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于輔當著眾人的面撂下一通狠話之後,氣呼呼的走了,卻將趙該晾在廳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趙該心里那個委屈啊,真是沒處說。
公孫紀陰陽怪調地嘲諷他戀權,齊周不置可否地和稀泥,鮮于銀又赤果果地威脅自己,剩下的那個鮮于輔明顯跟鮮于銀穿一條褲子,大家腫麼就不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呢?
自己確實對這個從未謀面的大公子有些生氣,也確實想給大公子一個小小教訓,可自己的心里是真心擁護太傅大人的啊!自己也不是想要跟大公子徹底鬧僵啊!
現在這事弄得,讓趙該騎虎難下,要是不去赴宴吧,等于是把鮮于輔往死里得罪,而且還得罪了大公子;若是去赴宴吧,自己這面見子又沒地方擱。
就在趙該左右為難的時候,公孫紀陰測測地說道︰「趙別駕,既然是身體不適,還是回府上好好將養去吧,又何必在這里令人討嫌呢?」
「公孫紀,你!……」趙該語塞,一張臉氣得通紅。
此時的劉和,並不知道前廳里大家已經為他歸來之事鬧得不歡而散,正與李嚴和趙雲商議著事情。
「從丁況剛剛帶回來的消息看,吾父在馬城暫時並無危險,但是今後的形勢卻不容樂觀。閻柔目前與吾父鬧了別扭,自帶著兩萬人馬進駐寧城,吾父麾下的兵馬就只剩下兩萬七千人,想要完全防範自馬城至班氏這四百多里的邊界,只怕是力有不逮啊。」
劉和說道這里,有些擔憂地嘆了口氣。
李嚴接口說道︰「公子,從丁況帶回來的消息看,太傅大人與那閻柔只是一時不和,並沒有產生根本的沖突,若是能勸說大人答應閻柔的要求,把閻柔手里這兩萬人馬爭取過來,則幽州之危立即可以解除。」
劉和一臉郁悶地說道︰「可問題就在這里啊,吾父堅決不肯答應上奏朝廷表閻柔為護烏桓校尉之職,而有意將這個職位給我留著。」
護烏桓校尉,是在武帝時設立的職務,專門管理幽燕一帶胡族等少數民族事務的武官,它與幽州刺史有著密切的聯系。
武帝時,霍去病擊破匈奴左地,乃遷烏桓人于上谷、漁陽、右北平、遼東等郡塞外。置護烏桓校尉,擁節,秩比二千石,以護內附之烏桓,監領之,使不得與匈奴勾連。
後來有一段時間,胡烏桓校尉並于匈奴中郎將。到了中興初年,班彪上言建議復置此官,以招附東胡,朝廷同意。自此,護烏桓校尉便成為幽州北面常設的官職,可以擁節,以監領其眾,並領鮮卑。
「公子,我覺得太傅大人不願答應閻柔的要求,可能是在擔心此舉會刺激到公孫瓚,引起他的警覺。另外,大人或者也在擔憂若是將閻柔扶持起來,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公孫瓚?」趙雲開口說道。
公孫瓚的發展壯大,便是從他擔任了護烏桓校尉之後開始的,趙雲提出劉虞是不是因為擔憂在幽州北邊扶持出第二個公孫瓚來,這才堅決拒絕閻柔的請求,這份看問題的犀利和敏銳,確實不俗。
劉和听了趙雲的分析,點頭說道︰「子龍所言大有可能,看來解決此事的突破口還不能放在閻柔那邊,而是要從其他方面想辦法啊!」
李嚴于是接著說道︰「太傅大人如今面臨的難題,主要有兩個,其一是糧草供給;其二則是平穩後方。沒有充足的糧草,大軍無法堅持到鮮卑人退回北方;沒有穩定的後方,不僅無法保證糧草的供應,更是可能面臨著軍心渙散等嚴肅的問題。」
「嗯,手里有糧,心里才不會發慌。後方穩定,前方才不會緊張。如今看來,這兩件事情都要在薊縣城內做文章,難怪老爹會特意交待丁況帶話給我,要我安心呆在薊縣維持局面,看來這是在考校我呢!」劉和托著下顎,若有所思地說道。
李嚴和趙雲對視一眼,流露出來的是「公子總算想到這一層了」的神情。
「公子,事不宜遲,我覺得要穩薊縣,首先是從州牧府入手,先將府中後院穩住,然後再將州中官員的心思統一起來,這樣則諸事順遂,不愁以後。」李嚴建議說道。
劉和听了李嚴的建議,說道︰「嗯,正方之言正合吾意,我這便去拜見吾父的三夫人和四夫人,順便給我那小兄弟帶點見面禮,哈哈……」
不多時,換了一身嶄新黑色冠服的劉和,帶著身穿緊身白袍的趙雲和四名身穿灰衣手持禮物的親隨,出了西跨院,往東跨院這邊而來。
漢代貴族的服飾崇尚黑色和紅色,皇帝所穿的龍袍也是以純黑色瓖紅邊為主,並非後世影視劇中杜撰的那樣一片黃燦燦。皇帝喜歡上穿黃色的龍袍,是從宋代開始的,源自于「陳橋兵變、黃袍加身」。
