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後悔?」
「我有什麼可後悔的?」
「說不定這是個好機會?也許他是真心想要讓你來做這個台子呢?」
「這話,你自己說出來覺得不可笑嗎?」
司徒俊似笑非笑的看著坐在身邊的柳靜菡。舒愨鵡
柳靜菡低下頭,輕輕說道︰「我不過是怕你將來會後悔今天做的決定罷了。你可明白,走到今天這一步,咱們倆的臉面也算是丟盡了。也絕對不可能再想著更進一步了。」
「你真是高看我了。我什麼想著要更進一步了?我要的不過是能守著你,一輩子平安喜樂罷了。我再不想做那些爭斗的人的靶子,也不願意為了那個根本不把我當成兒子的父親多做犧牲。」司徒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自從柳靜菡從明月道長那里得知了武德帝想要將司徒俊立為太子的消息,夫妻二人就陷入了困擾之中。
雖然明月道長曾經提示「逐鹿中原」之說,可是司徒俊和柳靜菡都覺得過于匪夷所思了,難道武德帝真的想要把司徒俊推出去做個靶子?
這招數不能不說狠毒,可是在現階段也的確是很高明了。
如今太子之位懸空,自然是引得那些覬覦皇權之人側目。
現在,誰當了太子,誰就是眾矢之的,誰就等于被架在了火上烤!
柳靜菡和司徒俊都不是傻瓜,真的想清楚這個中的厲害關系,即便是不知道皇上究竟想要讓明月道長用什麼樣的方式進行這個陰謀,可是也絕對不能被動挨打了。
柳靜菡思前想後,也覺得必須要把這趟水攪渾,否則就沒法順利的抽身!
首先就是要讓那幾個同樣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的家族了解到,明月道長此次回京的真正目的!
于是柳靜菡就吩咐馮雄在市井之間傳播流言,聲稱此次明月道長回京就是為了定奪太子之位的歸屬——馮雄早年曾經混跡市井街頭多年,認識許多地痞*,做這樣的事情是再輕松不過了。
她還特意要求他要多留意錢、周、褚、玉四府的動靜——這四家乃是後宮之中高位有子妃嬪的母家或者岳家,而且要多派人手在這四家附近傳播流言,務必引起他們的注意。
果然,耳目眾多而且行事最為高調的錢府最先入了甕!
「只不知道那錢氏父子會不會事後聯想到,是咱們故意把消息放給他們的。」司徒俊皺著眉頭。如今,他對于錢家的雷厲風行和行事之陰鷙狠毒都有了重新的認識。
怪道錢貴妃在宮中橫行多年,看來除了她自己手段毒辣,只怕還有這母家在背後助紂為虐。
「嗯。你說的也有理。如此看來,只怕咱們回去還得再演出一出戲,否則青鳳傳出去的那個消息,就難免有些未卜先知的可疑了。」柳靜菡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司徒俊握緊了柳靜菡的手,笑著說道︰「不過,這一次你只怕又要惡名昭彰了!一個妒婦的名頭是跑不了了!」
柳靜菡白了他一眼︰「怎麼你不舍得?難不成你還真的看上了那位芷晴姑娘?也是,人家長得又好,又是知書達理……唔」
柳靜菡正在嘮嘮叨叨說著酸話的小嘴卻是被司徒俊一把捂住,並且又用立即捏住了她的小鼻子。
他恨恨的說道︰「要不是你出了這麼個鬼主意,我至于這樣嗎?你當這尋花問柳真是個好名聲!哎……」
柳靜菡被他捏得鼻子酸疼,趕忙打掉了他的手,揉著鼻子,甕聲甕氣的說道︰「要不你說怎麼辦?你畢竟還要在朝堂上行走,又是出身皇族。這樣的罪名雖然說出來不好听,也算是于私德有礙,可是到底不是什麼要命的罪名。雖然在皇上看來是不堪大用,可是在大多數人眼卻是無傷大雅。總不能真的殺人越貨,做什麼傷陰鷙的事情吧!」
司徒俊也知道柳靜菡說得是正理。時下之人,尤其是達官貴人在*之中有個把相好,也是尋常之事。雖然真的揭破了誰都會說一句「品行*」,可是私下里也不過是各自了然的一笑就作罷了。
這次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一*錦被蓋住了,就是一個*韻事,武德帝也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偏生是
柳靜菡故意鬧大了,弄得武德帝根本沒有辦法遮掩,畢竟在這個當口上,出了這樣的事情再立司徒俊為太子,實在是有些太過草率輕浮了。
「好歹算是躲過了這一劫,只不知道我月兌身了,卻是要扯另外哪一位下水了。」司徒俊心里居然多少有些遺憾,似乎是別人做了自己的擋箭牌。
