要是就一桌麻將呢,幾個官長打牌,底下小兵也不敢都跑來圍觀,那據點的守備也不至于松懈到這個地步。
這松本呢心想好歹也是過年了,就想讓士兵們也都樂呵樂呵,就讓車站的張排長給搜羅了四副麻將送來的,規定上崗的不能打,下了崗的可以打打。
他自己這幾天都是玩的昏天黑地的,你以為那當兵的就能規規矩矩打四圈睡覺啊!當兵玩起來才瘋呢!到了上崗時間都舍不得下牌桌呢,還得被其他人連踢帶打的轟走,才罵罵咧咧地去站哨。
一上了哨位,那士兵就成了一灘軟泥了,抱著槍蜷坐在背風處,睡的呼呼的!
說句絕對想不到的話,這隊憲兵喊了半天都沒人答應,自己想辦法爬上院牆,進了據點,把大門打開,從哨位里把哨兵提溜出來,那伙計還沒醒呢!
這是那放哨當補覺的機會呢,不是這一個哨兵這樣,所有來上崗的都是這樣的,看看,這賭博是多麼的害人啊!不過呢,咱老祖宗留下的這麻將,立了一大功,也不能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