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時間,穆王可謂是春風得意,趾高氣昂。
武德帝讓他暫代順天府尹的職責,等于是把整個京城的治安防衛交到了他的手中。
如今,他迫不及待的就在京城各個位置借機安插了不少的人手。
這樣大的動作,自然也是引起了許多有心人的側目。
這一日,穆王本是拾掇利索了想要去順天府上再看一看,到底有沒有那伙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襲擊武德帝的凶徒的蹤影。
他哀嘆了一句。
這些日子唯一讓他感覺不舒坦的事情,就是這件武德帝交給他的緊急事件。
簡直是活見了鬼了。這伙人青天白日下做下了驚天大案竟然就突然消失不見蹤影了。
他幾乎是將整個京城都翻了一遍,可是卻找不到任何的線索。不要說是可能出現的被滅口的尸體,就連一個目擊者都找不到。
難不成這伙人居然能夠飛天遁地?
他正自猶豫著,卻听見有人在身後說道︰「王爺,可否稍候片刻?」
穆王沒有回頭,可是他听出了這個聲音就是自己的王妃褚遙卿。
「何事?本王急著出門。」穆王皺了皺眉頭,還是停下了腳步。
褚遙卿快速的走了幾步,走到穆王的身邊才低聲說道︰「昨兒母妃著人過來傳消息,說是想讓王爺找機會入宮一趟。」
「此事怎的不早些說?」穆王一听是這件事情,頓時有些責怪褚遙卿說得太遲。
褚遙卿暗自冷笑。早些說?昨日,穆王一回來就鑽進了鄧萍萍的院子里,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她要如何能夠「早些說」?
近段時間,穆王是得意得很,可是作為穆王妃的褚遙卿卻是並沒有跟著水漲船高,反而在王府之中越發的艱難了。
原因就是,不知道鄧萍萍那踐人用了什麼手段居然順利的就贏回了穆王的歡心,而且還把王爺牢牢的拴在了她的身邊。
穆王妃自然是咬碎了銀牙。無奈自從王爺進了順天府,這跑過來討好應酬的夫人又自然是多了不少。她也只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偏偏又要做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應對其他人。
此刻,她又見穆王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責怪,也只能忍下這口氣︰「是妾身疏忽了。不過是因為昨日一夜也沒有見到王爺,又不敢去打擾鄧妹妹的休息,所以才會今日和王爺說。」
穆王自己說了那句話之後也有些後悔,不該這樣無故責怪褚遙卿。說到底,她還是自己的王妃,總要給她三分薄面的。
「咳咳,本王知道此事了,王妃……你近日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穆王敷衍的說了兩句貼心話。
褚遙卿自從他給鄧氏請封之後就算是死了心了,所以此刻又怎麼可能會相信他的鬼話。
她也不過是得體的一笑,說道︰「王爺放心,夫妻一體,妾身自然是會全心全意的幫助王爺的。」
穆王被她這幾句話說得有些心虛,扔下一句「本王今日會找機會入宮的」就拂袖而去了。
褚遙卿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臉孔上陰晴不定。
她剛剛轉頭,就看見繡屏一臉不屑的走了過來。
「王妃,那女人又說肚子疼,又說要拿人參,拿血燕。」繡屏簡直是鄙薄到了極點。
穆王妃冷然,可是卻說︰「她要就給她拿去。這些東西她當做好玩意,在咱們眼里也不過是些尋常東西。既然人家喜歡吃,你就送去。送得越多越好!」
繡屏雖然不理解穆王妃的用意,可是對于鄧萍萍這種眼皮子淺的行為,也是萬分的瞧不起。
可是,她也明白如今那位懷著身孕,風頭正盛,不是她們能夠去觸霉頭的時候。
她心知王妃必然是個有成算的,不會任由著那個踐人作威作福,于是便也就依言下去給鄧氏準備東西了。