柳靜菡知道他又想左了,就肅容說道︰「你樣樣都好,偏這個萬事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毛病不好。你怎麼不想想,其他幾個人無論從地位、身份、恩*上都大大高于你,為什麼皇上偏偏就選了你做這個靶子?」
她頓了頓,見司徒俊有些尷尬的看著自己,知道他這些道理都懂,可是還是想要直接點性他。
「還不是為了一句‘意難平’!因為不管是哪一個皇子上位,其他的幾個都會因為種種原因要麼壓根就不敢動手,要麼就是心悅誠服了。可是偏偏就是你又沒有母家撐腰,更沒有多麼高的聲望和群臣支持,不管是誰,想要把你挑下馬,都是輕而易舉的!只有這樣,才能引得其他的人自相殘殺!」
「好了!」司徒俊也是顧不得外面的車夫,按捺不住高聲說了一句。
隨後他又壓低了聲音,有些懇求的說道︰「你又何必都說透了!哎……」
柳靜菡忍不住埋怨道︰「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在宮里這些年受的苦少嗎?可曾有誰真的關心你?你心里都是清楚的,只不過礙于孝道不願意想得太過齷齪而已。也罷,今日的話盡于此,以後咱們也不提這個了。」
司徒俊知道柳靜菡是一片好意,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兩個人頓時有些沉默起來。
幸而這個時候,馬車一停,車夫高聲說道︰「王爺!到了!」
司徒俊又看了柳靜菡一眼,到底還是死死的攥住了對方的手,輕輕的說了一句︰「你別多想!我只知道,這輩子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你!咱們將來一定要逃了這個牢籠,自由自在的過活!」
柳靜菡猛然抬頭!
她從司徒俊的眼中看到的都是真誠!
若是真的能夠離開這個令人窒息、時時處處充滿危機的地方,她寧願放棄心心念念的報仇大業!
她不由自主的回握對方。
她雖然明白如今說到將來實在太遠,眼前要應付的危機也沒有真正的解決,可是人生有個盼頭總好過茫然無知的走在黑夜!
她點了點,說到︰「好的!我記得這句話!」
她現在不知道,這句話真的就是一語成箴,只不過彼時,離開這個牢籠的只有她自己!——
夫妻二人都是板著臉下了馬車。
一個是當先跳下了馬車,雖然就不管不顧的自己往內院走。
另一個則是慢慢悠悠的扶著丫鬟的手下了馬車,就是故意要拖延不肯走快。
府里面的丫鬟婆子們一看到這個情景,就知道王爺和王妃兩個人還在置氣!
這個情況下,她們哪里還敢往前湊合,都是各自找了種種理由和活計,盡量不出現在兩個人的面前,免得遭了池魚之殃。
青鳳扶著柳靜菡的手,輕輕說道︰「那三個女人還算是老實,不過是楊氏和沈氏分別到了芷晴姑娘那頭鬧了一通,砸了一些東西,倒是鄭氏依舊是沒有動靜。」
柳靜菡點了點,說道︰「嗯,也算是正常!那芷晴被安排到哪里了?」
「也不遠,就是和那三個女人在一起,另外收拾了一個小院子。本來就是這個身份進來,這樣在外人看來已經是抬舉了!」青鳳回答。
「對了,一會兒你讓青鸞出去找那三個女人過來!然後你再……明白了嗎?」柳靜菡低聲吩咐道。
青鳳會意。
主僕二人一時無話,就到了柳靜菡的院子——
沈氏和鄭氏此刻都正坐在楊氏的屋子里。
三個女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種說不出來的尷尬和憤怒。
最後到底還是沈氏最沉不住氣,她惡狠狠的說道︰「那jian人真真兒是個中山狼!居然利用我的同情心,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了王府!再想不到王爺居然對她如此的另眼相待!」她現在除了擔心王爺本就不多的恩*會分薄之外,更加擔心的是王妃的雷霆之怒。畢竟是她把這個禍水帶進了王府,真正可以稱得上是始作俑者了。
可是,她不知道,楊氏此刻心中只有比她更加懊惱的。她本以為算計沈氏去做出頭鳥,又順帶著讓王妃膈應,府里也不過是多了一個沒有名分的姬妾罷了,根本就傷不到她的根本。然而,那天看到王爺對那個jian人那副體貼的模樣,確實是不同往常的,就連王妃都氣得直接暈倒了!早知道,她就一頓棒子把女人直接轟走了!她現在才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只能強笑著說道︰「沈妹妹,也不必太過自責了。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重要的是想著如何解決。」
可是沈氏一向是個棉花腦子,哪里想得出什麼計策?
