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氣也轉涼了,每天都是藍天如洗,晴空萬里的樣子。晴空萬里又怎樣,抬起頭,看到的不過是方寸大的一片天,她的世界,只剩下了這麼大。
日子總是要過的,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干嘛要委屈自己,牢籠,也要有牢籠的樂趣不是。
「秀兒,躲好了嗎?躲好了,我就開始找啦!」湖邊的涼亭里,霄霄雙手遮著眼楮,手指露出一條縫隙,靈動的大眼楮轉了好幾圈,俏皮得不得了。
「……」
「你不出聲,我就當你躲好了哦,我開始找啦!」霄霄轉過身,皓白的衣裙隨著身體的急速轉動劃出一個很美的弧形,及腰的長發在秋風中飛揚,俏麗的臉龐雖略顯蒼白,卻也算得上神采奕奕,唇角掛著嫣然的淺笑,環視了一圈,奇形怪狀的假山石,芳香四溢的菊花壇,落葉飄零的古樹……會在哪里呢?
霄霄躡手躡腳找了好幾圈也沒找到,最後氣呼呼地坐在台階上,努著小嘴喊︰「秀兒,我找不到你,難不成你躲到湖里去了,你再不出來,我就跳下去了。」
「小姐,你耍賴皮啊,找不到人家,就威脅人家。」秀兒努著小嘴從一處低矮的草叢里鑽了出來。
「哇,你竟然躲到那里去了,我還以為你躲到湖里去了呢,看我怎麼收拾你。」霄霄嘻嘻笑著跑過去抓秀兒的癢癢,秀兒怎麼都躲不掉,就哭喪著臉,求救︰「小姐,欺負人啦,欺負人啦。」
兩個人在後花園里跑來跑去玩兒得不亦樂乎,好像這里就是她們的全世界一樣。
「怎麼這麼開心啊,你們撿到寶啦!」一聲戲謔的話語從身後傳來。
「我開心還不好嗎?難不成你喜歡看到我每天都愁眉苦臉的。」霄霄眉目含嗔,努著小嘴回頭反駁,卻因為身後那一襲玄色錦衣的身影,笑容慢慢僵住。
他竟然回來了,她還以為他這一去至少要兩年呢,如今才兩個月而已呀。挺拔的身形顯得那麼風塵僕僕,冷峻的臉龐消瘦了一些,眸深似海,深深地看著她,似想看到她的眼底,看到她的心里,那里面的情緒很復雜,依舊是她看不懂的,可是有一絲她似乎看得懂,那一絲情緒,貌似是思念,垂下眼眸避開他的視線,不要讓這樣的錯覺擾亂自己的心緒,是的,絕對不可以。
一旁的亓官飛宇感覺氣氛有些僵,輕咳了幾聲,吩咐︰「秀兒,準備些茶水過來。」
秀兒應聲退下,霄霄強扯出一絲笑,「如果你們有事要談,我就下去了。」轉身要走,亓官飛宇一把拉住她,「干嘛?我確實有事,是喜事。」
她不解地抬頭看他,「喜事?」難不成亓官九霄要納妾,心里有些堵得慌,再細看看亓官飛宇的神色,不像啊,一副滿面春風的樣子,倒像是他的喜事。
「坐下再說。」亓官飛宇強行把她拉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兄弟二人則分別坐在她身旁兩側。
秀兒端來了茶水,分別斟滿了三個茶杯,亓官九霄垂眸喝茶也不說話,亓官飛宇笑嘻嘻地遞了一個帖子給霄霄,霄霄疑惑地看了看他,疑惑地接過帖子,輕輕打開,看到上面的內容,雙眸驀然睜大,驚呼︰「你又要成親了。」
亓官飛宇端起茶杯,掀蓋吹了吹,聞言,撇了撇嘴,「什麼叫‘又要成親了’,我娶的這個是正房好不好。」
霄霄蹙眉,掰著手指頭說道︰「你看,飛宇,你已經有了一個偏房,兩個小妾了,你……你注意點兒身體好不好?」
亓官飛宇剛喝了一口茶水,險些一口噴出來,亓官九霄手里的茶杯微微晃了晃,有意無意瞥了一眼霄霄,吸了一口冷氣。
霄霄忽然意識到在這個保守的古代,和兩個大男人討論這種極具挑戰性的問題,確實不妥,暗暗抽氣,不管怎樣,她的骨子里還是一個現代人。
「我都說了,這個是正房。」亓官飛宇不知不覺壓低了聲音。
霄霄若有似無地嘆了聲氣,這里到底是古代,不是她想要的世界。
「怎麼了?霄霄。」見霄霄忽地一陣黯然神傷,又見亓官九霄一副想問又不知如何問的矛盾神色,亓官飛宇只能代勞了。
「可能你們不想听。」霄霄吃力地扯出一絲笑。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們不想听。」亓官飛宇挑眉。
