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時分,大隊人馬終于是來到了皇家在京郊的行宮。愛睍蓴璩
這座行宮乃是先帝所設,武德帝自即位之後一直標榜「勤儉治國」,自然是不可能行狩獵這等驕奢婬逸、于國家建設沒有絲毫用處之事。
柳靜菡覺得,武德帝登上皇帝大寶整整二十五年了,直到現在才想起來要行這狩獵之事,難不成是突然開竅,要不做明主,做昏君了?
早先,他突然納了即將出嫁的兒媳婦柳靜芸做了貞嬪,就已經有點唐玄宗的影子,如今又這樣,真是不得不說,這分明就是要步李隆基的後塵啊。
「王妃,咱們的住處在這里!」青鳳的招呼聲讓柳靜菡暫時忘掉了心中的感慨。
她抬頭一看,臉上頓時一僵,因為她又看見了那個讓她討厭到極致的女人——長安郡主!
此刻,長安郡主早就換了一張臉孔。
她的小臉上全是驚恐和柔弱。蓮步款款來到柳靜菡的面前,輕輕一福,說道︰「參見楚王妃!」
「呦!郡主何以行此大禮?本王妃實在是受不起!您自便吧。」說完就像是沒看見長安郡主一般,從她身邊繞道而行。
長安郡主慢慢起身,美眸微微眯起,貝齒咬著嫣紅的下唇,臉上勉強維持著體面。
可是那雙死死握在一起,關節都泛白的雙手卻暴露了她內心的狂怒。
踐人!總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怎麼那個女人也在這里?」青鳳用胳膊肘捅了捅青鸞說道。
「你看你,剛才王喜總管大人叫咱們過去分配房舍的時候,不是說過了嗎?你肯定又是魂游太虛了。」青鸞滿臉的鄙視。
青鳳尷尬的笑著說道︰「我這不是貪看美景,哪里有功夫听那老太監嗦。這行宮看著倒是比皇宮還要好上三分。」
「你倒是識貨!」柳靜菡笑著說道,「這行宮乃是當年先帝為寵妃麗妃娘娘特意建造。自然是雕欄畫棟、堪比天上仙境。哪里是那中規中矩的皇宮內院可以比得了的?」
麗妃乃是先帝最為寵愛的妃子。當年麗妃妙齡入宮,踫到的卻是已經遲暮的先帝。先帝寵愛非常,三月由美人進位至妃,朝野嘩然。
先帝彼時身體已經非常差,可還是為了滿足麗妃的心願傾全國之力修建了這座行宮。然而行宮建成之日,卻是先帝駕崩之時。麗妃也隨之殉葬。
所以這座行宮從建成之日起,今日還是第一次迎來大隊人馬入住。
「麗妃娘娘這可憐。怎麼就殉葬了呢?」青鳳忍不住哀嘆。
柳靜菡笑而不語。
這自然是因為當權者認為她「妖孽誤國」,使得先帝幾十年的清譽毀于一旦。武德帝認為喪父之痛無處發泄,又不能責怪自己的父皇,當然要把所有的責任推到麗妃身上去!
男人總是這樣。享受快樂的時候,女人是最好的調劑品,悲傷憤怒的時候,女人也是最佳的發泄物。
「對了,青鸞,你還沒說呢,怎麼難道今日是女眷和男子們分開來居住的?」柳靜菡轉移了話題。
「正是!除了隨行伺候的兩位娘娘隨著聖駕住在一起之外,其他的男子和女子都是分開居住的。」
也是,這一同出行的畢竟還有未婚的男女,如果真的混住,真的是大有不便。
只是,柳靜菡方才看長安郡主那副刻意擺低姿態的模樣,心里就覺得有三分蹊蹺。
她方才故意不理睬對方,言語刺激,沒想到長安郡主居然隱忍,沒有發作。
這實在是不符合常理。
有道是反常必妖!
柳靜菡想到這里,就招呼青鳳過來,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青鳳眼楮一亮,抿著說道︰「王妃真是了解奴婢,奴婢就愛干這樣的活計!」
「去吧。別耽誤了事!」柳靜菡笑著拍了她的小臉蛋一下。
青鳳就喜氣盈盈的小跑著走了。
「王妃,您不能再這麼慣著她了。您瞧,這都慣成什麼樣兒了?」青鸞板著臉說道。
「我看她天真爛漫,覺得羨慕,就是寵著點她,你也不用吃醋!我心里對你們倆是一樣的。」柳靜菡打趣說道。
青鸞也繃不住了,笑著說道︰「您想到哪里去了。奴婢是說,如今是有您護著她,她就是放肆些也沒有什麼。可是難保就有有心人趁著她的這種莽撞粗心的性子,行什麼卑鄙之事。」
說完,她就從青鳳的行禮之中掏出了一樣東西,遞給柳靜菡一看︰「您瞧瞧,這是什麼東西?」說著說著,青鸞的臉也紅了。
柳靜菡心里奇怪,接過來一瞧,頓時也傻了眼,臉也紅得像熟透的隻果。
她把東西扔到一邊,奇怪的問道︰「這是哪里來的?」
「所以說她粗心大意,她的包袱方才就那麼隨便扔在卸下行禮的地方。您知道,這麼多家的行禮都是一起用馬車托送的,方才亂糟糟,不知道多少個人,多少雙手去取東西,翻東西。她的貼身包袱都好好看管,誰知道是哪個不要臉的東西故意栽贓。」青鸞氣得夠嗆。幸虧她心細,每個包袱都打開好好看一看少沒少東西——誰承想,沒少東西,倒是多出來這麼一樣要命的東西。
柳靜菡沉默不語。
這肯定是沖著她來的。青鳳一個丫鬟能有幾分輕重?不過就是為了一個「上梁不正下梁歪」罷了。丫鬟的身上有這種東西,主子又能清白幾分?
