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乾宮里。
武德帝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堆奏折。幾乎每一個都是上奏要皇上饒恕穆王的罪名,替他求情的。
當然了,這其中自然是沒有穆王的表舅——周臣的。
可是,武德帝卻知道,這些上折子的人里面起碼有一般是周臣的門生,另外一半怎是見風使舵的底層官員。
這個老狐狸指使其他人上折子,自己卻是置身事外,果然是老謀深算。
他這一方面是為了給外甥求情,更多的恐怕也是為了讓武德帝知道他們周家的實力不容小覷。
武德帝冷笑。
果然是越發的不好操/控了。這些年他懶得管理朝政,不過是讓左丞相和右丞相互相制衡,尋求一個安穩罷了。
沒想到如今褚孟景日漸老邁,腦筋似乎也不好用了,就連人也越發的保守,竟然是眼見著不肯和周臣一爭高下了。
如今朝堂之上,倒成了周臣一家獨大了。
這可是他這個帝王最不希望看見的。
如果所有的大臣都擰成一股勁,那麼恐怕這臣下的權利就要大過皇權了!
他如今年紀也大了,又是……
他必須要好好整理一下這有些一面倒的局勢,給他的繼承者留下一個穩定的朝廷。
他正思忖之間,卻看見王喜一臉古怪的走了進來,輕聲說道︰「皇上,有人請見。」
「什麼人?」武德帝挑了挑眉毛。
王喜說出了一個名字。
武德帝更加的奇怪。
「怎麼是她?宣進來吧。」
武德帝靜靜看著站在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看不明白。
「啟稟父皇,兒臣主動過來投案自首。」
武德帝不解︰「此話從何說起?朕倒是不明白了。」
「兒臣何必多說,估計一會兒就有人過來尋找兒臣了。」那人卻是抿著嘴不肯多說——
果然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就有宮女匆匆忙忙的過來,說是有人落水,周賢妃和周德妃此刻正趕來此處。
那人站在陰影處,看著那宮女侃侃而談,卻是一言不發。
那宮女甚至沒有發現有一個人就在不遠處冷冷看著自己。
又過了片刻,周賢妃和周德妃領著秦國公夫人和玉碧雲一同過來了。
「啟稟皇上,臣妾有罪。春宴之上,戶部尚書魏延家中嫡女魏氏落水,指責乃是楚王妃行凶。」周德妃言簡意賅。
「據宮女回稟,楚王妃……」
周芷綺的話音未落,就听見有一個聲音冷然說道︰「兒臣在此,娘娘不必找了!」
周芷綺一驚,一轉頭就看見一個人從陰影中款款走了出來,那不是楚王妃柳靜菡又是誰?
她見柳靜菡一臉的冷漠,一點也不像是做了什麼惡行的慌張樣子。
可是還沒等她再說什麼,卻听見一個嬌柔的聲音說道︰「楚王妃果然是夠冷靜,坐下這等狠毒的事情,居然可以如此的淡定。」
柳靜菡不用回頭,也知道這必定就是那位巴不得自己立時灰飛煙滅的長安郡主。
「郡主這話真是奇怪,我根本沒有做過,又有什麼可以激動的?」
「魏小姐已經明明白白的說了,就是你動手推她下水的,你還有什麼課狡辯的?」長安郡主看柳靜菡毫發無傷的出現在這里,心里也有些奇怪。
周芷綺皺著眉頭說道︰「郡主,那魏小姐也說並沒有看見到底是誰推她下水。」
「可是,卻是有其他人看見了!」長安郡主冷冷的一笑。
她沖著武德帝行禮︰「參見皇上。臣女本來想要直接回府,卻在出宮的路上,偶然听到兩位宮女在說話,其中一個說是看見了當時的情景,我就立刻把人帶來了!」
「偶然?郡主果然是有心人,走路都能听到這樣的機密。」這一次,柳靜菡確實沒有顧及有其他人在場,對長安郡主極盡譏諷。
眾人都是一愣,倒是從來沒有听見楚王妃說話如此的嘲諷,竟然有點潑婦罵街的架勢了。
長安郡主听了這話,心中更恨。
她沉聲說道︰「那還不是因為王妃做下這樣的惡行,還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只可憐那魏小姐差點淹死。我不過是抱打不平,可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果真嗎?本王妃倒是想听听,那宮女能說出什麼不存在的事情!」柳靜菡也不示弱。
兩個人針鋒相對,誰也不肯相讓。
反倒讓一邊準備好一大篇說辭的周賢妃和周德妃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兩個人對視一眼,也都知道這事情只怕就是這長安郡主弄出的首尾,否則她這樣眼高于頂的人又怎麼會忙著幫那不過幾面之緣的魏蘭芳出頭?