褚遙卿不自然的模了模自己的月復部,有些神色不寧的看了看天邊那有些陰沉的雲朵,最終不過是一個冷笑便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了——
「阿仁,你實在是太急切了,如今這幾番行動,只怕是已經引起了你父皇的戒心。」周賢妃看著意氣風發的兒子,說出來的話卻是在變相潑冷水。
穆王方才還筆直的搖桿,卻突然彎了下來,整個人也變得頹唐起來。
「母妃,這事情怎麼能怪我?這麼些年來,父皇何曾給過我表現的機會?」
周賢妃嘆了一口氣,又輕輕咳了兩聲,這才慢慢說道︰「你想太多了。」
她的兒子她最了解。
雖然表面上看去穆王司徒仁是一個孔武有力、空有一身力氣的粗人,實際上卻是心思細膩,十分的敏感。
「母妃,你又何必瞞著我?也許別人不知道,可是我卻是知道,父皇分明就是喜歡那踐人的兒子!」穆王突然大聲說道,聲音中都是憤怒甚至仇恨。
「阿仁!」
周賢妃听了穆王這些沒頭沒腦的混賬話,立即勃然大怒,狠狠的拍了身邊的桌子表達不滿。
可是也因為這一番行為,而導致她咳嗽得更加厲害。
「咳咳咳咳……」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使得穆王也清醒了過來。
他知道母妃身體一向不康健,而且又是憂思過重,所以總是不能徹底去了病根。
此刻見她因為自己的一番話,居然咳得這樣厲害,穆王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母妃,母妃,你沒事吧。我……兒臣,不是故意的。」
周賢妃咳了一陣子之後終于停了下來,沉沉的喘了一口氣,才說道︰「去給母妃倒杯茶過來。」
穆王趕忙過去倒了一杯溫茶,送到了周賢妃的手中。
周賢妃輕輕喝了一口茶,覺得身體頓時熨帖了不少。
她有些憐愛的模了模自己已經人高馬大的兒子的頭︰「阿仁,母妃知道你的心思。可是萬事不可能一蹴而就,都需要徐徐圖之。」
穆王听了這話,有些驚喜的說道︰「母妃,你不反對我……」
「反對?為什麼反對?你也是龍子鳳孫,金枝玉葉,你也同樣有權利繼承這花花江山。你為什麼不能努力爭取?」周賢妃的話語雖然平平淡淡,可是那其中蘊含的幽怨和憤怒卻是一般人不能體會的。
穆王從小到大就看著自己的母妃獨守空房,幾乎從來沒有得到過武德帝的一絲憐愛。
他的憤憤不平和郁郁不得志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雖然他表面上做出一副武夫的模樣,可是其實他的內心卻是早就有所籌謀。
周賢妃知道兒子已經有了某些布置,可是也不得不再一次的提醒︰「阿仁,如今你父皇的心思依舊不明,你不可鋒芒畢露,否則將來成為眾矢之的,就追悔莫及了。」
穆王想了想,也知道母妃說得是正理。這些日子,很明顯,幾位皇子除了那個眼楮瞎了的楚王之外,其他人對他都要冷淡了許多。
他也知道這段日子自己太過一帆風順,其實是有些飄飄然了。
他微微冷靜了一下,這才跟周賢妃說道︰「母妃說得是,是我太急切了。」
「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你已經隱忍了這麼多年,又何苦在這個時候暴露自己?」周賢妃苦口婆心的勸說。
穆王點了點頭,表示已經听進了母妃的勸告。
周賢妃見他听勸,心中安慰,便又轉口說道︰「再者,我听說,你最近對那個姓鄧的女人寵愛得有些過分了。居然經常幾天功夫不進王妃的院子。你這是何意?你需要明白,她是褚家的人!」
穆王听到母妃說起這個話頭,心虛得很。
他倒是不是故意的要冷落王妃。奈何他從小所見所謂,都是父皇對母妃這個「妾室」的不聞不問和冷落。
他自己就是下意識的反其道而行之,對自己的妾室有了一些不必要的過分的關心。
「兒臣明白的,只是……有時候實在是覺得和她沒有話說。」
「有沒有話說又如何?她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而且她嫁給你之後並沒有什麼過錯,你這樣冷落她,不是等于明晃晃的打褚相爺的臉面嗎?」周賢妃也並不滿意褚遙卿那過分傲慢的大小姐性子,可是她要的又不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兒媳婦,她要的是姓褚的這個家族。