她不由自主的就看了一邊沉默不語的鄭氏一眼,說道︰「鄭妹妹,你怎麼不說話?」
鄭氏奇怪的說道︰「我為什麼要說話?」
「這不是廢話嗎?府里頭進了這麼一個妖精,咱們要是再不當回事,只怕過幾天她就要騎到咱們頭上去了!」沈氏現在是徹底把這個什麼芷晴當成了洪水猛獸,巴不得立刻就把人轟出府,才算是舒坦。
「二位姐姐,多慮了。」鄭氏淡淡的說道,「現在最著急的不是咱們,而是那一位!」她指了指頭頂。
另外兩個人都明白她說的是王妃。
鄭氏接著說道︰「說句難听話,咱們三個本來就沒有什麼恩*可言,又有什麼可怕的?」
她這話讓另外兩個女人都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
這話雖然直白,卻是大實話。自從王妃入了府,基本就是專房獨*,她們三個基本都近不了王爺的身。
「可是,好歹那是王妃,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是她真的時時霸著王爺,咱們也沒話可說。但是這個jian人可是*出身,她憑什麼?」沈氏不服氣的說道。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
本來所有的姬妾都沒有恩*,大家自然也不會覺得憤憤不平,可是突然冒出這麼個骯髒東西,卻是能讓王爺特別對待,自然是讓其他人不舒服了。
「所以我才說,不用咱們操心。你當就咱們不舒服,就咱們著急?只怕王妃心里更加的不高興!哪里用得著咱們動手,只怕沒有幾日,這位什麼芷晴姑娘,就會領教咱們王妃的厲害了!咱們可是都清楚的,王妃可不是個省油的燈!」鄭氏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又接著說道。
楊氏和沈氏面面相覷,卻知道沈氏說得是實話。
她們前前後後都在王妃手下吃了不少的暗虧,對于她的手段都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方才她們也不過是被憤怒和恐懼蒙了雙眼,此刻被鄭氏這麼一提點,倒是清醒了過來,也就不再那麼糾結了。
「側妃,兩位夫人,王妃房里的青鸞姑娘來了!」楊氏吩咐守在房外的丫鬟突然揚聲說道。
三個人都是一凜,連忙都起身,親自迎接。
這個青鸞可也是王妃倚重的人,雖然不過是個丫鬟,可是也不能太怠慢了。
青鸞打了簾子走了進來,一看三個人都在,也不吃驚,反而笑著說道︰「原來三位都在。倒是省了我一番麻煩了。王妃請三位即可過去,有些話兒想和您三位交代!」
三個人都臉上堆笑說道︰「原來如此,只不知道王妃什麼時候回來的?那我們即刻就過去,還請姑娘先行一步,我們隨後就到。」
青鸞也不催促,端正的行了個禮就掀了簾子又出去了。
「我還當她有多大的氣性!沒想到王爺這一去,就把人帶回來了?真是外強中干!」楊氏撇了撇嘴說道。
「往日里干這些跑腿的事的不都是青鳳那丫頭嗎?怎麼今天換了這一個?」沈氏對于青鸞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很是反感。
「說這些有什麼用?讓咱們過去呢?咱們還是趕緊的,別耽擱了。免得她倒是把滿月復的火撒在咱們身上!」鄭氏
翻了個白眼,當先一步走了出去。
其他兩個人也不再多說,跟著急匆匆的走了。
三個人急急忙忙的到了王妃的院子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一個人直挺挺的跪在那條石子路上!
楊氏走在頭里,覺得奇怪,定楮一看,頓時大驚。
這不是青鳳又是哪個?
她不是一向最得王妃的喜歡嗎?怎麼如今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又跪在石子路上,只怕是這膝蓋是要出毛病的!
青鳳那張本來伶俐嬌艷的小臉此刻卻是一片的慘白,額頭上海隱隱有冷汗流下,身子也微微有些顫抖。瞧這意思,竟然像是跪了有一陣子了。
楊氏倒不是心疼青鳳,只是奇怪她這樣的王妃身邊的紅人,怎麼也會受此責罰?
