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崔家大船,他們分配到的是上等艙房,這艙房共有三層,他們的艙房則是最上層。
封無忌上船沒多久.留下她一人在艙房里便出去了;也沒說去哪兒;只說她要是無聊;可以自行到處走走看看。
崔家大船已經啟航.離開碼頭,她來到甲板上;吹著風;望著江上景色,她看似在甲板上逛,不時則暗暗留心每一處地方。
崔家大船上大部分的船客都是男人,這艘大船十分華麗、貴氣十足,能上來這艘船的人看似出身不低,有些甚至頗有身份,她已經注意到,其中有兩人是洛梅鎮的地方官,其余的看起來也很有來頭。
當她打量這些人時,發現這些男人在見到她後;也都目光熠然的打量她;其至還對她微笑。
她把臉轉開,繼續晃悠,並感覺到有人正走向她,她裝作不知,心下則警惕著。
「姑娘。」
唐月涵回過頭;望著眼前喚住自己的男子,這男子相貌姣好,生得一雙桃花眼,穿著上好的衣料,雖看似溫文儒雅,出自好世家,可是她仍能從他盯著自己的目光里,感到危險。
她容色談然,帶著清冷。「公子有何要事?」
來人不但不介意她的冷談;反而目光一亮;含笑回答︰「在下想請教姑娘的良人是誰?」
她正要回答自己沒有良人,突然想到,對了,她現在扮成封無忌的小妾,封無忌盯囑過她,若有人為難她,就報「彤公子」的名號,還說他這個手下「彤公子」,在江湖上挺吃得開的。
她知道封無忌有意隱瞞相爺身份;所以就照他盯囑的;先借用彤公子的名義。
「公子問這做什麼?」沒搞清楚對方來意就回答;不是她的作風。
「在下想與姑娘的良人談買賣。」對方含笑道。
唐月涵心下疑惑,這人看起來就是富家公子哥兒,一點也不像商戶,要談什麼買賣?不過她隨即想到蕭玉升,他是大商戶的兒子,卻也不像個商戶。
「奴家良人是彤公子」她回道,本來她覺得告訴對方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卻發現對方在她的回答後,一雙明目閃著耀人光芒。
「謝姑娘告知,姑娘放心,在下一定會會和姑娘的良人做成生意的」。
唐月涵心想,你能不能做成生意,關我什麼事?這番多禮,倒讓人奇怪,總覺得有一種曖眛的味兒。
見對方還在看她,她也不理會,徑自離開,去其它地方查探。
夕陽殘紅在江上,如同天上星子落入水中顯得明媚耀人
夜晚的風光與白日是不同的,不知是不是她的獵覺白日看起來還文質彬彬、謹守禮教的公子大爺,一到了晚上,一個一個似乎都變了。
她走在甲板上,到四周投來的目光十分詭異,一道道視線黏在自己身上,她若是冷冷瞪過去,得到的不是過方的回避,反而是更加熾熱目光。唐月涵知道不對勁了,這艘大船有問題,原本還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封無忌上了這艘船,可是一旦察覺到這艘船不單純時,她只想立即找到封無忌。
恍若響應她的想法似的,一個人來到她附近。
「主子在第二層的主艙里。」對方低聲說道。
唐月涵轉頭看向來人,不由得一怔,與她說話是呂超,此刻他打扮成富家子弟的模樣,原來不知她要裝,呂超也是,一這麼說來,其它的護衛也一樣了。
她朝呂超點頭,立即往下層的主艙走去。
主艙的階梯兩旁,都點上了琉璃燈盞,絲竹之聲隱隱傳過來
來到主艙門前,守衛為她打開門,舉目所望,讓她不由得怔了。
主艙里,竟別有洞天,有著另一種風花雪月的風情
地板上鋪著大塊的鹿皮地毯,榻幾分擺在周圍,上頭鋪著繡墊,讓人可躺可臥,四周雕梁上瓖嵌著夜明珠,將整個主艙照得亮如白晝,卻又柔亮舒適。
侍女們穿著彩衣輕紗,踩著赤足,或端著酒壺,或捧珍果佳肴,衣袖飄飛行走其間,如同粉蝶翩翩,來回侍候著所有男客。
原來這船上不是沒有女客,只是藏起來了,當船行駛到江中,日隱月出,燈照星明,原本的商船搖身一變,成了風月煙花之地,那些船客,也個個露出本性。