她的表弟周臣是左相,而褚遙卿的祖父褚孟景卻是右相,這樣的結合真可以說是珠聯璧合。
更何況褚莊妃的膝下又沒有兒子,有了這層姻親關系之後,自然更加會盡心盡力的幫穆王,以期給她和她的女兒四公主謀求一個好的前途。
穆王沉吟了許久,終于還是說道︰「母妃說得我都懂。回府之後,我就會約束鄧氏。而且前些日子給鄧氏請封的折子,也請母妃想辦法給壓一壓吧。」
現在這個時候,還是要穩住褚氏一族。
雖然褚孟景是個出了名的老狐狸,輕易不肯擺明自己的立場。可是既然他把自己的嫡親孫女嫁給自己,就證明他起碼是看好自己的。
雖然委屈了鄧氏,可是如今江山社稷自然是最重,兒女私情也不過是他雄心壯志的一點裝飾罷了。
母子二人說了正事之後,就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了家常。
誰知正說得起勁,就听見外面的宮女大聲說道︰「娘娘,大事不好了!長禧宮被封了!」
周賢妃心里一驚,長禧宮被封了?怎麼會如此的突然?
她叫了那宮女進來,細細問道︰「這沒頭沒腦的,你給我好好說說。」
那宮女是個伶俐的,一見主子細問,就趕忙把自己知道的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
「听說是長禧宮里突然莫名其妙死了兩個宮女,太醫院看了,卻說是可能是傳染病,所以封閉了宮室,怕疫情傳播出來。」
周賢妃和穆王面面相覷,都對這個消息感到震驚無比。
「你下去吧。」周賢妃擺了擺手。
穆王見了那宮女出去之後,就趕忙問道︰「母妃,這事情……」
周賢妃卻是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不要著急。這本是那兩個女人互相算計。只怕這長禧宮封了就是其中一個再給另外一個發難呢。」
「難道是貴……」穆王不過是說了幾個字,就在周賢妃的暗示下住了口。
「你不要理睬這事情。咱們只坐山觀虎斗就是了。」周賢妃的笑容愈發的深不可測,「你如今的當務之急應該放在找到那些膽敢襲擊你父皇的狂徒身上!」
穆王會心的一笑,自然是點頭應承——
且不提穆王知道長禧宮封了之後,便也不願意在宮中多留,匆匆回到了王府。
可是他這一次回府之後,卻是沒去鄧氏的院子,反倒是直接到了穆王妃那里。
穆王妃雖然對穆王死了大半的心,可是好歹心底還存著一絲的感情。穆王這一次真真兒是小意溫存,又是刻意討好,和王妃度過了一個相當美好的夜晚。
穆王妃除了成親那一晚,還是頭一次被穆王這般柔情以待,心中不免得有些疑惑。
可是正如她自己所說,「夫妻一體」。
她又能做什麼樣的選擇呢?
她只能假裝看不見穆王眼中那刻意做出來的柔情,權作是讓他彌補自己這麼久以來的感情損失也好。
她這一番自我解嘲,穆王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自以為一夕歡好就能換來妻子的死心塌地,從而繼續賣力的查看那些歹徒的蹤跡。
然而果然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穆王無論如何查探都無法得到的消息,居然在一個偶然的情況被他得知了。
就在長禧宮被封的第五天,穆王領著大隊的人馬封鎖了整個楚王府。
此刻,楚王司徒俊坐在自己的書房之中,卻听到了這樣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他的目光依然是一片茫然,還帶著三分的無措。
穆王卻是昂首挺胸、滿面的意氣風發和驕傲。
「四弟我勸你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還是乖乖的跟我進宮去見父皇!這樣的事情你想要推搪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