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內的嘶喊一波高過一波,所有人都知道敬嬪已經開始發動了。ai琥嘎璩
柳靜菡心里覺得不安,她一方面覺得這起子人不會再眾目睽睽之下動手,另外一方面又覺得莊妃的神情確實有異。
主要是方才無意之間被喊聲所驚,自然而流露出的情感,應該不會作假。
她猶豫著。
瞻前顧後半晌,到底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縱然敬嬪不是個令人喜歡的人,但是她月復中的孩兒畢竟是無辜的。
「娘娘,不知道是哪位太醫在里面伺候?」
莊妃連頭都沒有回轉,聲音平淡的說道︰「又沒有什麼危險,為什麼要通傳太醫?這畢竟是女人生孩子,不同其他,一個大男人在此,有什麼用?」
柳靜菡啞然。
這借口真是冠冕堂皇。
女人生產就算是再凶險也不同于其他婦人科疾病,可以說是一半看運氣一半接生的穩婆的手段——這種情況下,太醫真的是幫上不上什麼忙。
再者,你就是想讓太醫進去,恐怕也沒有哪一位太醫願意自貶身價,去做和那「三姑六婆」之一的穩婆同樣的事情。
從前,宮里好歹有她這麼一個醫女,遇到生產等過分凶險的情況,她一般都會直接參與——其實,在宮中五年,她也不過是介入了一次而已。
「這……是兒臣多言了。只希望敬嬪娘娘能夠化險為夷,平安誕下龍裔。相信父皇也很希望看到敬嬪娘娘母子平安的。」柳靜菡進行著最後的努力。
她如今就是再急切,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沖進產房重地。一旦耽誤了穩婆接生,很有可能就真的把敬嬪和月復中的孩子送上死路。
莊妃依舊是目不斜視,仿佛柳靜菡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螻蟻。
她輕啟朱唇,口中說出的話卻是重如千斤︰
「楚王妃宅心仁厚,本宮很是欣賞。不過你也該明白,這世上有杞人憂天一說。本來敬嬪雖然是早產,可是並沒有出現什麼危機情況。你如今危言聳听,莫非是要詛咒她們不得平安?」
柳靜菡心里一驚,她知道莊妃是嫌她多事了。只怕已經有些遷怒于她了。
貴妃在一旁冷冷的搭腔,說道︰「莊妃妹妹,楚王妃也是一片好心。你又何必這麼敏感。只是,這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是敬嬪沒有這個福氣,她月復中的龍胎也一定有這個福氣。楚王妃你確實是多慮了。」
柳靜菡聞言,心中深深嘆息。可見在敬嬪這件事情上,貴妃和莊妃已經達成了統一。
現在只能期盼著敬嬪自己一定要堅持住,不要讓那接生婆趁著她昏迷之際動手腳了。
然而,就連柳靜菡都覺得這是奢望了。
她慢慢退到後面。不敢再多言。
她太了解這些主子了。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是最基本的原則。
她在內心不停的祈禱,希望一切平安。她也是頭一次期盼神佛真的存在。
「啊!」一聲響徹雲霄的嘶喊之後,一切歸于平靜。
隨後「哇哇哇」的嬰兒啼哭聲傳了出來。
眾人的臉上終于是出現了喜色。
尤其是莊妃,更是喜氣盈腮,幾乎不能自持了!
產房的門「 當」一聲被推開,一個穩婆模樣的婆子滿臉笑意的走了出來。
只是柳靜菡發覺,那婆子的笑容沒有到達眼底。
那婆子走到莊妃的面前,還沒等開口,莊妃就迫不及待的說道︰「是位皇子?」
「這……」那穩婆有些尷尬,行了個禮說道︰「是……是位公主!」
莊妃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
而貴妃听了這話,反倒笑得花枝亂顫。
「哎呦,真是天大的福氣。咱們皇上最喜歡公主了!四公主已經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了,如今又多了一顆明珠!」
莊妃的臉色簡直已經是青的發黑了。
那穩婆勉強笑著說道︰「用不用把公主抱出來給娘娘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莊妃語氣里的溫度直接落到零點。
貴妃看到莊妃這副失落的模樣,簡直是心花怒發,越發的張揚說道︰「敬嬪怎麼樣了?莊妃妹妹最關心的可就是敬嬪的安危了!」
那穩婆笑著說道︰「敬嬪娘娘狀況還好……」她的話音還沒落,里面卻突然跑出來一個驚慌失措的宮女。
「大事不好!敬嬪娘娘血崩了!」
那穩婆頓時嚇了一大跳。她還沒動手呢,怎麼這人自己就突然血崩了!
那婆子趕忙對著兩位娘娘行了個禮,著急的說道︰「奴婢方才出來的時候,敬嬪娘娘還沒有什麼大礙的!」那眼楮不住的往莊妃臉上飄。
她可是真的著急。
這不是要讓她背黑鍋嗎?
