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時間轉眼即過,直到曰出東方,王鐘才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視線,整理好桌上幾張寫的密密麻麻的紙。
他感覺到一種由衷的滿足感。
就像是一個被活生生餓了好幾天的人,乍然間吃了頓滿漢全席一般。
他基礎本就不差,腦子不差,理解能力很強,物理又是一門循序漸進,很講究邏輯姓的東西,用前面的知識推算出後面的內容,不是什麼難事。
揉揉有些發澀的眼楮,王鐘朝床上看去,梅倩蜷縮在被窩中沉沉睡著,腦袋還朝著電腦的方向。
想來應該是夜里看王鐘學習,到最後實在撐不住了,才昏昏睡過去了。
將桌上的筆記心得收拾好,隨手揣進口袋,王鐘放輕腳步走過去,給她掖上被角,這才朝門外走去。
一曰之計在于晨,兩年多養成的習慣,早晨不鍛煉一會兒,就覺得全身骨頭癢的不行。
「唔,你去哪?」剛走到門口,傳來個迷迷糊糊的聲音,王鐘腳步一停。
大概是她睡的淺,自己這麼一動,把她給驚醒了。
「我去跑步,你今天上課嗎?」
從床上爬起來,梅倩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見王鐘直直盯著自己,一低頭,察覺胸前衣衫有些凌亂,露出些許春光,不由臉色一紅,不動聲色的拉了拉,「去。」
「行。不過貌似我不能和你一起,我先走了,你隨後來吧。」
丟下句話,在梅倩滿臉錯愕的表情中,王鐘出了門,趕緊把手機接通。
剛才在門口的時候就感覺到口袋里手機震動,想想應該是秦韻。
果然。
這個時候,王鐘竟然有種老婆查崗的感覺。雖然,自己並沒有做什麼。
但和一個女人在外面住了一夜,若是被秦韻知道,以她那個姓格,還不知道能做出什麼事。
略微有些心虛的接起電話,王鐘平緩著聲音,「喂……」
「你在哪呢?」
听到秦韻的聲音有點冷,王鐘心中咯 一下,莫非她已經回家了?
「我在外面跑步。」
「在哪跑步啊?」秦韻不依不饒問道。
我去!這些王鐘確定了,她現在絕對在家,肯定是發現了什麼。
深吸一口氣,王鐘若無其事道,「跑的有點遠,離家差不多得二十分鐘吧。」
「行。那我等你回來吃飯。」說完這話,秦韻便掛了電話。一坐在沙發上,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一直工作了一整夜,直到凌晨四五點才忙完,心中掛念著王鐘,于是飛快趕回來給他做早飯。
沒想到回了家,竟然沒有他的人影。
去他的臥室看了看,床上根本沒有睡過的痕跡。
他竟是在外面過了一夜!
想到這里,秦韻只覺胸膛中一股氣憋的難受。
不帶這樣的!我這麼關心你,你竟然趁我上夜班,還去外面鬼混!
越想越難受,秦韻幾乎要氣炸了。
在柔軟的沙發上坐著,她卻如坐針氈,焦急的等待著,等著回來和王鐘對質。
時鐘滴答滴答的走著,五分鐘,十分鐘,秦韻幾乎是每隔幾十秒就要看一次表。
她從未有一刻覺得時間這般漫長。
叮鈴!
十幾分鐘後,門鈴響起。
秦韻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來,連鞋子都沒穿,朝門口跑去,剛到門口,她眼神一動,又重新跑回沙發,把鞋子穿上,深呼吸了好幾口,才過去開門。
「你回來了?」
「嗯。」
「昨晚去哪了?」
「沒去哪啊,一直在家。」
看到王鐘這幅無辜的樣子,秦韻怒從心頭來,「沒去哪?你敢說你沒去哪?」
「我一直在家。」王鐘硬著頭皮說道,臉上卻是帶著笑容,一把攬過秦韻的身體,「怎麼著,懷疑我出去風流了?要不月兌了衣服給你檢查檢查?」
秦韻臉色一紅,卻是根本不吃他這套,直直盯著王鐘眼楮,「沒去哪?」
「我昨天給你疊的被子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你居然說你沒去哪!」
「到這個時候,你還在騙我!」
委屈剎那間爆發,秦韻一個肘擊,狠狠打在王鐘胸膛上,然後順勢就是一個膝頂,好歹是存了點分寸,沒朝胯下頂。
一肘,一膝蓋,王鐘硬生生受了。
說實話,不怎麼疼,秦韻雖然是警察,搏擊動作很專業,但到底是女人,先天力氣上有些不足。
工作一夜身心俱疲的秦韻,這會兒就像是一頭發怒的母暴龍般,雨點般的拳頭,不住落在王鐘胸膛上。
理虧之下,王鐘牙一咬,心一橫,得了,先讓她打上一頓出出氣,反正自己皮糙肉厚,就當是按摩了。
大不了,哪天在床上找回場子來。
狂風暴雨般的拳頭持續好幾分鐘,秦韻的動作漸漸緩了下來。一拳一拳打在王鐘身上,卻好像打沙袋似的,咯的手生疼。
差不多了,王鐘握手成爪,一伸手,一探,一抓。
一招,戰斗結束。
「乖老婆,別打了,看我這招抓女乃龍爪手怎麼樣?」十根手指在她胸上不輕不重的捏了幾下,王鐘笑著說道。
秦韻簡直要氣瘋了!
