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點,太陽露出個羞答答的小腦袋,像是不願意起床的櫻月舞一樣。
王鐘早早就趕到出租房,好說歹說,小姑娘就是不肯起床,抱著被子枕頭百般撒嬌,就差沒滿床打滾了。
「我帶你去吃好吃的。」百般無奈之下,王鐘腦海中靈光一閃,祭出殺手 。
果然,听到好吃的三個字,櫻月舞立馬瞪大朦朧的睡眼,從床上蹦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穿好衣服,然後火速沖進衛生間。
沒用幾分鐘,她蹦蹦跳跳跑出來,一把挽住王鐘的胳膊,「哥哥,走。」
還沒回過神來,王鐘便被她拉著朝門外走去。
出了門,王鐘滿頭黑線,心中默默為自己的錢包默哀。
這個小姑娘可不是一般的能吃,昨天晚上一頓飯,她吃了一個雞蛋灌餅,三人份的蛋糕,差不多一斤烤肉,半盤水果,薯片兩包,最後臨走的時候還打包了一杯女乃茶。
當時王鐘還以為她是坐飛機餓了,現在算是明白了。
這就是個天字號吃貨。
「吃什麼?」
「什麼好吃吃什麼。」櫻月舞嬌羞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昨晚凌晨四點才睡著的她,今天精神沒有半點萎靡,如同一朵剛經歷過雨露恩澤的百合一樣,無比清純。
昨天晚上,櫻月舞抱著相依為命的筆記本,在床上想啊想,想破腦袋,嚼碎九根棒棒糖,終于是顫抖著寫下了七個重如千鈞的字。
我,想,要,一,個,哥,哥。
寫完之後,她在床上發了半個小時的呆,然後點了一把火,把這本陪伴了自己整整五年的筆記本燒了。
五年來,櫻月舞寫過無數篇曰記,卻從未有一篇,讓她寫的如此糾結。
初中時,那個瘋狂追求自己的高高帥帥的男生,在同學聚會後借著酒勁兒想要強.殲自己,他成了曰記本上第一個人名。
從那以後,櫻月舞便背著母親開始寫曰記,男人,女人,當他或她的名字出現在曰記本上的時候,便意味著一個生命的終結。
王鐘是最後一個名字。
只是,她決定以後再也不寫曰記了。
在黑暗中沉淪了十幾年,櫻月舞很討厭陽光,用一層厚厚的殼,把心包裹的嚴嚴實實。
昨天晚上,王鐘為她拉上了裙子拉鏈的那一慕,恍如一把無比鋒銳的錐子,第一次在那層殼上敲出一條裂縫。
迎著太陽,她綻放出一個足夠明媚的笑容,盡管眼楮被刺痛的想要流淚,心中卻滿滿的全是幸福感。
迎著陽光,王鐘看到她臉上這個干淨清澈的笑容,眼神有著片刻的呆滯。
似乎,和昨天有點不一樣。
……
中原市人的早晨,是從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開始的。
頓足火候的牛肉,綿軟不失勁道,滴上兩滴麻油,放一小勺辣椒,撒一把香菜,香的能讓人把舌頭吞進去。
王鐘帶她去了常去的那家面館。
跐溜跐溜吸著面條的櫻月舞,還沒吃幾口,一抬頭便見到王鐘碗里的面早已少了大半。
很孩子氣的搶過他的碗,她調皮笑道,「哥哥,人家吃不完啦,咱們換著吃。」
從未享受過這般待遇的王鐘,心中泛起一抹溫馨,刮了下她被辣的紅彤彤的鼻子,「好,小吃貨。」
「哼,人家才不是什麼吃貨呢,人家是美食家。」櫻月舞不服氣的嘟著嘴巴撒嬌。
「好,大美食家,快吃飯。」王鐘寵溺笑道。
似乎……有這麼個妹妹也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風卷殘雲吃完一碗牛肉面,王鐘點上根煙,結了帳,悠哉悠哉朝衛生間走去。
幾分鐘,清理完存貨,剛從衛生間出來,見到眼前的一幕,王鐘的拳頭不由緊緊攥了起來。
只見剛才吃飯的那張桌子旁,櫻月舞正手足無措的站在牆角,地面上一灘熱氣騰騰的面。
在櫻月舞身前,站著個干巴瘦的眼鏡男,正對著對面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哀求道。「峰哥,您行行好,只是個小女孩兒,您別欺負他,我替她給您賠禮道歉。」
「小猴子,給老子滾蛋!皮又發癢了不是?我給你松松?」叫峰哥的男子惡狠狠罵咧,指著衣服上一大片油漬,「知道老子這是什麼衣服嗎,意大利手工定制的,五萬塊錢一套,小姑娘,快點拿錢來,要不就給你家里打電話。」
「五萬!」眼鏡男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緊緊攥著口袋里的十塊錢餐費,本能的想要走開。
只是,回頭看看縮在牆角楚楚可憐的櫻月舞,他一股熱血直沖腦門,努力挺直腰桿,從口袋里模出支皺巴巴的煙,強撐著說道,「峰哥,峰哥,您先消消火,來,抽煙。」
啪!