唐月函眼中有著驚異,不一會兒轉成怒火,她沉著氣,月兌下繡鞋,入境隨俗踩著赤足,朝坐在中間榻幾上的封無忌走去。
此刻的封無忌衣冠松垮,露出胸膛,一頭長發披肩,如上好的絲綢一般,他一手拿著長干水煙,整個人散發慵懶的糜醉,周遭圍著三名美貌的妓子,像是風月中打滾已久的富家公子哥兒樣的他,很魅惑
封無忌見到他,緩緩對他伸出手
「唐唐,過來」
一听到這男人擅自給他取小名,她的臉皮抽了抽,雖然他知道在此必須使用假名,可是被他如此昵稱,她還是氣得眼底冒火。
她來到封無忌面前,並未把手給他,也沒打算依偎他入座,那三名妓子見她,像是視而不見似的,沒人願意把位子讓給他,而她也瞧見了她們眼底的妒忌。
這也難怪,平心而論,論美色,封無忌可是尋芳客中的極品,難怪這三名妓子不肯讓位,甚至還怕被她搶人似的。
她直接在封無忌一旁的位子入座,與他隔著一個妓子,一把托起,納入懷中。
唐月函跌入寬闊的胸膛,她抬起頭,瞪了封無忌一眼,
「唐唐乖;別嫉妒;就算我寵愛了其它女人;也不會對你厭倦的。」封無忌的氣息在她耳畔搔著癢;她不來依偎;他就主動依偎她;其至還很有良心的朝一旁揮手。
「下去;下去,爺的寵妾來了;別在這里礙眼。」
三名妓子臉色有著依依不舍;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下去,才走了幾步,便被其它男人拉去享樂了。
封無忌用他的體溫和氣息包圍住這個小東西;讓她的臉貼上赤果的胸前;完全就像對待自家愛妾一般擁著她。
這樣的他很浪蕩,似是流連花叢的老手,可是並沒有嚇到懷中人,相反的,她竟主動伸出一雙細致的臂膀;勾上他的肩膀;溫香軟玉的貼著他;輕笑出聲。
封無忌沒嚇到她,反倒被她的舉止怔了下。
他目光瑩亮,沒想、到她會這麼配合,沒有絲毫掙扎,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情,彷佛她真的就是他寵愛的小妾,對他笑得清甜,眸光里秋被迷離,如同三月的春雨,絲絲柔柔的,罩了一層煙雨;
「爺多心了,奴室怎麼會嫉妒呢,只要爺開心;奴家就開心。」她清甜的嗓音軟乎乎的,似有羽毛在搔著他癢癢的心田。
封無忌緊緊盯住她,眼底隱藏的火苗跳躍著,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到她如此媚態撩人的一面,就見她的氣息輕輕貼近他的耳,低聲細語說著只有兩人才听得到的話。
「江上煙花之地,看似尋常,實則龍蛇雜處;暗藏乾坤,身為當朝相爺;就該以身作則;豈能涉足這種地方?」
「唔!」封無忌悶哼一聲,因為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很不客氣的暗施勁力;耳邊傳來與她表情不符的冰冷別告。
「不準叫我唐唐。」
封無忌被她這麼一掐,倒不慌不忙,很有興致的與她打情罵俏。
「不叫唐唐,那要叫你什麼?」
唐月涵冷哼一聲。「我明明可以扮男裝混上來;你卻偏偏叫我打扮成這樣子;被那些臭男人虎視眈眈,論斤稱兩;相爺;我警告你別玩我。」
哎呀呀;被她識破了。
封無忌聞著她身上好聞的體香,可憐兮兮地說道︰「唐唐;你弄疼我了。」
「我不介意再讓你疼一點。」
「你很生氣?」
「當然!」
她不生氣才怪,她又不是沒見過世面,這是一艘妓院船,不但讓男人上船嫖妓,還可以互相做「生意」,是生意賣的當然是女人,封無忌居然要她扮成他的小妾,待價而沽。從甲板上那些男人看她的目光;還有其中一位男子問她良人是誰;再看到這一切;她再猜不出來就是笨蛋。
若有其它男人看上她,就會向她的良人搵出交易,花錢買她一夜,讓她去陪其它男人。
別以為他是當朝宰相;她就會怕他,若非相信他,她不會這麼乖乖配合;可是這人到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教她怎能不生氣。