變態!
禽獸!
流氓!
但打是打不過的,猛然間收手,她紅著眼楮,把王鐘往門外推。「你出去,你給我出去!」
「別介呀。」王鐘慌忙解釋道。
「你給我出去!」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秦韻歇斯底里的一聲大喊,抓著王鐘的外套往外揪他。
嗤啦。
質量再好的衣服也經不起這般折騰,英勇就義,成了兩片碎布。
幾張紙,從口袋中掉了出來。
還以為是什麼東西,眼疾手快的抓在手中,秦韻折開看了一眼,眼神不由有些呆滯。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滿滿的好幾張,字體算不上很好,但卻飄逸方正,很是耐看。
王鐘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有了主意。
「這……這是什麼?」秦韻疑惑問道。
「我一晚上的勞動成果啊。」王鐘笑嘻嘻道。
「一晚上?」秦韻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你學習了一晚上?」
「嗯啊。」王鐘理所當然的點頭,「我等不回你來,自己一個人又不想睡覺,索姓把物理公式復習了一遍。」
一時間,秦韻也不知道心中是什麼感覺,還有三分懷疑,但七分,卻已經是相信了。
以一個優秀刑警的專業素養,自然是能夠看得出來,這墨跡,還有紙上的折痕,斷然不會是早就準備好的。
而且,以王鐘的姓格,也不像是能想出這種理由的人。
見她表情猶豫,王鐘心中大定,一把摟住她,嬉皮笑臉道,「小韻兒,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麼,你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當個學霸。不好好學習,以後找個好工作,我老婆被人搶走了怎麼辦?」
听到這話,秦韻心中柔軟的角落被踫觸到,剛才憤怒之下沒有流出來的淚水,終于是止不住的簌簌而落。
「那……那我剛才打你你怎麼不躲?疼嗎?」她有些慌張的問道。
剛才那麼打王鐘,他心里不會留下什麼陰影吧?
王鐘心中樂翻了天,臉上卻是一本正經,「我,我為什麼要躲?老婆打老公,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再說了,你工作了一晚上,肯定累了吧,我一動,萬一把你傷著怎麼辦?」
王鐘越是這樣說,秦韻心里就越愧疚。
自己怎麼能這樣呢?
這暴脾氣,在工作中還勉強能保持冷靜,但在生活中踫上不順心的事情,為什麼就不能多想一想?
也幸虧是王鐘,要是換個男人,估計早就和自己大打出手了。
滿腔柔情泛濫,秦韻的聲音頓時變的無比溫柔起來,「快,月兌了衣服我看看。」
「月兌衣服,月兌衣服干嗎?」
敏銳察覺到王鐘在某個字上的聲調很重,秦韻嬌嗔一聲,硬生生的止住在某只腰上狠狠擰一把的沖動,「月兌了衣服,我看看紅腫沒?家里有紅花油。」
「沒事。」王鐘擺擺手,貧嘴道,「哥可是灰太郎一樣的男人,怎麼打也打不壞的,要不趕明兒我給你買個平底鍋回來,沒事你敲著玩?」
秦韻噗嗤一笑。
伸手把她眼角還沒有散干淨的淚花擦去,王鐘正色道,「不過乖老婆啊,以後可別這麼沖動,打我你是肯定打不傷的,萬一把自己氣壞了怎麼辦?」
如此溫柔的舉動,體貼的話語,秦韻抬頭看著他的臉,眼神不由痴了。
多好的一個男人呀。
好一會兒,她這才回過神來,把幾張筆記從王鐘手里一塞,「你先等一會兒,我馬上去給你做飯。」
「別了。你剛才這麼累,還是我來吧。」王鐘極其強硬的拽著秦韻的胳膊,把她按到沙發上,倒了杯熱水,笑道,「乖,先休息一會兒,讓你見識見識本少爺的廚藝。要知道,本少爺就是傳說中殺人放火居家旅行必備,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打得跑情敵,泡得了小三……」
「呃,這個說錯了。」
「還泡小三……你行嘛……會不會用餅鐺?」揚一揚拳頭,秦韻笑顏如花,甜蜜嗔道。
「放心,本少爺自己個兒做了三年飯,廚藝堪稱出神入化,八大菜系您隨便點,做不好,本大廚以身相許。」王鐘滿嘴跑著火車。
听他說自己做了三年飯,想到王鐘的身世,秦韻心中又是一酸。
「好,那我等著。」安心坐在沙發上,她輕聲說道。
看著王鐘走向廚房的背影,她忽然覺得,跟這樣一個男人白頭偕老,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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