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鬧得不愉快,都會一夜無眠,這次也不例外,又是一夜無眠,她已經很久沒有失眠了。不一樣的是,這一次的心痛加深了幾分,多幾分疼痛,就多幾分愛戀,她真的陷進去了,徹徹底底。
早上沒有用膳,實在是沒有胃口,不想勉強自己,也不想看到他。帶著秀兒去山頂的連雲寺拜佛,出乎意料,出老宅的時候沒有人攔著她,他竟然放她出門,不知道他又吃錯了什麼藥。
寺院很大,整體建築古樸凝重,古柏蒼翠,花草溢香,正院分布著佛祖和各大菩薩的殿堂,後院是僧侶休憩場所,還有為遠地而來的香客準備的客房。
今天不是佛教節日,寺中的香客很少,更顯幽靜。
跪在蒲團上,仰望正殿上方莊嚴肅穆的佛祖,慈悲的目光澆灌著人們的心靈,慢慢地,靈魂都隨之安靜。
佛祖,人的生存都該是有意義的,那麼我生存的意義是什麼呢?是拯救靈魂嗎?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偉大,我沒有做好,也沒有做到,在浩渺的宇宙中,我渺小的不及一粒塵埃,于他,于我。如今,我自己已經深陷在命運的泥藻中不可自拔,誰來拯救我呢?佛祖,我該怎麼辦?
佛祖沒有回答她,只用悲憫的目光默默注視著她,自己的劫,只能自己去渡。
雙手合十,慢慢閉上眼楮,沉浸在這難得的靜穆中,如果從來不曾入局,一切便與她無關,如今入了局,雖非她所願,卻再也扯不清,若是一切終是無法阻擋地發生了,那麼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也不愧是一個好去處。
步出寺院,沒走多遠,就看到一片桃林,來的時候心情壓抑沒有留意,此時心境平緩,多少有些心情欣賞春景,才不致錯過這樣美好的景致。
桃林不大,十幾株桃樹錯落有致,入眼處,桃花片片,淺嗅時,淡香入脾,清風漫卷著落英漫天飛舞,層層疊疊的裙擺被風吹成一個弧形,裙擺幾次臨風擺動,縴弱的身姿都會帶著一股搖搖欲墜的氣息,牽人心魂,讓身後不知不覺出現的那個人幾次想奔上前去攬入她懷,撫她無盡心傷。
伸手接住幾片飛舞的花瓣,被風吹亂的長發自手心絲絲劃過,腦海中封存的記憶迅速掠過,望向桃林深處,朦朦朧朧中似乎看到,一個少年抱著一個少女在桃林中歡快地旋轉,耳邊傳來少女銀鈴般的歡笑聲,驚起了滿地的落英片片,驚飛了樹上低吟淺唱的小鳥,忽然,他們的身形猛地停住,少年深深凝視少女,慢慢俯頭,吻了下去……
她下意識閉上眼楮倒退數步,那個少女是她,現代的她,可是少年是誰,她看不清,怎麼都看不清。慢慢平復了心頭的慌亂,睜開眼楮,入目仍是似錦的桃花,那些記憶已經沒有意義了,為什麼還要出現,淒然一笑,她的世界沒有亂,只有更亂。
天色漸漸陰沉,帶著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她出來也有些時候了,該回去了,心下一緊,她竟然還想著回去,他那樣對她,她還想著回去,原來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習慣有他,習慣在他身邊,習慣他的忽而冷漠,忽而愛憐,暗暗苦笑,縱然她恢復了曾經的記憶,她也可以清楚地確定,她如今愛的,是這個禁錮了她一切的男人,是這個永遠都不可能和她成為真正夫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