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一只灰黑色的老鼠快速的爬過。
黝黑潮濕的牢房,一個身形縴弱的女子癱倒在地上。
她原本精致的臉上如今卻滿是青痕,身上的淡粉色宮女衣衫早已經破爛不堪,里面隱隱可見皮開肉綻的肌膚。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用刑,早已經讓李如貞沒有了之前那副傾國傾城的模樣。如雲的秀發已經被扯得七零八落,縴縴玉手上的指甲都被拔光,一條腿也被生生的打斷。
如今的她,只怕是比地獄里的修羅,還要可怕三分。
「如貞,我來看你了!」
李如貞不必回頭,也知道來的是誰——雖然刻意弄出一副嬌媚嗓子,可是那聲音分明就是她相處多年的好姐妹,孟含煙。
她突然覺得左手傳來鑽心的疼痛。
一只縴塵不染、嵌著一顆拇指大明珠的錦緞繡鞋正踩在李如珍的手上。
「哎呦,瞧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她的言語中包含著歉意,可是那只腳卻又用力的在李如貞的手上狠狠地擰了一擰。
李如貞強忍著疼,掙扎著抬頭,就看見一個淡黃色宮裝,滿頭珠翠的美人兒,小心的提著自己的裙角,笑意盈盈居高臨下看著她。
孟含煙接觸到李如貞冰冷的目光,有些心虛的挪開了腳。稍微站定,她又用錦帕微微掩著自己的口鼻,皺了眉頭,仿佛是不堪這污濁的環境,好像是忘記了之前她就是個最低等的宮女,干的活計也許比這里還要骯髒。
李如貞心中冷笑,說道︰「是封了美人?以你的身份和容貌,也不過如此罷了。」她早料到自己這次被人誣告與宮中侍衛私通,是身邊人所為,否則又哪里會有那所謂的鐵證如山?
如今再見昔日的好姐妹一副富麗堂皇的宮嬪裝扮,分明就是飛上枝頭,她更是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那人一下子被戳中心事,頓時惱羞成怒,方才一直端著的高貴架子,瞬間消失不見,抬起腳就狠狠得踢了李如貞一腳!
「到了這等地步,你還要如此囂張!你以為你還是宮中人人敬畏的第一醫女?你現在不過是個階下囚!」
「恭喜恭喜!我預祝步步高升,將來蒙得盛寵,在這牢籠之中虛度一生!」即便是到了這樣狼狽的地步,李如貞也不曾卑微低頭,始終不卑不亢。
孟含煙真恨不得生生咬死她,可是想起這樣驕傲的李如貞,也會落得如此下場,這樣像狗一樣匍匐在她的腳下,真是痛快!
她臉上帶著故作高貴的笑容,說道︰「如貞,你我姐妹多年,我也不想看到你這副樣子,所以才特意來送你一程!」說完她微微咳了一聲,就有一個低著頭的小太監,捧著一個托盤進來。
鴆酒、匕首、白綾。
李如貞早料到自己這一次是插翅難逃。
否則這些人也不會用了這樣的重刑,分明就是存了屈打成招的想法,可是她又怎麼會認這莫須有的罪名?
她死了不要緊,可是她父親幾十年清明的官聲,她家族數百年的清譽都要毀于一旦!
從小沒有被人動過半個指頭的柳靜菡,硬是挨下了三天三夜的折磨。
想起往日的風光,自以為可以游刃有余,拿捏人心,又怎麼會料到會有如今的下場?
她費力的撐起身體,冷冷的笑道︰「真是辛苦你這麼多年委曲求全,伏低做小!」
「你說的對!我受夠了!憑什麼你一直高高在上,憐憫我、同情我,憑什麼你得到所有人的喜愛,而我只能躲在陰影里做一個卑微的蟲?」說到這里,她又狠狠的朝著李如貞踹了一腳,發泄怒氣。
李如貞卻是沒理身上的疼,繼續刺激著對方︰「你以為你順心順意了?你背後那人豈會留著你這樣的人?一定會兔死狗烹,被對方殺人滅口!」
孟含煙听了這話,登時愣住,口中不停地念叨︰「不會的,不會的,娘娘不會這樣對我的……」那人一向是心狠手辣,李如貞曾經那般得寵,如今還是這樣的下場,那自己呢?孟如煙心中愈發的驚慌。
娘娘?果然……
李如貞雙眼圓睜,臉上露出一抹慘笑。
她緩緩閉上雙眼,再次睜開的時候,眼底都是冰冷。
她斜睨著那邊還在嘟嘟囔囔的孟含煙,俏生生的一笑,說道︰「你知道我是一向是個伶俐的,自然從來都是給自己留條後路的。只是如今,我已經是必死無疑,留著這秘密又有何用?不過,可惜我心願未了……這秘密……」
對方立刻清醒過來,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說道︰「如貞,如貞,你說,你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完成心願。」她最了解李如貞的,這死丫頭肯定是留了一手,而且她平日里給各位嬪妃診病,知道的秘密的確不少!
李如貞慘然一笑,說道︰「我不過是希望你們能饒了我父親的性命。他是無辜的。」
孟含煙頓時松了一口氣,笑著回答︰「這事情我就可以答應你。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孟含煙如今只顧著要得到那個保身立命的秘密,自然沒法掩飾自己的情緒。李如貞看著對方無意間露出的輕松表情,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且過來,我悄悄和你說。」李如貞心中都是悲戚,只怕母親也……這群無恥之徒,居然為了莫須有的罪名讓自己全家陪葬!果然還是自己連累了父親和母親!可憐自己如今連死的原因都不知道!
孟含煙遲疑著不敢過來。說到底,她還是對柳靜菡存了幾分的懼怕之心。
「你再離我近些,你我相識多年,如今又怕什麼?呵呵呵!」
听了這猶如夜梟般的笑容,孟含煙更怕了,可是想著那人的厲害手段,要想永得平安,她必須要得到這個秘密。
「啊!」一聲慘叫傳出!
鮮血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