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四十九章陳牛兒偷回老家]
第3節河工(273)破屋子和院落
陳牛兒不敢再耽擱時間,他立即拿著鑰匙開了房門。鎖倒是沒有很費力就打開了。他推開房門,隨即一股腥濕和霉味嗆入鼻中。他強忍住咳嗽,趕緊模出火柴來劃著,但見靠後牆的一張破桌子上,有一盞煤油燈,燈里的油已經干涸,于是他抽出來油捻子,直接點燃了,又怕光亮太大驚動了四鄰。于是他又用燈頭壓住一些,這樣屋內的情形就能看得較清晰一些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個大炕和與這個大炕相連的黑 的鍋灶。再就是那個老父親和老母親留給他的那個唯一的老掉牙的立廚。他趕緊上前去打開立廚的門,隨著一股古舊衣物的濕氣撲面過後,空洞的立廚里面就只能看見卷著的那件舊棉襖。那股子濕氣就是舊棉襖發出來的。
陳牛兒先在一個角落里模出來兩張小小的照片——那是陳牛兒精心保存在立廚里面的僅有的爹娘的兩張舊照片。然後他隨即拽出那個髒兮兮的舊棉襖來。
廚里面再沒有其他什麼東西,他關上廚門。這時候外面的狗叫得更凶了。他告誡自己要抓緊時間,不然驚動了大隊革委就走不掉了。
走不掉的後果非常嚴重。那就是會把他當作一個大批判的現成的活靶子,新賬老賬一起算,必須想大屯村的貧下中農交代他逃跑的罪行和目的。今冬明春,大會批小會斗游街游田——再也不會讓他去挖國河了。今後一個時期,等著陳牛兒的將是無休止的批斗和游街——拳打腳踢必定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于是,陳牛兒命令自己,行動應該迅速一些,要盡快離開自己的家。
他朝炕上逡巡一眼,一個炕角里堆著幾斤長了綠醭的地瓜干,已經不能再吃了。在另一個炕角里堆放著的,就是那黑污襤褸髒濫兮兮的被褥了。
他將那堆被褥拽了過來,用手拍了拍,並勉強弄平整後,將舊棉襖放在上面,然後卷成了一個行李樣的卷兒,找一節破繩頭捆了起來——
陳牛兒再逡巡一遭,見再沒有什麼可拿的了,就將舊棉襖與被褥卷掂到院子里的自行車後倚座上,再找一根繩頭捆綁結實。然後轉身回到屋內,再借著燈光看一眼屋內,目光停留在牆角處,那里有一個布袋,他拿起來抖了抖,借著那點兒光亮,看見上面雖然有幾個補丁,但是還是勉強能用,他就抓在手里,再從牆上隨手摘下那個鐮刀。還有門後的鋤把,他反過來稍微一用力,鋤頭從鋤把上掉了下來。他再看一眼屋內,見再也沒有值得拿的東西了,于是就一口氣將燈火吹滅。然後拿著這些東西轉身出了屋門,反手將門鎖了。
村上的狗越叫越凶。
陳牛兒將鑰匙直接帶在了身上。將鐮刀鋤頭都掖進被褥卷里面。最後,在夜色中看一眼自己的破屋和院子。再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于是他就跨上自行車騎出了院子,轉過巷口,再穿過兩個街口,繞過老井和灣坑,直接出了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