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俊心里一驚。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
難道是那蛇並沒有死透!
他趕忙回頭大聲說道︰「靜菡,你怎麼了!你別嚇唬我,快點回答我!」
奈何他眼前一片漆黑,除了知道柳靜菡方才所去的大致方向之外,其他根本無從知曉!
他只能是伸著手模索著慢慢往前走去。
他的腳步甚至都有些跌跌撞撞。
此刻,他越發的痛恨自己的雙眼居然失明,以至于不能守護心愛之人。
正當他懊惱的幾乎要抓破頭,卻又听見一聲「你別過來,我沒事!你小心,站住。」
司徒俊覺得似乎本來戛然而止的心髒突然又開始繼續跳動了!
他深深的松了一口氣,停住腳步。可是同時又變得憤怒無比。
「死丫頭!沒事做什麼大喊大叫,莫不是想要嚇死我麼!」
隨後他就听見秫秫的踩在雪地上的聲音,顯然就是柳靜菡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抬起手有心拍她兩下出氣,可是事到臨頭又實在是舍不得。
只能是恨恨的放下了手,又用另外一只手尋找柳靜菡。
柳靜菡的手里捧著的是用她扯下的衣袖包著一只足有拳頭大小的蛇膽,她輕輕用身體揮開司徒俊伸過來的手,有些不滿意的說道︰「你干什麼……啊……」
沒想到那眼楮瞎了的司徒俊卻是憑借這一揮就確定了柳靜菡的位置,一把把她扯了過來,擁在懷里。
柳靜菡嚇了一跳。她急急的說道︰「小心!小心,這蛇膽就在我手里,就要被你擠破了!」
司徒俊恨恨的說道︰「你個殺千刀的,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著什麼蛇膽!」
可是到底還是被柳靜菡給掙月兌了懷抱。
柳靜菡小心翼翼的捧著那蛇膽,撇著嘴說道︰「你懂什麼啊!有了這珍貴的蛇膽,你的眼楮就有希望了!」
司徒俊一愣。
她的意思是說,自己的眼楮有可能可以復明?
他開口正要再細細的詢問,卻听見有人高喊︰「王爺!王爺!你在哪里?」
「王妃!王妃!」
听著聲音分明就是李義山和青鳳!
司徒俊和柳靜菡同時高呼︰「我們在這里!」——
兩個時辰之後,洗漱干淨的柳靜菡和司徒俊終于坐在了楚王府王妃的寢室之中。
柳靜菡親自用手巾給司徒俊一點一點的絞著濕漉漉的頭發。
「你們都下去吧。」柳靜菡看了看那依舊忙碌的青鳳和青鸞。
「王妃,這……」青鳳有些不甘願。
「去吧,這里也不是龍潭虎穴,是咱們王府。更何況在大學里搜尋我們,你們也累了,去歇著吧。」
原來,司徒俊和柳靜菡久去未歸,終是引起了李義山和青鳳等人的關注。
他們無奈之下,只能是青鸞留下看東西,那車夫快馬加鞭去喊了王府的侍衛過來。
于是乎,侍衛們再加上他和青鳳,兵分兩路,各自尋找,終于是找到了王爺和王妃。
青鳳也知道,王爺和王妃恐怕是真的累了,所以也找了個借口讓她去休息。
老實說,今天這一番尋找弄得她也是苦不堪言。她也是硬著頭皮就跟著那些侍衛到處搜尋。她當時真的想過,如果王妃出了危險,她該怎麼辦?
