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宋卿和錢千月出門去了,洛音閣內靜悄悄的,小丫頭們都在暖閣里取暖打盹兒,偶爾傳來丫鬟聊天的低語聲。
綠蘿拉了綠荷一起在屋里給宋卿做衣裳。宋卿交代她們做的衣裳奇奇怪怪的,她們也是研究了好久,才看懂主子畫的是什麼。
綠荷一邊哼哼著輕快的曲子,一邊飛針引線,渾身散發著愉悅勁兒。過了一會兒,手里的活兒慢了下來,秀美緊蹙,唉聲嘆氣。
最近一段時間綠蘿就發現綠荷一直處于這種反復性狀態,十分不解。「哎,我說綠荷姐,你一會兒美滋滋的,一會兒都愁上天了。你到底怎麼了?病了?」
綠荷面上倏然一紅,語氣發急︰「我哪里有那樣。你可別在小姐面前胡說。」
「那你得收斂著點,咱們小姐平時好像對什麼事情都大而化之,但所有的事她都心里有數,你啊可瞞不過她。」
綠荷放下手中的針線,說了句,「我可不懂你說什麼。」便轉身走了。
綠蘿愣了下,輕笑道︰「這麼緊張做什麼,又不是做了虧心事。」
綠荷的心怦怦直跳,她模模自己依舊火熱的臉頰,差一點被發現了。她知道小姐跟大小姐向來水火不容,而林大哥又是大小姐舉薦進府的,若是小姐知道了自己和林大哥的事情,一定會不高興,甚至會趕她走。
但是……要她放棄和林大哥的感情,她也是寧死不願的。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心動的男人,那種美妙的滋味兒仿佛像飄在雲間,就算為之立刻死了也甘願。
這是一座精致的江南庭院,坐落在京城之南的清淨之地。這里也是錢千月的嫁妝之一,據說院子的布置裝飾和錢千月未嫁之時住的院子一模一樣。
錢千月偶爾心情不好便會帶著宋卿來此地坐一坐。此刻宋卿在這里秘密喚來桃夭。
「紅桃,不,現在你是叫桃夭了,這個名字才適合你。」宋卿看著她一臉機靈的樣子,真心覺得桃夭這名字最適合她不過。
桃夭甜甜笑道︰「小姐喜歡,那奴婢也喜歡。」
「你這次做的不錯,有條不紊,步步謹慎。綠蘿——」
「是,小姐。」綠蘿把一荷包的銀子遞給桃夭。
桃夭伸手接了,抬眸笑道︰「多謝二小姐,奴婢沒有綠荷姐姐的針織功夫,只有這點見不得人的本事,能為小姐效力,奴婢很高興。」
「這事你辦的很好,但先別得意。這事恐怕還沒完,畢竟柳如玉不是個背景簡單的販夫走卒,想把此事調查清楚的人不會就此甘休。所以……你要更加謹慎。」
桃夭神色一凜,「是,小姐。奴婢會小心地,而且就算奴婢被拿住了,被上……老虎凳、烙鐵的什麼的,奴婢也不會吐出半個字來。」
宋卿被她一臉肅穆給逗笑了。
綠蘿撇撇嘴道︰「算了吧你,你繡個東西扎一下都鬼吼鬼叫的,還老虎凳烙鐵呢。估計還沒上身呢,你就全說了吧。」
桃夭臉上一紅,「……我才不會那樣呢。以前是因為我沒有主子,現在我有了這麼好的主子,自然和以前是不一樣的。綠蘿姐姐你就放心吧。」
「放什麼心我。」綠蘿轉頭對宋卿道︰「小姐,奴婢覺得還是讓桃夭躲出去一陣子的好。」
宋卿知曉綠蘿的擔憂,這桃夭以前慣會做些小偷小模、撒謊騙人的事情,實在讓人很難信任。但宋卿覺得桃夭是個難得的歪才,她想給她一個證明自己機會。要是此人不可用,也好早點知道,早解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況且桃夭突然消失,反而正中旁人下懷。」
桃夭得意地瞟了一眼綠蘿,「小姐英明。」
「小姐還有一件事,絲言說要見您一面。小姐是見還是不呢?」
宋卿沒說話,只是抓了把魚食投進池水中,紅色的錦鯉爭相跳出水面吃食兒。她就這樣若有所思地望著那些魚兒。
過了半晌,宋卿輕笑一聲︰「見就見吧,她都不怕我怕什麼。」
桃夭點了下頭,「是,奴婢這就去辦。」
桃夭走後,綠蘿的擔憂之心未減,本以為當初小姐救下紅桃是小姐一時興起,哪里想來小姐真的有動用她的心思。
綠蘿圓臉緊繃,「小姐,奴婢還是派人跟著她吧。」
宋卿搖搖頭,「你安排吧。」小妮子心思可細了,不讓她做點什麼,估計小圓臉變成苦瓜臉了。
這日,許久未登門的劉氏來了宋府。