趙雲身穿一聲白色的緊身長袍,看著還是蠻帥的,但從顏色上卻是與劉和有著明顯的區分。後世有名句曰「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將鴻儒與白丁做對比,所謂的白丁,指的便是平民百姓,就是趙雲這樣的。
至于四名親衛所穿的灰色衣服,那就更加的普通常見,屬于最普通的士卒百姓穿著。
劉和讓李嚴留在屋內,與史阿和丁況二人一起商議和制定今後州牧府中的安全護衛制度,他覺得目前的一些規矩顯得有些簡單,根本無法應對今後越來越復雜的形勢。
四名親衛手中所捧的禮物,基本上都是劉和在高邑時,城中貴族大戶們宴請時奉送給他的,也有韓馥和沮授、審配等人贈送的,反正鮮于輔來迎接劉和時帶了足足三千人馬,所以那怕這些禮物集中起來足足能裝好幾駕牛車,還是被輕松地帶回幽州。
劉和來到東跨院的門口,對守門的衛兵說道︰「方才听府中下人說三夫人和四夫人皆在此處,還請進去通傳一聲,就說大公子前來拜見!」
州牧府中的所有衛兵,都是鮮于銀從步卒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不僅拳腳功夫要好,頭腦反應要快,還得是嚴格遵守軍紀法規的,尤其是在這居住有家眷婢女的後院,要求更加的嚴格。
幾名衛兵遠遠地便看見了劉和他們從西跨院那邊過來,此前也瞧見鮮于銀在前面領路,帶著劉和入府的情形,所以不疑劉和的身份,而是非常恭敬地向劉和行了禮,然後派出其中一人進內通報。
「什麼?大公子這麼快就來了?」小歐氏听了門外衛兵的通報,有些吃驚地站起身來。
「小妹,看你驚慌的樣子,哪里還有方才的半點鎮定和自若?如今那人已在外面,還是趕緊出去迎接吧,切莫讓人笑話咱們偏遠之地的婦人家缺少禮數。」
大歐氏也跟著起身,慢悠悠地說道。
劉和在東院門外等了小片刻之後,便看到兩位身穿曲裾袖袍的婦人緩緩向自己這邊走了過來,二人的身後還跟著四名身穿不同顏色服飾的婢女。
不等兩位婦人開口,劉和搶先一步上前,躬身作揖行禮,口中說道︰「晚輩和見過三夫人、四夫人!」
身穿暗紅裙裾袍服的大歐氏來到劉和面前,將右手壓在左手之上,然後雙手疊在月復部,低頭,彎背、曲膝稍微下蹲,向劉和行了一個福禮。
「妾身方才听府中奴婢說大公子自冀州歸來,還未來得及過去迎接,不想卻讓大公子先來了東院,實在是過意不去。」
接著,身穿水粉色裙裾袍服的小歐氏,也來到劉和面前,按禮儀還禮,倒也是中規中矩,沒有瑕疵。
劉和親自前來東院,不過是擺個姿態,並沒有想著要進入院中,他轉身指了指跟在身後的四名衛兵手中捧著的禮物,然後對兩位婦人微笑著說道︰「和剛剛返回薊縣,還有一些瑣事處理,今曰便不打擾兩位夫人,這些小禮物是晚輩的一點心意,送于夫人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幼弟!」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劉和這種帶著禮品登門的尊貴客人。兩位婦人連聲道謝,讓身後的婢女收了禮物,然後跟劉和客套一番,招呼劉和今後有空的時候常來東院坐坐。
見過了便宜老爹的「小三」和「小四」之後,劉和款步離去,只留下大小歐氏站在院里一陣一陣發楞。
剛才有手快的婢女,已經將幾個盛放禮品的盒子打開,只見里面個個都是金燦燦、亮晃晃一片,要麼是貴重的珠寶首飾,要麼是美玉翡翠,顯然每一盒都價值不菲。
「小妹,看大公子今曰行事,還是知禮的,倒是讓我心中踏實了許多。」
「哼,人家送來一點點好處,便將你打動了?」
「小妹卻來取笑姐姐!如今大人不在府中,大公子便是這府中的主人,他只要不想著為難我們,我們也沒必要跟他過不去,否則傳出去對誰都不好,大人回來也沒法交待。」
「唉,但願如此才好,安兒出生才六個月,等他長到可以自立的時候,怎麼也要十數年,無論如何也斗不過他這位如今已經貴為天子特使的長兄啊!」
「小妹你能如是想,就對了。家和方能萬事興,咱們還是安分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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