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滿臉含春,腳步虛浮的走了下來。
身材高大的老道已經在樓下等著他,看著周生的樣子,老道笑道︰「徒兒,滋味如何,可還盡興?」
周生笑道︰「很美妙!」
「好好好,盡興了就好,走,跟我回客棧梳洗一下,晚上為師就傳你玄妙心法」。
周生跟著老道去了客棧,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老道在與和尚談論著事情。老道說話,和尚點頭搖頭。
感受到懷中剪刀傳來的冰涼硬感,周生的心里才稍微有點底。
夜晚很快降臨,周生也被老道叫了起來,「走,徒兒,為師傳道,要選個好地方,城中紅塵之氣太重,還是去城外吧!」
周生沒有質疑,或者說,他有質疑也沒有絲毫用處,反而可能讓老道提前翻臉。
周生看到和尚背了一個布包裹,問道︰「師傅,您老友的後面背的什麼啊?」
「雜物罷了,不說也罷!」
三人趕到城門,那城門早已經關閉,不過當老道把一塊金色腰牌掏出來,給那守城的兵將看了一看,城門又嗚嗚的打開。
漆黑的城門外,大地上鋪了一層白白的積雪,在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溫和的光芒,有一種別致的美感。
三人行走在空曠的大地上,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幾聲淒厲的獸吼,以及呼呼的風聲。
周生身子虛弱,漸漸不支,老道見此,直接把他扛了起來。
一僧一道健步如飛,只留下兩個淡淡的虛影。一只在雪地里找食的野兔子,被兩人驚起,撒蹄狂奔。
行了三個時辰,周生心里默默估算,這得走了一百多公里,速度比馬都快得多。再看兩人,都不急不喘,臉色也沒有潮紅、疲勞之色。
前方是一座荒涼的山,山上雜草及腰,連積雪都壓不住。登上山,面前是一座破舊的道觀。
道觀的圍牆已經坍塌,露出了院子里面的景象,有一口古井,一棵老樹,破舊的拂塵……
老道嘆道︰「這是白雲觀,百年前也是一個大道觀,香火之鼎盛,青煙都遮擋了雲彩。香客摩肩接踵,石階上的大青石,都被踩下去一層。可惜,如今荒廢成這般田地」。
周生雙眼微微一縮,白水觀,當初可是赫赫威名,不過先皇以擾亂民心,妖道妖言惑眾為名,征調大軍,把白水管生生踏平。當時的道門,正是出于最低谷,連收一個小道士,都要朝廷頒布玉蝶。不過先皇駕崩以後,由于當今聖上的支持,道門之興旺,壓蓋諸家。
就算佛門,儒家,兵家也不能明著與之抗衡。
……
老道把周生放下來,安慰道︰「徒兒,里面有大造化,需要你親自去取出來。到那里,閉目睡覺就行了,天一亮,事情……就處理完了……」。
周生深深地吸了一寒冷的空氣,把肺里的廢氣都榨出來。
「好的,師傅,徒兒去了!」
一僧一道在觀外,看著周生慢慢的走了進去,相視一眼,都有一絲激動之色。
進了院子,靜悄悄的,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有。安靜地能讓周生听到自己的心跳聲。血管里的鮮血在流動,供給全身營養。他的身子,忍不住顫抖。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那黑漆漆的大殿,就好像魔鬼的頭顱,正在張著大嘴,靜靜的等待獵物的上門,然後,一口……吃掉……
踩在積雪上,發出嘎吱的響聲,周生的勇氣噴薄了出來。
「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我現在自己是往鬼口里送啊,不知道閻王收不收,可惜,身無長物,不然也能賄賂賄賂小鬼,讓它放我一馬……」
推開殘破的大殿門,踏入黑漆漆的殿堂。
里面很寬闊,那撐起屋頂的木頭柱子,都有兩三米粗,上面有被刀斧之類砍過的痕跡。這上面曾經也瓖嵌著寶石等物,不過已經被掠奪一空。
大殿的最中央,是三座高達三丈的神像,這是道門的三清祖師。神像之前有香爐,里面是厚厚的積灰。
周生坐在一個破爛蒲團上,背靠著一根柱子,念起了佛經,來給自己壯膽。
……
半晌後,他驟然睜開雙眼,在剛才,他感覺到冥冥中有一雙眼楮在注視著自己,那種感覺,絕對錯不了!