後面跟著的沈氏和鄭氏自然也都看出來這跪著的人是青鳳,可是三個人都沒敢直接出聲詢問,也不過是稍微停頓了片刻就還是走進了屋子里。
柳靜菡板著一張臉,臉孔上一絲的笑模樣都沒有,看見三個人進來,也不叫坐,就任由三個人那樣站在一邊。
楊氏心思轉了又轉,率先開口說道︰「不知道青鳳姑娘是犯了什麼錯?怎麼居然跪在外面?她一向是王妃身邊得用的,就算是犯了錯,王妃也該網開一面才是!」
「你倒是好心!只不知道如果你要是知道她犯得什麼錯,你還能不能說出這樣事不關己的話來。」柳靜菡沒有好氣的說道。
楊氏本意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賣青鳳一個人情,將來也好從她身上得些好處。又因著青鳳歷來是王妃*愛的,想必是因為王妃近些日子心情不好,所以才會受了牽連,必定不是什麼大錯。所以才會張口求情,可是卻沒有想到王妃會是這麼個態度。
「這……是妾身多嘴了。還請王妃饒恕妾身不知之罪!」楊氏趕忙改口。
「嗯!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有些不該說的話就別說!說多了只會惹人厭惡!」柳靜菡真是毫不客氣。
楊氏頓時滿臉通紅,心中暗罵柳靜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柳靜菡斜睨了一眼站得還算是恭敬的三個人,冷笑著說道︰「想必你們也都是見過那位大名鼎鼎的芷晴姑娘了!不知道你們有什麼想法?」
三個人心中想的都是,能有什麼想法?不過就是心里膈應罷了。
可是到了嘴邊,卻都變成︰「妾身等以王妃馬首是瞻!謹遵王妃的旨意!」
柳靜菡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場面話,可是面色也算是好看了一些。
她稍微帶了一分的笑意,說道︰「只希望這是你們的真心話就好!」
三個人自然立馬就點頭稱是,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
柳靜菡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我听說你們兩個還跑到她那里大鬧了一場?」
楊氏和沈氏頓時背後冷汗直流,兩個人只能是微微點頭,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
「罷了,不知者不罪。以後別再做這些糊涂事就是了。」柳靜菡也沒有深究此事,「王爺和我商量過了,以後這位芷晴姑娘就算是入了咱們王府了!」
三個人雖然不悅,可是也不算是太吃驚。畢竟那天王爺的態度,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這個女人入府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她們現在更為關心的是,她究竟是個什麼身份?
這時候,鄭氏忍不住開口說道︰「只不知道這位芷晴姑娘要給個什麼身份?將來見面也好稱號!還請王妃明示!」
柳靜菡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就是想要讓她做個側妃……」她故意頓了頓,果然就看見那三個女人的臉色一變。
「我倒是個大度的,可是又有什麼用?這樣的女人,別說是父母了,就算是個正經的戶籍都沒有,又能上得了什麼台面?就算是咱們府里燒火的丫頭只怕也比她干淨些!說是什麼清倌人,可是那樣的地方出來的,又有幾個清白的!」柳靜菡轉了話鋒,話語中都是譏諷。
三個女人都是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沈氏附和著說道︰「王妃說得在理。這樣的人留在府里,只怕會髒了
咱們的地方,恐怕外面的人也會看輕了咱們呢!還請您三思啊。」
「我三思又有什麼用?王爺喜歡她!也罷,就當是我養了一只貓,一只狗,哄王爺開心罷了。既然王爺都不顧體面和名聲了,我又何必幫著遮掩?」柳靜菡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王妃這話可不對了。雖然王爺是咱們一府之主,可是這後宅的主人卻是王妃,所以啊,王妃還是必須雷厲風行起來。否則只怕那小人是會越發的猖狂的!」楊氏趕忙說道。
「到底還是楊妹妹會說話!你們也不必擔心了!我和王爺說了,就她這個身份,也就只能當個通房丫頭了!」柳靜菡冷笑著說道。
三個人終于是徹底放了心!
從柳靜菡的院子出來之後,三個女人各自回了院子。
楊氏一進屋就趕忙對自己的貼身丫鬟說道︰「去,趕緊給我好好打听打听,那青鳳是犯了什麼事?」
那丫鬟听了吩咐就趕緊出去探听消息了。
也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功夫,那丫鬟就一頭汗的跑了回來。
楊氏急著問道︰「可是打听明白了?」
那丫鬟點了點頭,稍微喘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全都打听清楚了!那青鳳的確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