錢千月本不是什麼善人,對于笑面虎劉氏倒霉的事情,她是喜聞樂見的。所以她倒是很迫切地想欣賞劉氏的頹態,順便看看都到了這份上還要唱什麼戲。
錢千月懶洋洋地半臥在貴妃塌上,屈指看著手上的丹蔻,笑意慵懶︰「有請劉夫人。」
不多時,劉氏便隨欣蕊進來了。
錢千月抬眼看去,劉氏兩鬢的頭發明顯斑白,精神看上去與之前相差不大,這倒讓錢千月對她產生幾分敬佩。
「宋妹妹,好久不見你又美了幾分。」說笑著坐下。
錢千月似模似樣得清咳一聲,「最近天氣太冷,身上總是不好受。哦,對了,听說前段時間孩子出事了,現在怎麼樣了?」
劉氏的面色漸漸淒然起來,「一提這事我的心就難受的不能活了……孩子這回可遭罪了……」
「事情已然如此,傷心是無用的。我這里有些宮里的貢品大補藥,一會兒走的時候帶上,也算是我當姨的心意。」
劉氏面露感激之情,「多謝妹子了。」
錢千月嘆息一聲,「應該的。如玉之前沒少往府里跑,熟悉的很。」
劉氏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眼神一轉,踟躕半天方道︰「我還有一件事要麻煩宋妹妹,真是有點有點說不出口啊。」
錢千月輕笑一聲,「來都來了,你就說吧。」
劉氏連番嘆息後,為難道︰「我那傻兒子一直臥病在床,口里心心念念的都是錦兒。」
錢千月秀眉一挑,「錦兒?」現在開始有點意思了。
「是啊。那傻孩子臉做夢說的囈語都是錦兒,我也是沒辦法了啊。這不想著厚著臉皮接錦兒去看看我可憐的玉兒。」
錢千月神思一動,「這有什麼,玉兒原就對我府上的姊妹極好,去看看這個哥哥也在情理之中。」
劉氏大喜過望,「真是謝謝妹子了,這讓我怎麼謝你啊。」
錢千月擺擺手,「這算什麼事兒,劉夫人真是見外。」她頓了頓又道︰「如玉到底是什麼情況,能否痊愈?」
劉氏頓時愁眉不展,「能活下來已是萬幸,就算以後能好了,也會留下些許殘疾。」
錢千月拍怕她的手,「堂堂左相的兒子,有點殘疾算什麼,照樣能娶上高門大戶的嫡女。你就放心好了。」
劉氏看向錢千月,眸間的愁意一掃而光,「對,妹子說的有理。」好惡毒的美人兒,不過恰好能讓我兒實現心願。
「就是啊,你這麼想就對了。」
兩人對望一眼,皆看到對方眸中的深意,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
落梅閣。
宋卿錦听見欣蕊來叫她去柳府,一時有些慌神兒,「母親是只讓我一人去,還是其他的姊妹都去?」
欣蕊只笑笑道︰「大小姐快去吧,莫要讓夫人和貴客久等。」
「容我更衣。」
宋卿錦轉身進了內室,表情凝重。她沉沉說道。「更衣。」
紅杏慌道︰「大小姐,出了什麼事嗎?」
宋卿錦的眉頭深深蹙起,「我有種不好的感覺,算了,回來以後再說吧。」宋卿錦,不要怕,今世不同于前世,你現在身後有七皇子,還有幾分毒功在身,誰敢算計我,我就讓誰生不如死!
宋卿錦穿戴整齊隨欣蕊進了正堂,果見劉氏和錢千月在那里喝茶。
劉氏見了她,立馬站起來,走過去親親熱熱地拉著她的手道︰「錦兒又長高了些,五官也張開了些,真不錯,真不錯。」
宋卿羞澀地低下頭,同時心中涌上一股怪異之感,這劉氏到底意yu何為?
錢千月笑看宋卿錦,語氣中是難得的慈愛和自豪,「那是當然,我們錦兒可是宋家嫡長女,自然是極好的,不是我自吹自擂,錦兒的的才學人品自不用說,最要緊的是脾氣秉性最乖順,也不知是哪個有福氣的能娶到我們錦兒。」
宋卿錦雙頰飛得通紅,輕輕搖著錢千月的胳膊,「母親~」
劉氏眼神灼熱︰「妹子萬莫謙虛,大小姐讓你教的極好。」賀蘭氏就是那樣綿軟恭順的性子,看宋卿錦的為人處事跟她親娘很像,這樣很好。
錢千月親熱地拍拍宋卿錦的手,「你知道你柳二哥受傷多日了,母親我最近身體不適都沒去瞧你柳二哥,錦兒就代我去看看吧。」
宋卿錦面露難色,「只我一人去,不太好吧……」
劉氏一把拉住宋卿錦的手,「這有什麼的,有姨在呢,不是你一個人。」又沖錢千月笑道︰「妹子,錦兒交給我可放心嗎?」
「當然放心,只是別忘還回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