「去吧。今天你也辛苦了。我和你們王妃都要謝謝你們。」司徒俊沉吟了片刻,終于說道。
青鳳見狀,也不好太過執著,只能是對柳靜菡說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沒有規矩一次,先下去休息了。」說完就乖乖退了下了。
柳靜菡耐心的一點一點的絞著司徒俊的頭發。直到所有的頭發都幾乎干透,她才放下了手巾。
司徒俊的俊臉藏在那有些披散的頭發之下,反倒顯得有那麼幾分的神秘。
「你把丫鬟遣走了,可是有什麼話要說?」司徒俊微微眯著眼楮,盤坐在床榻之上。
他這副有些翩然若仙的模樣,倒是讓柳靜菡看直了眼楮——頗有幾分魏晉南北朝的名士風流。
柳靜菡听了司徒俊的話,一愣,說道︰「你還總說我是狐狸,依著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司徒俊微微一笑︰「想要娶個小狐狸,自然是只能夠當那老狐狸了。」
柳靜菡也不跟他廢話,開門見山的說道︰「我看那巨蛇,竟然是被人故意放在那墳塋附近,來暗算我們的。」
寒冬臘月,又是在荒山野林的平原之地,哪里冒出來這樣龐大的毒蛇?
更何況這毒蛇一舉一動,處處透露出人為飼養和訓練的痕跡。
這樣打體型的畜生,見了人非但不躲,反而還能與之對峙毫不退縮,一看就不可能是自然生活在山野之中的。
司徒俊點了點頭,說道︰「這話在理。只是你那時候那聲大叫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發現了什麼?」
「你說的沒錯!」柳靜菡把手巾掛在了屏風之上,然後這才回身說道︰「我那時候是突然發現,這蛇口中蘊藏的毒液的毒牙居然被人把牙尖磨平了!」
「你的意思是,那放蛇之人,居然是不想要故意傷害我的性命的?」司徒俊立刻想到了關節處。
這樣大費周折的弄了一條豢養了許久的毒物過來,又是挑了這樣的時機,最終的目的卻是不要他們的性命?
「也或者是,他們不想要你的性命!」柳靜菡想了想,篤定的說道。
司徒俊猛然抬頭,他已經猜到了柳靜菡的意思。
「她們是針對你的!」
柳靜菡點了點頭。她也是回來的路上才想通的。
這些人費盡心力,派來毒物卻拔了毒牙,這看似不合常理的行為,如果最終歸結到一點上,一切就都會合情合理。
對方一開始就不是想要對付司徒俊,目標就是柳靜菡。
只不過他們的目標不是為了傷害柳靜菡的身體,反而是為了離間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如果柳靜菡表現出任何的猶豫或者怯懦,這在當時的這等危機關頭,自然是不會引起司徒俊的不悅。可是一旦月兌險之後,哪怕是小小的退縮或者驚恐都會演變成為對愛情的不忠,對王爺性命的輕視。
所以事情才會如此的詭異。
一方面要弄到一個足以威脅兩人性命的強大毒物,另外一方面卻又不能讓這個毒物真的危害到司徒俊,否則這個計劃就會泡湯。
「這人好詭秘陰毒的心思。這分明就是要咱們夫妻離心離德,並且要從中離間。」想到這里,司徒俊也不得不感慨。
雖然當初提議讓柳靜菡先行離開的是自己,但是如果她真的顧著自己先走了,此刻自己是否還能夠平心靜氣?
對方就是利用了人的這種復雜而隱秘的心思,才設下了這個毒計!
「知道那個墳塋之人,究竟都有什麼人?」柳靜菡雖然也明白司徒俊的想法,卻也不點破,反而繼續追問其他。
司徒俊的臉色沉了下來。
這個地方的確是只有曾經和他共同長大又深得他的信任之人才知道。
「也不過是兩個。」司徒俊的聲音有些低沉。
柳靜菡眼珠一轉︰「可是趙嬤嬤和李義山?」
這兩個人,一個是陪伴他成長的如同半個母親的老嬤嬤,另一個是深得亡母信任,掌管府里事務的臂膀之人。
也只有他們兩個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
「此事,倒是真的無法下定論了。」柳靜菡有些不確定了。
若論動機,當然是人在京郊莊子形同囚禁的趙嬤嬤更加有可能出賣司徒俊。
可是這些天司徒俊的行蹤卻恐怕不是身不在王妃的趙嬤嬤所能夠洞悉的。
這樣看起來,竟然是誰都有可能了!