「那你別後悔。」霄霄神色漸漸飄渺,「在我原來的那個世界……」搖了搖頭,「哦,忘了,你們不相信,那麼,我就說我的家鄉好了。」唇角微微上揚,「在我的家鄉,男女是平等的,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妻子,兩個人相攜到老。」停頓一下,忽地笑了,拿著帖子輕敲了一下亓官飛宇的額頭,「說說而已,這里完全不同啊,你們有你們的生活方式,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待你的妻子,哦,應該是妻妾,她們不容易。」共同分享一個男人,真是不容易啊。
杯沿抵著唇瓣,亓官九霄的目光始終落在霄霄的臉上,好久好久,忘記了收回。
霄霄猛地意識到這些話會讓亓官九霄認為是別有用意,急忙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這里是你們的世界,我無從干涉你們的想法。」
「霄霄,你怎麼變得這麼逆來順受了。」亓官飛宇神色漸漸黯然,還帶著幾絲心疼。
霄霄一怔,望向湖水,「不是逆來順受,只是無能為力,我們終究不在一個世界。」
「我們在一個世界。」亓官飛宇語氣異常肯定。
霄霄輕笑︰「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亓官九霄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漸漸從留戀變成探究,慢慢收回,落入杯中。
「那個,我是來送請帖的,我成親了,你和表哥都不去嗎?我保證這是我娶的最後一個妻子了,我會好好對她們的。」感覺話題越扯越遠,亓官飛宇急忙拉了回來。
霄霄沉吟了一下,垂眸敲了敲茶杯,「這個……要看莊主怎麼安排了。」
亓官九霄眸色一冷,隨即慢慢平靜,是他不讓她叫他的名字,他自討苦吃,自作自受。
亓官飛宇發現氣氛又有些不對了,瞪了一眼霄霄,這夫妻二人非折騰死他不可,佯裝輕松地笑了笑,「表哥自然會安排好的,我突然間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以免惹禍上身,逃吧。
「飛宇,我送你吧。」霄霄急忙起身,她可不想單獨和亓官九霄坐在一起,憋都憋死了。
「不用了,我又不是找不到出莊的路,就不麻煩表嫂了。」聲音還在耳邊,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霄霄狠狠瞪了瞪他離去的方向,苦著臉又坐回了石凳上。
「什麼意思?」亓官九霄冰冷的聲音猛地響起,霄霄一驚,險些從石凳上掉下去,穩了穩情緒,低低問︰「什麼‘什麼意思’?」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他凌厲地看著她。
霄霄一怔,原來是這句話,哎,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屬不屬于這個世界,讓她怎麼回答。
「我……有些餓了……」怯怯低下頭,避開他吃人的眼神。
「……好,我們去吃飯。」他靜靜看了她一會兒,起身牽起她的手,徑直朝大廳而去。
霄霄的大腦一下子就短路了,傻乎乎地跟在他的身後,他竟然牽她的手,他腦袋有問題了吧,他總是這樣,總是在她決定遠離的時候擾亂她的心,然後再冷冷地把她推開,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心里越發不舒服,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他卻握得更緊了,咬牙切齒地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就知道欺負她,看了一會兒,眼神漸漸柔軟了,心底的城牆一角坍塌,貌似有一絲清甜溢了出來,急忙搖了搖頭,揮開,揮開,冷靜,冷靜,絕對不可以被他打敗,誓死守護領土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