環顧四周,一片黑暗,沒有絲毫身影。就在這時,他看向那最中央的一座神像,他好像注意到那神像的雙眼微微一縮,那神像的嘴角,也是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邪笑。
周生心里呼道︰「天啊,我這是做的什麼孽。這神像通靈了,那狗道士這是拿我當餌呢!」
周生睡了過去,他要為了自己的命拼一拼,傳說神像里面的神,可以在夢中顯形。既然那老道讓自己睡覺,他們肯定有後續準備,今晚,不太平……
睡夢中,一片漆黑,懵懂的意識在不知疲倦的游走。就在這時,光明劃過黑暗,一個三丈高的金甲神人站立在周生的意識面前。
這神人全身籠罩金光,一身金色鎖子鎧,三頭六臂,三張臉赫然正是三清的模樣。面向前身的頭顱,手中拿著一把金色長矛,威風凜凜。另外兩邊,一為金色長劍,足有門板大小。一為弓箭,上面攜刻有龍紋。
金甲神人大喝一聲,「爾等何人,見到本神,為何不跪拜!」
周生也理直氣壯道︰「我為何跪你?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信佛,不信道,只信自己的內心。小小毛神,竟然如此大膽無禮,還不快退出去」。
「大膽,本神的怒火,不是你等凡人能夠承受的起的。跪拜與我,虔誠的信奉我,本神賜你富貴榮華!」
周生臉色不變,罵道︰「毛神,還不快滾出去。你這道觀都塌了,哪還有什麼香火之力。你餓了這麼多年,力量一定衰弱到極點。現在已經有人要對付你,還不快出去對付他們!」。
金甲神人的三張臉色都在怒吼,發泄著自己的憤怒,周生的意識被這威力逼得瑟瑟發抖,但身子就是挺直。
「都怪那個狗皇帝,殺了本神最虔誠的子民,讓本神餓了這麼多年。本神力量強橫的時候,哪個敢來惹。別說觀外那兩個小小螞蟻,就算比他們再厲害一千倍,都不是本神的對手」。
左邊的臉也開口,「老大,別說了,快讓這小子提供香火,我都快餓死了!」。
「閉嘴,我也餓的慌。我們都是一個肚皮,你餓,難道我就不餓!」
三個頭,三個意識,都在齊齊怒吼,「凡人,跪拜,信仰,本神需要你的香火。本神看你是讀書人,正是念頭剛正的好料子,產生的香火之力也美味無比,不似那些不懂教化的野獸飛禽,愚痴呆傻,香火斑雜……」
右邊的臉也單獨開口,勸道︰「凡人,跪拜。不要指望外面的那兩個小蟲子,他們救不了你,我們的力量,不是你們這些凡人能想象的。那兩人送你進來,根本就沒有讓你活著離開的打算」。
周生听到這神人的勸誡,不驚反喜,哈哈大笑。
「你們越是著急讓我信奉你們,就越表明你們的力量,已經虛弱到難以支撐的地步。當我是傻子啊,現在還不快離開,去對付那兩個混蛋。和我在這里費什麼吐沫星子……」
周生只信自己,他是不會信仰別人的。那樣心靈就帶上枷鎖,自己也不是……自己了。如果別的方面,還能商量商量,比如祈禱祈禱這個神,讓自己升官發財,那神就會返回一部分力量,完成自己的心願,這是交易,而不是信仰。
雙方的本質不一樣。交易,雙方是對等的。而信仰,就可以說是成了這神的兒子。
當年民眾供奉他,提供給他香火,那也是進行一場場交易,不過有的人念頭不純,香火也雜得很,這神基本不怎麼理會。
虔誠的信仰與那交易所產生的香火,那是質的差別。
「凡人,本神憤怒了,你要承受本神的怒火。雖然我的力量,已經衰弱到極點,但也足夠碾壓你一萬次,我隨手就能讓你死亡!」
周生面色剛直,拍著胸脯道︰「你來,來,耗費力量殺了我,我看你怎麼對付那兩個混蛋!」
就在這時,金甲神人一身顫動,左邊的臉急眼道︰「老大,不好了,那兩個小蟲子動手了。隨手毀滅了這小子吧,他不識見識,是不會信仰我們的!」
中間的臉怒喝一聲︰「不要再管他了,他不重要,我們的力量不多。趕快回去,老二,老三,這次有危險,你們兩個別扯我後腿,不然別怪大哥不客氣……」
「老大,哪里話,我們都是一家人,這種時候,當然要一致對敵」。
金甲神人刷的一聲,消失在周生的夢境里。睡夢中的周生,縮緊的眉頭微微舒了一點。
他的意識一陣思索,天災已經過去,接下來就是[***]。金甲神人與僧道二人肯定有一場大戰。不管哪方贏,都不會放過自己。老道既然讓自己進來,肯定沒有讓自己活著出去的打算,估計會隨手殺了自己。
「我唯一的機會,就是他們兩敗俱傷,齊齊隕落,這一絲可能,非常小,但……卻是我最後的難關,過了這一關,我的通天大路就來了,那神人的精華,還有僧道的財富,足夠我揮霍,以及踏入玄妙大世界……」。
「過不去,魂飛魄散。拼了,是龍是蟲,就看這一次。成了,化繭成蝶,翱翔九天,輸了,賤命一條,不要也罷!」
周生的血氣上來,皇帝他都敢捅。有時候,周生的姓格,不像一個儒生,更像是一個拿著劍的俠客。
「舍得一身膘,皇帝我都給拉下馬,何況你們!」
睡夢中周生下定決心,決定干了這一票大的,以後吃香喝辣。他緩緩地醒來,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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