這兩個人,無論從情感上還是能力上,都是曾經得到過司徒俊特殊對待的下人,所以不管是誰做下了此事,對于司徒俊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一時之間,司徒俊就有些患得患失,面色也有些不虞。
柳靜菡見他突然變了臉色,也不想讓他過分的糾結此事,就轉移了話題說道︰「到底還是你福大命大。今日得了這樣寶貴的蛇膽入藥。過幾日,你找個機會去讓厲長清大人入府,幫著咱們參詳參詳藥方,說不定真的能對你有很大的幫助。」
「我听說生吃蛇膽可以明目驅毒,你看如何?」提到眼楮恢復光明的問題,司徒俊也微微來了精神。
柳靜菡連忙擺手說道︰「此事大大不可。坊間流傳之所謂土方,真正奏效的又有多少?反倒是失常听說有人因為誤服藥物而致命的。」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蛇膽本是清火明目的佳品,奈何這毒蛇的體液本身具有毒性,而且蛇身上往往生有一種小蟲,這都不是于人體有利的。所以這蛇膽萬萬不可生食!否則很容易成中毒或者月復痛。」
司徒俊點了點頭,說道︰「是我過分急切了。現場的神醫王妃就擺在這里,我只束手就擒就是,何苦多操那個心?反正我的命是早就交給你了的。」
柳靜菡的眼神也很溫柔和堅定,她沒有給出一個多麼確切的答案。因為她不想憑空給他制造希望,結果很可能會是巨大的失望。
在一切沒有定論之前,她寧願是未知之數,也可以讓他不過分沉溺此事,反而無法正常生活了——
一覺醒來,柳靜菡卻發現司徒俊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尋思著問一問他去了哪里,可是心中微微一動,也大概明白了,他是想辦法去探查昨日的猜測了。
柳靜菡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決定不要參與此事。
畢竟那兩個人雖然是奴才,可是若是論起情分來,卻是不會輸給自己個這個新來的王妃。
由著青鸞幫她收拾妥當之後,柳靜菡閑來無事,就把青鳳給叫了進來。
「這幾天,有什麼需要我注意的事情?」
這樣的開場白,每隔幾天就會進行一次。目的就是為了讓青鳳這個包打听給柳靜菡講一講府內外的大事小情,也好讓柳靜菡不至于出了事情兩眼一抓瞎。
青鳳笑嘻嘻的說道︰「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還是流傳說穆王妃那件事情。也不知道怎地,穆王妃這樣的不謹慎,居然把拍賣得回去的兩個大花瓶都弄碎了。如今一來,真真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人財兩空了!」
這不過這個「人財」卻是丟人又丟財的意思了!
柳靜菡本來就不喜歡褚遙卿。她身上那股子莫名其妙的自信和強迫他人仰視的可笑態度,卻是令她厭惡到了極點。
尤其是這一次,居然還搞出來聯合那麼多的夫人、小姐想要拆台,讓她精心準備的宴會泡湯。
這樣的人,簡直就是罪有應得。
否則她也不會故意戲耍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生氣了。
「嗯……那周王府里,可是傳出來什麼消息?」柳靜菡微微一頓,接著問道。
她自問與那個韓氏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可是為什麼她總是能感覺從對方眼底深處透出的一股子深深的怨憤和……痛恨!
對,就是痛恨!
她為什麼會恨她?
不知道為什麼柳靜菡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周王那張陽光到過分燦爛的臉龐。也想起了上一次他的表白之時的真摯和听到結果時候的失落。
難不成?
