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棒子是身經百戰的八路軍團級指揮官,能在最短的時間里根據戰場上敵我雙方的變化做出調整,他的對手,小阪正雄中佐也同樣是個實戰經驗豐富的中高級指揮官。
日軍的三十六師團不僅僅是和晉綏軍、國軍作戰,更多的是和山西、河北兩省的八路軍纏斗,在這種時時有危機處處有危險的中國戰場上,凡是能生存四年多下來的,絕對都是個中的精英。
楊棒子在馬跑泉周邊布置的是個東西長南北窄的口袋陣,此刻三面已經都已經進入陣地,就等著鬼子一頭扎進來後,尾隨而來的二營把東邊的口子一堵上,這鍋炖菜就算齊活開炖了!
但是小阪正雄在離著馬跑泉還有兩里地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定下的先回孤山鎮的計劃不太對,自己部隊身後一直若即若離地有八路尾隨著,望遠鏡里的馬跑泉一帶又似乎太平靜了,就是這種平靜使小阪生起疑來。
觀察了一會,讓前路的尖兵朝四周的荒野和土丘子打了幾槍,沒啥異常動靜,小阪考慮片刻後,下令在大隊後面護送輜重的偽軍調一個連上來,讓他們去前面開道,騎兵中隊在偽軍後面,步兵隊和輜重隊暫時不動。
二十分鐘後,騎兵中隊派人回來報告,說從大隊停留的地方到馬跑泉村東,這一路上沒發現有什麼埋伏,偽軍現在就在馬跑泉的村口那,騎兵隊在村外的場院上休息呢。
小阪松了口氣,看著在雪地里三三兩兩歇息的士兵們。心頭掠過了一絲無奈,要是師團的那些老兵們還在的話,自己都不用這麼處處小心翼翼的,即使是有八路的埋伏。那些勇猛的老兵也會毫不猶豫地攻陷下八路的陣地的!
可惜當年和自己並肩作戰的許多士兵都已經死在了中國戰場,最近補充來的這批士兵,不管是對戰爭的態度還是軍事素養,都和師團組建時的第一批老兵差多了!
第一代的三十六師團的老兵是在日本國內由預備役人員組建的。這批預備役人員從36年就被征召為陸軍的後備兵員,實際上所經受的軍事訓練一點不比甲種師團的士兵少,這批士兵一投入到中國戰場,確實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七七事變爆發後,由于從華北、華中到華南地區的戰線持續擴大,戰爭陷入泥沼化中,為了替換下在中國第一線作戰的甲種野戰師團,以維持佔領地的治安和警備為目的,而于1939年(昭和14年)2月7日新設立的師團(中國治安師團)之一。同樣的目的。在同一時間新設立有第32師團、第33師團、第34師團、第35師團、第37師團。同年6月30日新設立第38師團、第39師團、第40師團、第41師團。
但是經過了兩年多的作戰後。這一代的三十六師團老兵們幾乎都損失掉了。在同八路的作戰中,一個一個地倒在了中國的荒野山地中。
40年八路的百團大戰後,光是三十六師團就有三千多士兵戰斗減員。加上非戰斗減員總數達到了六千,為此陸軍部從日本國內當年年底征召的新兵。補充在華北同八路作戰的幾個師團和旅團。
這批士兵可就不是經過三年訓練和預備期的老兵了,都是征召進來後經過三個月的新兵訓練期後就直接補充到中國戰場的,在1941年的全年掃蕩作戰中,補充來的新兵,戰斗減員和非戰斗減員加一起,又損失掉了一半。
42年夏天,當第三批三十六師團的新兵補充到小阪的大隊時,小阪一看這三百多名新兵,當時心里就發冷了!要說第一批全都是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的壯年兵,那第二批就開始出現年齡段的差別了,從四十歲到二十歲之間的都有,歲數大的新兵太圓滑,戰場上的主動性差的多,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呢,勇猛有余,腦筋不行,死亡率最高。
而這第三批新兵,竟然還有十七歲的嘴上一層絨毛的年輕人呢!就是這種兵還佔到了一半,另外一半竟然還有四十五歲的農民!
最讓小阪驚奇的是,這批新兵補充進來後,他才發現居然有很多人連槍都不會用,這也就是說現在的陸軍部那些人征召兵員時已經不再進行三個月的新兵訓練期,就把人招完了就送到中國戰場來了!
所以整個42年的夏秋季,小阪就沒做別的事情,天天親自督促著訓練這批新兵了!
這也是讓他感到有一絲恐懼的地方,整個帝國在經過了五年的戰爭後,兵源竟然開始出現問題了,十七八歲的孩子和將近五十的中年人也被征召進來,就說明現在帝國的軍隊開始走下坡路了!
打個比方,如果是當年的第一代士兵現在這小阪的身邊,第一不會三三兩兩地散開休息,第二不會沒得到大隊長的批示就自顧自的生火烤飯團子吃,第三更不會扎著堆的擠一起取暖的!
老兵們即使是冷的要命,餓得要死,只要小阪沒有下令,也都保持著戰斗隊形,整個大隊都呈互相依托的態勢,即使是下令生火做飯,一個小隊的人也不會擠在一起烤火吃東西,而是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士兵在周圍警戒的,扎堆取暖的事更不可能了,擠在一起目標大,容易成為敵方狙擊手的目標!
即使是第二代的師團士兵,起碼也知道在還沒有完全解除警報的戰區,不能這麼散漫的,還要保持著戰斗狀態的。
再看看這些第三代士兵,小阪真是無語了,轉過頭來讓副官去管管,召集起來列隊準備一口氣趕回大營鎮去,孤山鎮是不停留了,不用去看都知道成了一片廢墟了。
小阪是跟著輜重隊進入到最後的這幾里地路穿過的小谷地的,此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白茫茫的雪地上星星點點地露出干枯的灌木枝子,仿佛是起了一層霧樣的遠方,馬跑泉村口的幾顆大柳樹隱隱約約地浮現在野地盡頭。
大隊緩慢地在雪地里沿著被雪覆蓋的土路蜿蜒逶迤地往西行進著,突然路邊的被雪覆蓋的荒草棵子下,躥出來一只野兔,可能是一直貓在這里的,看著大隊開過去了,輜重隊還沒過來時,連蹦帶跳的躥出來,想回它那山坡後面的窩呢。
雪厚野兔跑不快,是在雪層上一躥一蹦的,可能是野兔出來後發現了東邊還有一大隊的人馬呢,嚇得斜著又竄回來,想越過土路,去對面的山坡上,結果這麼一過路的,就把輜重隊一匹馱著步兵炮的軍馬嚇到了!
馬兒 地打著響鼻,背著耳朵連退了好幾步,猛然間前腿立了起來,晃了幾下頭甩了幾下脖子,前蹄落地後,一轉身子,斜刺里地往山坡上跑了過去!
牽馬的馬夫一把沒拉住被馬拖帶著也被拉到山坡上去了,所幸雪很厚,沒受什麼傷,就是脖子里灌進去不少雪,弄的臉上和衣服里濕滑濕滑的。
那馬一直跑過了山坡,在土丘子背後的窪子里才停下來的,鬼子馬夫嘴里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剛要踹兩腳這倒霉的馬呢,他一抬頭傻眼了!
馬夫也是兵,還是老兵,看到土窪子里竟然全是人,而且絕對不是皇軍,一矮身子就想把背上的步槍晃到身前來,可惜身子是矮下來了,槍沒晃過來呢,他的臉上就挨了一發子彈,被打開了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