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三章水妹子的來歷]
第1節河工(19)莫名的惆悵
縣里代工的指揮部被稱為「團部」,地區指揮部就被稱為「師部」,以此類推,到省指揮部或許就叫作「軍部」,把挖河民工按軍隊一樣進行編制,可見政府對治河的高度重視,這也充分說明,挖河的確像打仗一樣的艱苦卓絕。團部里有個耍筆桿子的小青年,每日里沿大堤上河坡里轉悠,目的是想發現一些值得報導的人和事兒。大屯村的這一幕卻讓筆桿子給他發現了。筆桿子即刻建議「團長」推廣大屯村的經驗和做法,以此來激勵帶動全縣的工程進展。其實大屯村的經驗也用不著推廣,左鄰右舍的兄弟單位早已經在如法炮制了,哪個村上,沒有幾個歪瓜藜棗的怪才啊?如此一來,大屯村的做法竟像傳染病一樣,只幾天功夫,工地上就變得熱火朝天了。在這個大河工地上,無論走到哪兒,到處是口號聲聲。熱火朝天的氣勢直沖雲天。再加上各種音律,有戲曲型的、地方小調型的、快板書型的、鄉村俚語的翻版型的等等,簡直是五花八門,各具特色。甚至于連拉船的號子,打夯的號子,抬棺的號子,都拿出來了,整個工地簡直變成了近代鄉間文化的大舞台,而在舞台上演出的,則是久居鄉間的人們自己演繹自己的的生活和自己的感受。冀南魯西的幾十萬民工,就是憑借著自己的一副副生命之軀,靠著螞蟻啃骨頭的精神,硬是讓這些成千上萬的土方從大河的河底挪動到了河堤上去,這種移山填海的畫面是幾十萬民工用血汗創作出來的杰作。
最能夠突出表明工程進度的標志,是讓大屯民工一眼就能看到的,南邊那個不遠處的攔水壩。/>因為河底的不斷加深,使那個攔水壩更像一堵高高的城牆。由此還使大屯民工們清楚,他們所在的團是整個大工程的先頭。
龍頭是在這里,工地的最南端也在這里,他們只要站在大堤上,就能看到水壩以南那白亮亮的靜如湖面的河水。還有那幢模模糊糊的房子,和停靠在岸邊的一條小船——那里是陳牛兒日日夜夜每時每刻都在向往的地方。那里就是賣煙卷女人的家。
好像那賣煙卷的女人也知道陳牛兒的心思,她每天按時到工地上來賣煙卷。如此,陳牛兒每天都能見到那個令他心動不已的女人了。這情景甚至成了陳牛兒精神的上的一個寄托。那個女人的及時出現,已經成為他每天生活里的一部分,在陳牛兒的意識里,這個部分已經越來越不可或缺。挖河工程到了最關鍵的攻堅階段。越到接近河底,坡越陡,粘泥更粘。再加上由于縱深的河底里冒出了許多的泉眼,泉眼里冒出的水排不及時,就更增加了施工的難度。天氣又驟變,一連幾天先是雷雨,後來改為陰雨天氣。那種已經淡化和忘卻了的恐懼重新襲上了人們的心頭。
是的啊,那個巨大的洪鋒就快要沖過來了——
雖然停了工,卻不能回家去見老婆孩子。不能出工。無奈,大家便只能用睡覺來驅趕恐懼,淡化掉思念家人的心緒。雨下到何時,民工們的覺便睡到何時。除了吃飯,甚至連大小便都縮減了次數。老曹原本是想抓住機會給大家拉呱的。他並且還在心底里精心準備了各種各樣的故事。他甚至還想著怎麼樣來把他的故事繪聲繪色地講給民工們听。但見民工們都這個樣子,也只得無奈地嘆息幾聲,然後就忙著活他的面了。陳牛兒無端地煩燥不安起來。他心里像是有一種莫名的惆悵。又好像是有什麼事情似的總不能安分下來。與別人相比,他更應該無牽無掛才是。可是,自從那個賣煙卷的女人佔據了他的內心,他從此就一天也沒有消停過。每當他一閉上眼楮,那賣煙卷動女人便立即出現在他的腦海里而揮之不去。現在,他根本就睡不著覺,便貓腰走到灶棚來。但見老曹正在燒火。就盤腿坐在了老曹的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