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
諳希郡主身上穿著淺粉漩渦紋紗繡裙,置身于一片牡丹花叢之中。姣好的容顏似乎把嬌艷的牡丹花比下去了,當真是人比花嬌。
她腳下放著一只小巧精致的黃木水桶,神情認真地為心愛的紅牡丹灌溉根部。只是那桶中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澆向紅牡丹根部的是殷紅溫熱的液體!
入秋道︰「郡主何必自己動手,交給奴婢,奴婢定能替郡主侍候妥當了。」
「你懂什麼,本郡主是樂在其中。每當我看到這殷紅可愛的液體滲入泥土之中,便會心跳加速。本郡主似乎能听見這卑賤的靈魂在拼命掙扎,卻又無可奈何的聲音。」說罷閉上眼楮,好似在聆听。
入秋已然司空見慣,瞧著主子心情不錯,便小心道︰「郡主,公主府傳來消息。說是葛格翁主的傷勢不知為何開始好轉,葛雪翁主大為惱怒。」
諳希睜開眼楮,頓了一會兒,冷哼一聲後,語氣難掩憤怒道︰「宋卿逃開也就罷了,沒想到連葛雪的計劃也沒能成功。」抬眼瞥見嬌艷欲滴的紅牡丹隨風搖曳,在她眼里更像是在嘲笑她的失敗。
諳希伸出縴縴玉手一掐根睫,紅牡丹旋即掉落地上。她不再看一眼,走出牡丹花從。
入秋殷勤上前扶著她,「郡主不要著急,不過是她們運氣好而已,不然必死無疑。」
諳希陰沉的眸子沁著難懂的笑意,「那是當然,許是她們的未到。」
「郡主說的對極。」
諳希忽而笑的香甜,「你去告訴葛雪,稍安勿躁。忍了那麼多年了,再忍忍又有何妨。只要她配合,早晚助她除掉心頭大患。」
「是,郡主。」入秋隨她慢慢走著,「郡主,奴婢有些疑惑,葛雪的翁主身份,根本沒人承認,而且……」
「而且性格偏激,臉有惡疾?」諳希笑了兩聲,「可是本郡主就是喜歡她的臉,每當看見她那張臉,本郡主都心情大好。還有她的瘋子一樣的性子……」和我一樣的瘋子。
入秋有點後悔問出這個問題,連忙轉移話題,說道︰「郡主,奴婢出門遇見了件奇事兒。」
「哦~說來听听。」
入秋神神秘秘道︰「昨日,奴婢去給小姐去金縷店給小姐換首飾,誰知竟看見了宋家大小姐披著黑斗篷悄無聲息進了金縷店的後院。」
「郡主您是哪知道的,奴婢別的本事沒有識人的本事可是從來沒出過錯。雖然她捂的嚴實,但還是難逃奴婢的眼楮。」
諳希來了興趣,「堂堂宋家大小姐,竟然出頭做生意,果然有趣兒。哥哥總算說對一次,這宋卿錦還真的是個妙人呢。」
入秋笑道︰「更有趣兒的還在後面呢。奴婢一時好奇,便暗中打听了一下,得知宋大小姐是瞞著宋府那位做的生意。」
諳希停下腳步,眼神飄渺地看著清朗的天際,「看來應該听哥哥的拜訪這個宋大小姐了。」
千月苑。
今日錢千月心情大好,臉上一直掛著笑意,「卿卿,娘得到你姨母的消息,不日他們就將還朝了。你姨母在信中說想你了。」
宋卿猛地咽下女乃片糕,心虛地嘿嘿一笑,道︰「我也想姨母。」
「算你有良心,不枉她疼你。」
原來,錢貴妃在宮斗中被人害得失去了生育能力,膝下一個親生孩兒也沒有。柯炯帝本是個脾氣溫和的帝王,可就在當夜處死所有和那件事有關的宮妃和下人,據說當年宮中可謂是血流成河,哀嚎漫天。後來柯炯帝把別的宮人生下的兒子記在錢貴妃名下,但終究沒有自己的血脈,感情上總是缺了幾分。而宋卿卿是兩姐妹唯一的孩兒,當然寵溺。不然女配也不敢囂張地天怒人怨也毫無畏懼。
宋卿拍拍手上的渣子,膩在錢千月懷里,「娘~貴妃姨母回來的時候,我們要去迎接嗎?」
錢千月從袖子中拿出一條帕子,細心地給宋卿擦掉嘴邊的渣子,「不用了。她說到時候人擠人的,都是場面事兒,實在沒什麼意思。只等她回宮召我們入宮相聚。」
宋卿心想,這位貴妃姨母也應該是個蠻有意思女紙。作為女配的最大的靠山,她決定要勞勞抓住,而且要盡最大的努力提醒錢貴妃提防宋卿錦。
三日後,大淵皇朝英明賢德的柯炯帝和最寵愛的愛姬錢貴妃巡游回來了。滿朝文武百官集體去京城外迎接。
七日後,錢貴妃懿旨到了,宣錢氏母女進宮覲見。
一大早上,錢千月就把唯一的女兒當成了洋女圭女圭,各種衣服月兌了穿,穿了月兌。搞得宋卿最後氣若游絲,隨錢千月瞎折騰去了。
宋卿耷拉著手臂,半死不活道︰「親愛美麗的娘親,已經三個時辰了。又不是相親,干嘛這麼緊張。」
「抬手。」錢千月拿了條天藍色的帛紗搭在宋卿兩臂之間,「轉過去。你這個孩子知道什麼,宮里的公主滿地跑,你姨母就你一個外甥女能顯擺,不打扮好了又該說我。」
靠之,原來是這麼回事,瞅瞅沒事把這兩姐妹閑的。
「好、沒、好啊……」宋卿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她現在最想做一件事情就是長嘯一聲,把身裹著的軟布撕成條,然後踩踩踩!