本來是想要向莊妃請示,是不是要真的對敬嬪下手,怎麼出來這一會兒工夫,里面就出了變故?
莊妃自從知道這嬰兒是個女孩,早就已經對這里的一切失去了興趣。
本來如果是個皇子,她自然是要費心去母留子,好把這孩子捏在手心。
如今,一個無足輕重的公主,于她又有什麼用處?
敬嬪是死是活她都不在乎了。
于是,她好像是沒有听見那婆子的話一般,淡淡的說道︰「這里一切自然是由貴妃姐姐做主。」
說完,就一副眼觀鼻、鼻觀心,不關己事的模樣。
柳靜菡對于莊妃這副德行深感齒冷。
「你又何必在此多言,是不是你的責任重要嗎?現在你的首要責任是進去趕快救醒敬嬪娘娘!」柳靜菡忍不住說道。
可是她剛剛說完,就感覺到身旁射來一道陰冷的寒光。
她微微一側頭,就發現是錢貴妃。
她立即明白了,錢貴妃此刻未必想要救活敬嬪。
敬嬪公然反叛貴妃,投靠了莊妃,本就是貴妃的眼中釘。她平平安安活到現在不過是因為有莊妃的庇佑。
而今連莊妃也不願意理睬她的死活,而貴妃又想要置她于死地,偏偏她自己又在此事出了問題。
貴妃見柳靜菡低下了頭,也不想深究她的無禮。她似笑非笑的對那穩婆說道︰「敬嬪深得皇上的喜愛,你自然是要盡力救治了。」
其實柳靜菡這一次真的揣摩錯了錢貴妃的想法。
她倒不是真的如同柳靜菡想的那樣,非要挑現在除了敬嬪。
這樣的時刻做手腳很容易被人非議,她何苦為了這種無足輕重的人髒了手?
更何況她生的不過是個女兒,如今又肯定是壞了身子,來日的恩寵肯定是沒有了。敬嬪的淒涼境況簡直可想而知了。
與其現在讓她死得痛快,倒不如來日慢慢折騰她,也好給後來人一個教訓。
想到這里,她笑得更加真摯,說道︰「你快去吧,如果保住了敬嬪,自然是重重有賞。」
那穩婆得了準話,這才敢回去產房。
莊妃懶得看貴妃在這里演戲,也不拖延,打了個呵欠說道︰「妹妹累了,想先去休息,這里就交給貴妃姐姐了。」說完也不等錢貴妃發話,就甩袖而去。
貴妃也不阻攔,任由莊妃走了。
整個院子里,一時之間,就只能下貴妃和柳靜菡兩個主子。剩下的就都是些跟著貴妃過來的宮女、嬤嬤或者是原本在長禧宮里伺候的人。
柳靜菡覺得錢貴妃讓莊妃離開,似乎是有什麼事情要和自己說。
果然,不一會兒功夫,錢貴妃就開口說道︰「楚王妃,你過來。」
「娘娘請吩咐。」柳靜菡慢慢走過去,低眉順眼。
「楚王妃是個伶俐人,本宮很喜歡。」錢貴妃的眼楮並不看向柳靜菡,語氣也很平靜。
柳靜菡有些模不準對方的想法,只能是含糊的說道︰「是娘娘抬愛了。」
「可是也有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錢貴妃突然用手強行捏住柳靜菡的下頜,迫使她抬頭直視自己的眼楮。
「你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本宮真的就懵懂不知。」
柳靜菡不敢掙月兌,只能是輕輕說道︰「兒臣愚魯,一向都是謹小慎微,並不敢膽大妄為。不知道娘娘所說的究竟是何事?還請娘娘明示。」
「你的確長得不錯,但是也已經是個已婚婦人了!卻到處勾連其他未婚皇子!」錢貴妃突然一把甩開柳靜菡,弄得她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柳靜菡對于對方的指責,心里一驚。
她以為錢貴妃是洞悉了她插手安國公府上婚事的事情。
因為那安國公府的大夫人錢氏正是錢貴妃的表姐——而且也是她收買了歌伎芷晴故意在安國公老夫人面前揭破了薛文敬和施雪兒的殲情。
沒想到錢貴妃居然說起了她勾連皇子?
她勾連皇子?
她仔細回想,這才敢回答道︰「娘娘只怕是誤會了。兒臣的確不曾做過這樣不守婦道的事情。我自問入了楚王妃就是謹守婦道的。」雖然她確實和周王有些「過從甚密」,但是也應該沒有暴露人前啊?
「你如果真的這麼想就好!本宮希望你擺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別以為自己真的行事嚴密。你幾次三番故意出現在肅王面前,作勢拿喬,到底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