「楚王妃,長安來看你了!」
這聲音一起,不用柳靜菡吩咐,青鸞就迅速的把那樣東西塞到了床底下。
果然,長安郡主就裊裊婷婷的走了進來。
「郡主駕到,不知道有何指教?我家王爺可是不在此處!要找你也得去別處找。可別是進錯了門!」柳靜菡還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樣。
長安郡主的眼角有些抽搐,她忍下心中的怒氣,掛上一個有些詭異的笑容,接著說道︰「楚王妃說笑了。今日咱們是有些誤會,我這不是特意來道歉嗎?還請原諒我年幼無知。」
「年幼無知?本王妃怎麼記得郡主你還比我大上兩歲呢?這年紀大了不出嫁,留來留去留成仇啊!郡主也該考慮下了。」柳靜菡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長安郡主發現柳靜菡就是有本事把所有的話題往她愛慕楚王的事情上貼,不管貼得有多麼不靠譜!
「王妃,說笑了!」長安郡主就只剩下這麼一句話可以應對了。
畢竟她還是沒出嫁的黃花閨女,怎麼能隨隨便便和人討論自己的婚事?
「我選了和王妃你在一個院子里住,咱們也好溝通感情。」長安郡主繼續說道。
「喲,也是的啊。真是讓郡主多費心了。明天王爺就會過來看本王妃,屆時,郡主就可以一嘗所願了。」柳靜菡似笑非笑。
長安郡主實在受不了了。她再也沒見過柳靜菡這樣的王妃——把這樣的話題隨時拿出來說,而且那模樣竟然真的像是毫不在乎,語氣中一點惱怒都沒有,有的只是揶揄。
她作為一個閨閣女子,真的不能再鎮定自若了,否則就是她厚臉皮了。
「既然王妃忙著收拾,我先告辭了。」長安郡主落荒而逃。
真是又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明明就是對楚王居心不良,還偏要作出一副大義凜然、純潔無辜的模樣。
她柳靜菡又不是普通那種當家主母,真的把楚王的恩寵放在心上,自然可以輕松應對這種自視過高,其實內心齷齪的小姑娘。
她自以為這是因為不在乎,才能這麼灑月兌。
「長安郡主,怎麼會想到和咱們住一個院子?」青鸞皺著眉頭,「這行宮大得很,滿是空院子,大可不必兩伙人屈居在一處啊。」
「你去看看,長安郡主那邊的東西都打開收拾了嗎?」柳靜菡眼珠一轉,就吩咐到。
青鸞也明白了王妃的意思,趕忙就隨便尋了借口,說是要借針線,就過去了。
一會兒工夫,青鸞就拿了針線回來,有些疑惑的說道︰「奴婢去瞧了,她們的小件行禮拆開了,但是那些大件的箱子都沒開封。那幾個丫頭都閑著沒事做,到處溜達。奴婢去的時候,只有一個小丫頭子在屋里。長安郡主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沒拆大件行禮?也就是她們料定了這院子不會長住!果然,沒安好心!
「今日的晚飯是怎麼安排?」柳靜菡問道。
「應該是行宮設的廚房按照各家的位份和身份一一送過來!」青鸞回答。
「你今天務必看好了!我怕她們在飲食上做手腳!還有,你去找王喜公公,要一些硫磺和石灰!」柳靜菡覺得總要防患于未然。
青鸞一愣,說道︰「硫磺和石灰?干什麼用的?王喜公公能有這些東西?」
「這兩樣東西都是驅逐蛇蟲鼠蟻的。這里畢竟周圍都是山林,此種東西必定不能少了。希望是我多想了吧。」柳靜菡細細解釋。
青鸞一想到那毒蛇的黏膩,還有那灰撲撲的老鼠,頓時舉得毛骨悚然,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她趕忙就一路小跑去找王喜公公了。
柳靜菡一臉冷然,看著院子的另一側——
她倒要看看,這個長安郡主能玩出什麼ど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