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嘲地笑著,眼淚不住滑落,腳下一軟,「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結束了,竟然是這樣結束,不管是因為無法接受自己的妻子是自己的親妹妹,還是處心積慮的報復計劃功德圓滿,總之,他不要她了,這就是結果,其他的都不重要。
胸口一陣蝕骨的疼痛,狠狠按住心口,口中一抹腥甜慢慢從唇角溢出,她繼續嘲諷地笑著,他說給她一條生路,好,那她就給她自己一條重生的路,為了一個負心人,死,是多麼懦弱的人才會選擇的結束方式,她才不要,她要活著,活得比他好。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秀兒沖進房間,看到霄霄坐在地上,明明是傷心欲絕的樣子,還傻乎乎地笑著,更加擔心起來,抹了幾把眼淚,拭去她唇角的鮮血,伸手去扶她。
「秀兒,把我的東西拿來。」霄霄淡漠地吩咐,卻不起身。
秀兒想了想,急忙到櫃中拿出一個包袱給霄霄,霄霄輕輕打開,里面有一條現代的裙子,一個手機,一個小包包,還有一個泥人張飛,一個泥女圭女圭,這些,是她的全部。
三年的時間,兩個泥人已經染上了歲月的陳舊色彩,愈發惹人喜愛,拿到手中,淚水大顆大顆落在上面,這兩個泥人染了她的多少淚水啊,她幾次想丟掉,都狠不下心來,就連如今,她也沒有辦法丟棄它們。初識的那些記憶是最純真的美好,再沒有了,沒有了,人生若只如初見,他們,又怎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秀兒,我想去撫琴。」霄霄把所有的東西都包好,放到桌子上,起身徑直走了出去,黑夜,已經沒有什麼好懼怕的了,她的世界,都變成了黑夜,不會有人在意她怕黑,不會有人攬她入懷,守她入睡,她必須學會照顧自己,學會一個人承受未知的一切。
「莊主今夜留在別院了,凝夢姑娘終于迎來出頭之日了。」
「可不是嗎,一大桌子的酒菜空放著,莊主進門蠟燭就滅了,後面的還用想嗎?」
「那夫人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進門兩年都沒生孩子,不休掉,也變成擺設了。」
「那也需要莊主給呀,莊主不給,哪來的孩子。」
「所以嘛,夫人沒戲了。」
……
兩個小丫鬟的聲音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夜色里,霄霄面無表情地望了望別院的方向,淚水再也流不出一滴,心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小姐,還撫琴嗎?」秀兒為霄霄不值,緊咬牙關,壓抑著眼中的刺痛。
「當然,我喜歡撫琴。」霄霄唇角扯出一絲笑,眼神卻冷冷的,疾步朝後花園的小榭而去。
琴聲透過蒼涼的夜色穿透凌雲九霄,或急或緩,或抑或揚;時而似情人之間的耳鬢廝磨,軟語呢喃,時而又似離人之間的相望淚眼,無語凝噎;時而似暢飲席間高歌四起,時而又似魂斷藍橋哀鳴滿天。
整整一夜,不眠不歇。
赤色染紅琴弦,滴在琴面上,一夜無淚,只流鮮血。
秀兒怎麼求都無用,倚在一旁的木椅上哭成了淚人,直到哭得無淚可流,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最後一絲琴聲隨著夜色消失,霄霄怔怔看著自己鮮血淋灕的十指,緩緩扯出一絲笑,十指連心,怪不得感覺不到一絲疼,原來,心已死。
「秀兒,為我梳妝。」霄霄嫣然一笑,翩然起身離去。
銅鏡中的女子,帶著明媚的傾城淺笑,雲鬢高懸,面若桃李,明艷不可方物。
「秀兒,我漂亮嗎?」霄霄輕聲問。
「漂亮,小姐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子。」秀兒忍著眼中的酸澀,哽咽點頭。
「秀兒,你說我穿哪件衣服好呢,哦,穿那條淺粉色的長裙好不好?就是參加飛宇婚禮時穿的那件,那是我最艷麗的一條裙子了,我的嫁妝。」霄霄一副懷念的神色,語氣依舊清淡。
「好,那條裙子很漂亮。」秀兒含著眼淚取出裙子為霄霄更衣。
一切都打理好,霄霄笑意盈盈地在秀兒面前轉了一圈,裙擺一層一層飛舞,像展翅欲飛的蝴蝶,翩然飛離囚困的高牆,飛向屬于自己的世界。
抬眸望了望天色,垂眸淺笑︰「秀兒,每天這個時辰,莊主應該在書房吧。」
「是的,莊主應該在書房。」秀兒狠狠點頭,淚水終是撐不住落了下來。
「秀兒,等我,你們家小姐就要自由了,我們就要自由了。」霄霄笑得愈發迷人,步伐輕快地步出了房間。
看著她離去,秀兒再也控制不住,失聲痛哭起來,他們家小姐怎麼這麼命苦,老天太不公平了。
亓官九霄果然在書房,正在伏案看書,霄霄衣袂翩然笑意盈盈走進來的一瞬,他愣怔了一下,慢慢垂下眼眸,恢復了一臉的淡漠。
霄霄盈盈施上一禮,綻出一抹明媚的淺笑︰「打擾莊主了,妾身自知無理,還請莊主恕罪。此次前來,有一事與莊主相商,自妾身進門以來,兩年無所出,符合七出之條,望莊主恩準休妻,妾身感激涕零。」
亓官九霄眼底隱含血絲,冷峻的面龐沒有一絲表情,沉吟片刻,淡淡說了一個字︰「好。」
拿出一張空白紙鋪在桌上,提筆寫道︰
立書人亓官九霄,憑媒娉定韓凝凝為妻,怎奈多年無所出,正合七出之條,情願退回本宗,听憑改嫁,並無異言。
放下毛筆,久久未動,眸光淡淡落在紙上,像似在靜靜等待著墨跡干透,又像似在延遲什麼東西的到來。
「莊主,墨跡干透了。」輕柔的聲音打破了久久的沉默。
亓官九霄緩緩起身,拿起休書走向霄霄,在距離她兩步遠的地方駐步,遞給她,她盈盈淺笑伸手去接,他卻並沒有松手,她秀眉微蹙,含笑看他,柔聲吐字︰「多謝莊主成全。」
他的目光凝在她的臉上,握緊休書的手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一點點一點點松開。
「妾身告退。」霄霄再次盈盈施上一禮,優雅轉身。
「我送你回去。」淡漠的聲音幽幽響起。
「不麻煩莊主了,妾身可以找到家。」她沒有回身,聲音婉轉,眼中再沒有一絲笑意。
「最後一次了。」語氣冰冷,不容拒絕,抬步最先走了出去。
「好。」看著他冷漠的背影,淺笑應下,反正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