錢千月把宋卿拽到大銅鏡前面,看了半天方道︰「再打扮也就這樣了。」
「走吧,都晚了這麼長時間,姐姐又該嘮叨我了。」
我勒個去,大姐不是你自個兒瞎折騰的嘛,我身上穿的就是最開始的那一件啊!
土豪型號的馬車中,宋卿趴在錢千月腿上,困得直點頭,最後實在受不了,一頭栽倒。本來頭次進宮她是想內心忐忑一下,但是宋月末和錢千月實在是太能折騰人了!折騰的她都沒有力氣瞎想了。
錢千月怕她破壞了精心打造的發型,吩咐丫鬟托著她的腦袋。于是宋卿的睡相變得分外詭異。
睡在香噴噴的丫鬟手上,听著馬蹄有規律的‘大打’聲,宋卿這一覺睡得香甜之極,直到被錢千月無情地晃蕩起來。
「卿卿,別睡了。我給你整理整理。」
宋卿伸了個懶腰,眼神還有些渙散,迷迷瞪瞪地繼續任錢千月擺布。
「一會兒精神著點。學的禮儀要運用的當,等下給你姨母看看。」
宋卿睜大眼楮,「我精神著呢。」至于學的禮儀啥的,宋卿表示無能為力。像宋卿錦幾個姊妹,可能是因為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所以舉手投足自然帶著一股婉約古典的範兒。而宋卿能控制小步走路已經是極限了,誰讓咱做了二十幾年的現代人呢。
「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你可不許像上次進宮似的那麼對你幾炎叔叔。娘可是真的會生氣的。幾炎對于娘和你姨母來講是朋友,知道嗎?」
宋卿眼珠轉了轉,回想綠蘿的話,女配確實有一個太監叔叔。有一次在宮中踫見蘭沁公主,就因為喚‘幾炎叔叔’被她逮住機會好頓含沙射影的羞辱,這才不再理會幾炎了,甚至說了些讓幾炎難過的話來。
錢千月見她不答話,推了她一下,「你听見沒有啊?」
宋卿舉起手,「我保證對幾炎叔叔的態度,如春天般溫!」
說話間,馬車在神英門停下。宮女掀開車簾,宋卿看到一個身穿寶藍色色太監服的人站在車前,只听他道︰「奴才好等,你要是再不來,奴才可要直接去您府上去請了。」
這便是炎幾了,錢貴妃跟前的最得勢的太監總管,身材清瘦,干干淨淨的清秀臉龐,讓人心生好感。嗓音沒有影視劇那麼夸張的女生女氣︰「宋夫人和小姐一向可好,奴才給您請安了。」說著真的恭恭敬敬地沖錢千月屈膝一禮。
錢千月笑道︰「起吧,你這猴腿兒去了一趟外面越發會這些虛把式了。」
炎幾笑著起來,「幾個月不見,奴才是真的惦念夫人和小姐。」他抽空沖宋卿擠擠眼楮。
宋卿一愣,繼而對他憨憨傻笑。看來這個炎幾跟錢千月母女非常熟悉親近,才敢這麼沒上沒下。
「虧得你有心。走吧。」錢千月命人放下車簾。
炎幾坐到車轅上,馬車緩緩行走在皇宮中。一般情況下,任何人的馬車都不得進入皇宮。但誰讓錢千月是當今寵妃的妹妹,自然可以橫著走了。
宋卿掀起車窗簾子的一角,打量這氣勢恢宏的皇宮內院。
皇宮的模式跟故宮有很大不同,比之更為壯觀,佔地面積也更大。此處的宮殿建築頗有些唐之遺風的韻味,舒展古樸,莊重大方。
馬車一直行至舒欄門方不再前行。
早有小太監匍匐在地充當馬凳,錢千月扶著身著淺粉色宮裝的宮娥下了馬車。
宋卿下車時瞧見趴在地上的小太監,幾番掙扎怎麼都下不去那個腳。之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但她都一提裙子跳下馬車,可今天她的衣裙都是好不容易捯飭上的,不適宜做狂野動作。
炎幾見狀,笑眯眯地把宋卿抱下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