周芷綺深恨長安郡主為了一己私利卻把她也拉下水,承擔不該承擔的罪責,可是如今沒憑沒據,她也無法發作,只能是靜觀其變,看看一會兒如何發展。
長安郡主一拍手,就有一個模樣伶俐的宮女怯生生的走了進來。
她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皇上贖罪!皇上贖罪!」
武德帝整個人都隱藏在巨大的陰影里,沒有人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你何罪之有!還不速速道來!」武德帝的聲音低沉,卻因為這宮殿巨大而空曠,所以陣陣回音給人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那本來心里還算是有些自信的宮女,此刻卻覺得背後有冷汗流下。
她不由自主的抬頭看了長安郡主一眼,卻接觸到她冰冷的眼神。
那宮女的心頭一顫,不再猶豫︰「啟稟皇上,奴婢是今日在春宴之上伺候的宮女之一。因著覺得有些內急,于是就急匆匆的想要去如廁,可是那茅房卻是在水閣,所以奴婢抄了近路,正好就看見了魏小姐和另外一位穿著寶藍衣衫的女子站在一處說話。」
眾人瞬間就把眼楮集中到了柳靜菡的身上——她身上穿的正是寶藍色蜀錦制成的窄腰宮裝,因為那繡線中似乎是摻了金線,所以格外的顯眼。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那另外一個就是魏小姐的?」柳靜菡不緊不慢的問道。
那宮女一愣,連忙說道︰「因為魏小姐今日和楚王妃爭執打濕了衣裳,正好是奴婢領著魏小姐過去擦拭衣裳的,所以奴婢認得。」
「原來如此,這樣看來,你和魏小姐還真是有緣分呢。」柳靜菡似笑非笑。
她就說嘛,那魏蘭芳怎麼會無緣無故跑來給自己敬茶認錯,原來人家是給自己制造一個推她下水的理由呢。
那宮女哪里敢答話,只是自顧自的說道︰「後來奴婢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魏小姐和那個人都不見了。可是奴婢也不敢多想,就走了。然而如今想起來,估計當時魏小姐已經落水了。」
柳靜菡沒有做聲,反而斜眼看著那邊洋洋得意的長安郡主。
長安郡主突然就換了一張悲悲切切的臉,說道︰「可憐魏小姐,也不過是得罪了楚王妃,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皇上,您可得秉公處置啊。」她的聲音真摯,倒像是那魏蘭芳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武德帝冷冷的看了沉默不語的柳靜菡一眼,問道︰「楚王妃,你有什麼可解釋的?」
「皇上,如果只有這宮女的一面之詞,兒臣不服。」柳靜菡的聲音很平靜。
武德帝看了周賢妃和周芷綺一眼,示意她們再把之前得來的調查結果說一說。
周芷綺猶豫了一下,又看了身後站著的秦國公夫人和玉碧雲,知道必須據實以告。
「秦國公夫人說是之前和楚王妃在一起,隨後就離開,並不知道楚王妃的去向。」
「而玉小姐則是說看到楚王妃和一位小姐離開,至于是不是魏小姐卻不得而知。」
「而之前在春宴的現場也曾經確認,除了楚王妃和魏小姐,並沒有其他人在魏小姐落水的時候離開。」
周芷綺的話音一落,長安郡主就迫不及待的冷笑︰「如今楚王妃又有什麼可說的?」
柳靜菡並不理睬她,她對著武德帝說道︰「這些不過是說明了魏小姐落水之前我和她在一起,也或者說她落水這段時間我沒有和其他人在一起,但是並不能證明就是我推她下水的。」
長安郡主又是一聲笑,那笑聲里充滿了譏諷和嘲弄︰「那敢問楚王妃又是否能證明這段時間你在哪里呢?」
她的內心此刻是陣陣的狂喜。
這個鳩佔鵲巢的踐人,今日非死不可!
她的楚王哥哥已經復明,就更加應該找一個配得上他的人!
而那個人根本就不是這個出身卑賤的踐人!
今日她就會死在這里!
因為柳靜菡是絕對不可能找到證人證明她那段時間是在哪里的!
只因為當時將柳靜菡打暈,又換了她的衣裳去和魏蘭芳見面的正是她長安郡主董清!
她是親眼看著柳靜菡暈倒,又將她藏在了樹叢後面,之後才去那人工湖旁邊推了那魏蘭芳下水的。
她自然是早就看到了這個宮女去水閣,又認清了她的特征,甚至是故意放過她的,就是為了找到她,讓她來指證柳靜菡!
柳靜菡就算是再能言善辯,這一回也難逃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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