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雅風終于如願,靈兒走了,他也沒來,這樣本就靜寥的‘晨露殿’陡然間更加清冷。
近些日子,凌雅風常常會听到小紅還略帶些稚氣的聲音,她不清楚這是自己的幻覺亦或真是小紅不舍的徘徊,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天是否也會縈繞在這金瓦懸梁之間。
凌雅風坐在位上,眼神卻在根根梁柱環繞,若說小紅久久不肯離去是因為留戀,那自己呢?
忽爾喉嚨灼熱,凌雅風再也不必辛苦隱忍,她劇烈咳嗽起來,咳嗽透支了所有體力,猛地,控制不住,她嘔了出來。
越來越多了,看著眼前的鮮紅,凌雅風疑惑自己體內的血為何還沒干涸,孱弱起身,她找來軟布將血跡逐一擦去,一遍一遍,反反復復,包括那些她看得見和她看不見的每個角落。
待忙完,她整個人已經像是怒浪里的小船,搖擺趄趔。
替自己畫了個桃花妝,紅粉菲菲,應該不會被瞧出端倪,對著銅鏡中人,凌雅風暗忖。
不多會兒,靈兒來了,照舊為主子準備了素日里她愛吃的菜,只是她的所有關心都顯得謹慎又膽怯,因為最近主子總是對她發脾氣,而這次,自己又惹惱了主子。
凌雅風冷面看著眼前的珍饈美味,厭棄的將銀筷重重扔在桌上,「又是這些,靈兒,你這才離開幾天就對我這麼不上心了!」
靈兒憋著淚,囁囁回話,「靈兒不敢。」
「不敢?」凌雅風怒目而視,「還說不敢,你看看這些菜,你這是在敷衍我嗎?」
靈兒淚光灩灩,低著頭,哭得小心,可凌雅風全然無視她的委屈,接著說出的話更如斷線珠子,又急又密,「做起事來拖沓魯鈍,沒一點精靈勁,比起小紅來你可差遠了,虧得我忍你這麼多年!」
水珠在地上一朵朵濺開,凌雅風睜眼看著,繼續狠言相向,「你現在是皇上身上的人,凡事機靈些,省得落人口舌說是我凌雅風不會教丫頭。」
「是,」靈兒含淚點頭,單音節的字竟被她說得斷斷裂裂。
「好了,你下去,杵在這里看了就煩。」
靈兒躬身,凝噎著離開,而凌雅風眼光沒有再隨她,只是木然盯著眼前的菜。
哭吧靈兒,現在把傷心流干以後便再也不會難過了。
戴著面具,天天重復,凌雅風也分辨不出每次見到送膳的仍是靈兒她應該高興還是失望,只知道無論哪種都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
其實她清楚靈兒並沒走遠,有一次她坐在外廊上,很清晰的听到一牆之外的宮女叫道,「靈兒姐姐「,出于懷疑,她沒有離開,整個下午,她听到宮女不斷的叫她,叫那個她心中的靈兒丫頭。
很多天,凌雅風都坐在外廊,一遍一遍听著,靈兒陪著她,她也陪著靈兒。
但是凌雅風不知道的是白天她有靈兒丫頭陪伴,而每個淒清的夜晚給她溫暖的並非僅僅是華麗的金線軟被,還是那帶著滾燙熱度的熟悉胸膛。
互相折磨的日子,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也許永遠不會結束,哪怕是生與死的距離,因為,還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