她突然有了一個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
看來這些日子,還需要好好印證一下。如果真是因為這個,那她可是比竇娥還冤枉了。
「這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青鳳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周王府上有什麼大事。
周王也娶了韓氏之後才開牙建府,出宮居住的。
所以府邸內,如今也只有韓氏一個,倒是也算是後宅安寧的。
「也罷了。既然沒有什麼可說的,你下去歇著吧。反正今日也不是你輪值。」柳靜菡揮了揮手。
青鳳卻是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滿臉都是八卦的說道︰
「其實這幾天,倒是那穆王妃又鬧出了幾件其他的事情。」
青鳳一想起穆王妃那天領著那麼一幫人來故意拆自家王妃的台,就氣不打一處來。
因此她倒是特意到處打探穆王妃的動靜乃至于丑聞,就是想著能找到對方的紕漏,好讓王妃出一口氣。
柳靜菡看她那副如同剛剛偷吃了小母雞的狐狸模樣,覺得好氣又好笑。
「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你這到處公然打探王府內的私務,只怕是也算是犯忌諱的。你要小心!」柳靜菡提醒道。
「您放心,我這都是找馮雄去辦的。一定不會露了咱們王府的痕跡。」青鳳馬上說道。
「馮雄?」可不正是馮氏的哥哥?她居然直接指示人天幕閣的掌櫃去給她打探小道消息?
「是啊!原來他之前曾經在市井之中混了好長一段時間,認識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倒是有許多我們想都不敢想的門路。」青鳳的臉上都是興奮之色。
柳靜菡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你需要明白。也許以前人家還不知道咱們府上和天幕閣的密切關系。可是經過了拍賣會之後,這層窗戶紙已經被捅破,咱們對天幕閣的支持已經是昭然若揭。你以後的言行一定要更加的謹慎!」
如果兩者的親密關系暴露,天幕閣也不過是得了一個攀附權貴的名聲,可是柳靜菡這個楚王妃可能就會被人扣上貪愛黃白之物,不顧身份與商賈之人勾結的名聲了。
青鳳心中一凜。
她之前不過是因為馮雄對她言听計從,又為人爽朗大方,所以才多攀談了幾句,又求著他幫忙打探穆王妃的秘辛。
沒想到這其中居然還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
「奴婢確實是想得太簡單了。以後不會了。」
柳靜菡點了點頭。
也許人家是真的不圖青鳳這個小丫鬟什麼,可是這種施恩不圖報的事情本就是需要適可而止的,一旦累計到了某種程度,需要給人家回報的就會變成她這個楚王妃。
到時候人家求的肯定不會是哪個王府後宅的雞毛蒜皮這麼簡單了。
就算是自己曾經救過馮氏兄妹二人,然而在商言商,實在也不必把她們之間的關系看得太過單純高尚。
青鳳被柳靜菡這麼一說,倒是有些訕訕的,囁嚅了半天說不出什麼話來。
「既然都已經用了這條人脈。倒真是不用白不用。快說給我听听吧,我也想知道那馮雄到底有什麼本事。」柳靜菡換上了笑容。
青鳳趕忙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個紙包,慢慢打開,遞到了柳靜菡的面前。
柳靜菡略打眼一看,就發現這是熬藥之後剩下的藥渣子。
「這是?」她有些奇怪的問道。
「這就是這些日子以來穆王府上經常熬煮的中藥的藥渣子。」青鳳也是挺佩服馮雄的,居然能拿到這種東西。難怪他們兄妹二人能在這龍蛇混雜的京城立足了。
柳靜菡將那藥渣子放到鼻端輕輕一嗅,又用手輕輕撥開,細細辨認。
這肯定是幾服藥的渣滓混在了一處。藥材又早就沒有原本的性狀。
她只能是憑借經驗猜測︰
萆解、冰球子、夏枯草、皂刺、昆布、穿山甲、象貝……似乎還有赤芍、玄胡?
酒當歸、黑芥穗、川芎、艾葉、炒枳殼、炙黃 、酒菟絲子、姜厚樸、羌活、川貝、酒白芍、甘草、老生姜。
「這……怎麼會如此的奇怪!」
這兩服藥,一服是為了求子,另一服卻是為了保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