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楊科長這麼一拉呱,楊棒子才鬧明白了一分區和趙玉昆之間的仇恨為啥這麼大了?這事呢他也記在了心間,半開玩笑地和楊科長保證,下次再見到這個狗漢奸,斃了他拿著人頭去找楊司令換酒喝去!
天剛亮,三撥人就都起來了,張書記早飯的時候和大家伙提醒了下,現在城里也不是那麼太平的,出去活動小心著點,晚飯回來踫頭,商量行動方案。
楊棒子沒和老馮他們一起行動,他帶著小梁子去了趙府。換成了便裝,趙府的下人們一下子都沒認出來,楊棒子宣了兩聲道號,這才認出來是楊法師來了,慌忙給引進了內院去。
這趙府呢昨天一直閉門謝客的,今天早起才打開了大門,里里外外地和平時沒啥兩樣的,听下人說楊法師來了,這四太太和大公子呢分別從自己的房子里迎了出來。
楊棒子一看兩人前後腳地趕了出來,也多少有點意外的。
昨天趙家大公子還真回來了,趙府里的人也都很意外,都沒想到這位公子哥大搖大擺的這就回家來了,都議論紛紛的猜測這是回來尋仇來了。
可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四太太聞聲出來,兩個人見了面,既沒爭吵,也沒冷漠處之,反而有說有笑地一起吃了個飯!你說怪不怪!
按理說呢,這四太太怎麼說也算是勾結外人,間接地害死了自己的老爺,這大公子被趕出家門,也是那位付姓男子攛掇著紫玉去給老爺上的話的,這如今老爺沒了,姓付的也死了,可大公子還活呢,那家業名正言順就是人家的!
所以下人們都認為大公子此番回府來。必是爭奪家產來的,不少下人們都心里盤算好了,有準備幫著四太太和小少爺的。也有準備幫著大公子的,還有的準備一旦兩邊鬧起來。就結算了工錢辭工不做了。
但是自從大公子在內院一見到迎出來的四太太,竟然破天荒叫了聲︰「四」。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自打四太太進了趙府,其他幾位夫人生養的孩子,只在老爺面前不情願地喊過她「四」,私下里要不啥都不喊,要不就背著喊「窯姐」的。
大公子這人呢喜歡去外面廝混,不過呢人卻不混。他爹娶的幾房姨太太,他還是比較尊敬的,起碼沒跟著下人和孩子們背地里叫人家「窯姐」的。
但是這「」也是喊不出口的,畢竟這個四娘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的!今天一張口就喊了該叫的尊稱。只有一個原因!他不是回來要債爭家產的,而是替他爹回來交待事情的。
自從城隍廟降完神後,還關在日軍監牢里的這位大公子,竟然連著三天都夢見了他的老爹,那位趙家老爺。這夢做的。趙家老爺的魂靈把整件事一五一十地都說給了大公子,一晚上說不完,第二天、第三天還續著夢!
最後一天呢,也就是他們出獄的前一天晚上,趙老爺告訴自己的兒子。他們馬上就能擺月兌羈押了,出獄後,回趙府去,要辦三件事。
第一呢告訴四太太好生管理著家產,對另外三房都不要苛刻了,每家都給留一份身股,願意回來住的就回來,不願意回來的年底給送一份分紅。
第二呢大公子要當著下人的面,和四太太還有他的那個幼小的弟弟,續上名分,只有他去給四太太續上晚輩的敬辭了,四太太以後才能公開的名正言順地管理家產。
第三呢趙老爺讓大公子去告訴四太太,在他生前最喜歡住的那個帶花房的書齋里,地磚下有個暗洞,里面的東西必須由大公子和四太太一起點收了。
原本大公子對這個窯姐出身的四不是那麼太尊重的,只不過他這人散漫慣了,也沒啥雄心大志的,隨遇而安的混日子心理呢,對什麼人也不會太看重,對什麼人和事也不會太恨的。
姓付的害了他這麼一次,報仇的心是有的,可如今他轉了念頭了,不想這麼混吃等死的過一輩子了,怎麼說自己的兩個爹,一個人們傳說的軍閥爹,一個自己從小跟到大的爹,都是堂堂正正的爺們!
自己這二十來歲混的都和行尸走肉一樣,自以為過得滋潤的,可一旦身陷牢籠了,才知道恐懼是什麼,也激起了想重新活半輩子的念想,最起碼不能讓人再說自己是個大煙鬼!浪蕩子!敗家子!
這麼說吧,血統論俺還是很支持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從家族血統里繼承來的那麼點遺傳基因里,絕對是有傳承的!有沒有血性,有多少血性,早在你一落地就注定了的!
老子英雄兒好漢!謹小慎微膽小如鼠的家庭環境里,絕對不可能出心胸開闊頂天立地的人物的!
有人說了,你說的不對,為啥主席的老子是個富裕農民,還兼做點小生意的,也不是啥政治人物和領兵打仗的,他家咋就出了主席這麼大的人物了呢?
首先咱說做農民,幾輩子下來就盯著眼前那點地,豐收了吃點干的,歉收了喝稀的,所有的日用開銷都從土里刨出來,你的孩子,孩子的孩子,也只能是把祖上傳下來的地分了又分,割了又割的,原先養活幾口人的土地,幾十年後要養幾十口子人!這才是窮根的原因!
而毛家呢,祖上傳下來的土地也不斷地被後代分割,可人家毛家的人沒被這點土地困住,而是用開荒和有機會收購土地的辦法,不斷地壯大自己族群擁有的土地數量,所以人口的增加並沒有使土地的出產被遞減的分配,反而因為幾代人的勤勞和精明,平均到族群里的沒一個人頭上,比祖上還多了,這是什麼?這是不甘于現狀!
再說那做生意,同樣是需要頭腦的,過去的小本買賣本小利薄,戰亂不斷兵禍連連的,能不賠錢就不錯了,可人家毛家是賺錢的,這叫什麼?善于經營!
從父輩們那沒走出韶山前,就繼承了不甘于現狀和善于經營,再加上毛家多少代積存下來的厚重的族群共性——堅韌,才使主席能從亂世中月兌穎而出的。
返過來說楊棒子也是一樣,湖南的很多人都是從中原遷徙過來的,這樣的族群也有一個特點,就是不安分,敢于抗爭,有血性,和一般的唯唯諾諾的社會最底層的百姓不同,這些有著極其頑強的生命力的外來遷徙族群,血脈里流著的都是那種「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血液。
比如朱總司令,比如彭大將軍等等,哪一個不是從社會最底層的族群中起來的,可是你們看,他們的族群有哪一個甘于受苦受窮混吃等死的族群呢?
楊棒子的特點就是總不安于現狀,拿打鬼子來說吧,鬼子不來動他,他還夠夠地去折騰他們呢!手里有十個兵就想著弄塊地盤拉支隊伍出來,就是這種不安分勁,才比那些就知道守著陣地等著鬼子進攻的國軍將領,讓鬼子恨的多!
這位趙家大公子呢,他那個正牌爹呢,是個軍人世家,祖祖輩輩就是當兵吃糧的,別看是個見風使舵的軍棍,但是軍人就是軍人,他從小听見槍炮聲面都不變色,這就是家族遺傳!
而他的那位養大他的爹呢,別看是個廚子,靠一雙手吃飯,可畢竟也是在軍隊里混出來的,槍聲四起的時候,還敢跑出來救了主家,被關在土匪窩子里,還能擺弄鍋碗瓢盆的,這多少也有份男爺們的從容。
所以遭了大災大難後,仿佛就是被喚醒了血液里的那點遺傳因子一般,這個浪蕩公子哥月兌胎換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