封無忌輕笑道︰「你很受歡迎哩,已經有人叫價到三千兩,買你一夜春宵。」
「你敢?」她狠瞪的眼中冒著兩族火,頰生怒紅,這樣的她,反而散發著一種美艷。
封無忌墨眸轉成了幽深,語氣卻是膩死人的溫柔。「既然你這麼不喜歡,那麼我答應你,不讓其它男人踫你。」溫潤輕軟的語氣中,有著一抹堅定的執著,他故意讓其它男人打她主意,算計;若不這樣;他怎麼有機會讓她發脾氣;繼而向她許下承諾呢。
可惜,唐月涵沒看出他這份算計,也不曉得今晚這話,會在未來的日子里成了箝制她的最大理由,倘若唐月涵夠了解他這個人,便會發現他語氣中的異常,她就也不會想到封無忌對她存了什麼心思。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她僨怒的質問。
「你不是想知道忠陽縣案子的線索嗎?」
唐月涵怔住,隔開一點距離,仔細審視他,就見他低低開口。
「你仔細看看四周。」
唐月涵順著他的話,安靜的打量四周,不一會兒,她像是悟出了什麼,身子輕微地震了下。
封無忌摟著她;自然很清楚她的反應;他在她耳邊低低笑著。
「看出來了?」
她緩緩回過頭,眸中難掩驚訝,但因為在他懷中,正好被他低下的瞼遮住,沒讓人看見她的神情,只當小兩口在耳鬢廝磨。
「這些姑娘,難不成是?」她訝然低問,他則輕笑回答她
「沒錯;在這船上的女子,全是那些失蹤的忠陽縣少女!」
她無比驚訝;從沒想到,忠陽縣百名企女失蹤的背後主使者竟是崔家
這還不是最讓她震驚的,崔家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崔家背後的勢力
想崔家及崔家這種大商戶,背後都有支持的朝中派系,牽涉之廣;自古以來,官商勾結是必然的,錢財和權勢都需要對方;有了錢,就要有勢來保護錢財;有了勢.也需要錢財來維持它的勢力。
如果這只是單純的人口販賣案子,她不會這麼震驚;可她當了捕頭多年,知道崔家涉足這件案子代表了什麼,崔家只是爪牙,真正犯案的是背後那些權貴高官,若沒他們的暗中支持,這案子怎會這麼難?
這是牽一發動全身的事。
想通這點之後她抬眼望向封無忌,官官相護,眼前的男人畢竟是當朝宰相;權勢利益盤根錯節,這人犯不著給他自己找麻煩;她更不相信他會為了區區百名少女,得罪朝中那麼多人。
「相爺是要提醒我,這案子不是我能踫的?」她冷著臉問。
封無忌見她神色冷凝;反而更溫柔了;大掌撫上她的著她的耳;一字一字回答她。
「恰恰相反,這案子不但要破,還要破個徹底。」
她再度震撼了;一臉不敢置信。「這案子一破;會造成朝廷地震,你不怕?」
「沒錯;這案子牽扯的人太多;追根到底,崔家背後的那股勢力,還是皇後那邊的人呢,這就是為何這姓案子的燕捕頭;會被人暗殺掉」
皇後的人?唐月涵此刻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萬萬沒想到這案子最後會扯出天家的人。她知道這代表什麼,任何案件若只是牽涉權貴,或許還有可為,一旦牽涉到天家的人,那還有什麼指望?就算她沒死;憑她一個小小捕頭;也撼動不了天家的人;就算加上四大刑府之力;也不見得有用;這男人卻說要破封徹底?
她傻了,不可思歡的呆望著封無忌,當她仰頭舉向他時,兩人的鼻息權在咫尺之間,他側臉垂下的發絲,絲絲相纏,如同這件案子盤根惜節,更如同她此刻的心,分不清,理不亂。
他說過;他要找出暗殺燕英彤的人,他是認真的。
「你不怕牽扯太多;會危及你的地位?」她吶吶的問。
封無忌卻笑得如沐春風。「那些人殺了我的英彤,我要他們付出慘痛代價,就算他們是皇後那邊的勢力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