峰哥掄圓胳膊,一巴掌狠狠打在眼鏡男臉上,「滾j8蛋,什麼癟三玩意兒!」
眼鏡男在地上掙扎幾下,沒能站起身來,索姓一把抱住峰哥的大腿,苦苦哀求道。「是是是,我不是玩意兒,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一般見識,放過我們吧。」
「草泥馬!滾!j.8毛還沒長齊,就跟人學英雄救美!」峰哥這會兒滿腔都是火氣,眼楮都是瞪的通紅,里面不少血絲。
昨夜和公安局的朋友炸了一晚上金花,差點把褲衩都輸沒了,明知這幫犢子一個個耍詐,卻是不得不捏著鼻子受了。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老大呢,現在這世道,上面沒關系,干啥都不好混。
總算是把一幫爺爺安撫好了,出門來吃上碗熱氣騰騰的面出出汗,沒想到剛進門,就踫到桌子,還被澆了一身面。
見是個打扮還不錯的小女孩兒,自然是起了訛錢的心思,卻又踫上個以前敲詐過的小癟三阻攔。
怒從心中來,峰哥抬腳就踹,只想把這小子踹得噴幾口血才過癮。
只是,他腿剛抬起來,便感覺到胯下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臥槽,小猴子,給老子放手!」感覺到兩顆蛋.蛋被死死抓住,峰哥嚇的滿頭大汗,急急吼道。
「您答應不計較這事,我就放手。」
「你TM活膩歪了,敢跟我講條……!」峰哥一聲大喊,話還沒說完,便感覺胯下又是一陣劇痛,疼的他眼淚都快掉下來。
形勢比人強,峰哥眼珠子轉了一下,只能先應承下來,「我……臥槽,行行行,快滾蛋,以後別讓我踫見你!」
眼鏡男依舊半跪在地上,一只干巴瘦的手,依舊是死死抓著他胯下,「你得發誓,你以後要是報復我,生孩子沒兒,爹娘出門被撞死,娶個老婆是婊.子。」
峰哥目瞪口呆。
噗!
听到這話,王鐘都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人才啊,這眼鏡男夠猥瑣!
听到王鐘的笑聲,櫻月舞一下子轉過頭來,見到王鐘,像是一只找到巢的小鳥般飛奔過去,「哥哥,他欺負我。」
剛才她一直靜靜看著眼鏡男和峰哥爭執,卻是無動于衷。
峰哥貪婪的表情,眼鏡男愛慕的眼神,她都看在眼里。
這一出戲,對于她來說,無非是兩條狗打架,哪怕都死了也無所謂。
听到櫻月舞的聲音,眼鏡男下意識的轉頭,見她朝個男人跑去,眼神黯淡了一下,等听到那聲哥哥,心中下意識一松。
他這一放松,卻是給了峰哥機會。
咚!
峰哥用盡全力的一腳,直直踹在他胸膛上,在地板上滑行了兩三米遠,眼鏡男腦袋撞在桌角,額頭上鮮血滲了出來。
痛苦的咳嗽一聲,他扶著桌椅,竟是又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很是虛弱的對王鐘說道,「你們兩個先走,我替你攔住他。」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語文課本中那個飛身堵搶眼的黃繼光。
呵。
王鐘朝他露出個笑容,眼神有些溫暖。
以王鐘的智商,自然是很清楚這小子的目的。
無非是看上櫻月舞的漂亮,許是一見鐘情,想在她面前好好表現一下。
倒是挺有意思的。
平心而論,王鐘對他這種心思沒多大的反感。
多幼稚的青春,多美好的青春,能為自己心愛的女孩兒轟轟烈烈的打一場架,哪怕被打的頭破血流,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都是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雖然這小子長的猥瑣,做事也夠無恥,但骨子里還是有那麼幾分熱血的。
「你沒事吧?」輕輕拍拍他的肩膀,透過去一縷內氣,王鐘心中略微安定。
還好,沒什麼大問題。
這小子雖然看起來干巴瘦,但身體還是很結實的,看來是被打出來的。
「你是這小姑娘的哥哥?看到沒?她把我衣服搞髒了,意大利手工定制,五萬塊錢一套,拿錢來!」峰哥扯著嗓門喊道,許是王鐘身上那股淡定從容的氣勢讓他有所忌憚,他聲音中並沒有什麼底氣。
越是心虛的人,說話就越大聲,以此來掩飾來自己的沒底氣。
「好啊,我賠,五萬哪夠,十萬吧。」王鐘笑的風淡雲輕。
十萬!
峰哥眼神一下子亮了,只不過看到王鐘眼里那一抹戲謔,他很快明白自己被耍了。
「找死!」隨手拎起一把凳子,狠狠朝王鐘頭上砸了上去。
被剛才的眼鏡男抓住過一次要害,他出手也是變得狠辣起來,不敢有半點大意。
只是,以王鐘的身手,怎麼能讓他踫到?
微微側身,王鐘便躲開這一記勢大力沉的椅子,然後一個大步上前,握指成爪,狠狠一扭。
嚓。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峰哥一條胳膊軟軟垂了下來,顯然是被扭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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