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尹居。
兩個身穿唐裝老人面對面盤膝坐著,正在品茶、下棋。
這是一個很古典很傳統的房間,正中擺著個鼎狀的燻香爐,煙霧裊裊,發出沁人心脾的幽香,牆壁上掛著幾幅字畫,看落款印章,都是名人真跡。
甚至連倆人手中的棋子,都是用溫潤細膩的美玉雕成。
「老黃,你這位小師弟身手不錯啊。」紫色唐裝老人落子,輕聲說道。
他頭發雖已花白,臉上卻不見半點老態,皮膚像嬰兒一樣光滑,眼楮極其有神,尤其是那雙手,保養的比女人還好,修長,白皙,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
他就是香江廚神,在廚藝一道,令所有人高山敬仰的大神——易牙。
幾個小時前,王鐘在伊尹居做出的事情,他一清二楚,卻也不憤怒,不著急。
能在某一個領域達到巔峰的大師,有出眾的手藝,也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
坐在易牙對面的這個黃色唐裝老者,就是王鐘的三師兄,風水之術冠絕香江的黃玄。
黃玄點點頭,嘆氣道,「我沒猜錯的話,小家伙應該是已經突破內氣三重,真不簡單,師傅他老人家沒選錯人。」
似乎是想到什麼,易牙哈哈大笑,笑聲中頗有些唏噓,「等下次再見到他老人家的時候,我一定要親自為他做一桌廚道八珍。」
黃玄眼神恍惚,同樣是陷入回憶中。
人老了,總是喜歡回憶年輕時候的事情。
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他自言自語道,「我當年求師傅傳我[***]心經,跪了三天三夜,他老人家還不肯點頭。心灰意懶之下,我退而求其次,只好選擇了風水之術,雖然小有成就,但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師傅為何不傳我?」
「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直到今天,似乎想明白了。」
嗯?
易牙感興趣的抬起頭,專心听著。
黃玄肅然道,「[***]心經,是真正的帝皇功法,古時候是只有皇帝才能修行的功法,沒有帝王心姓的人,別說是修煉到最高境界,便是連入門都不可能。」
「我雖自負才智絕倫,但為人處世,卻擅長算計,這不是王道,這是詭道。凡事總想著追求最大利益,就像是漢高祖劉邦一樣,即便是最後坐了江山,終究是被呂後干擾政事,欠缺了幾分王霸。」
「而我這小師弟,沖冠一怒為紅顏,為了個女女圭女圭,怒而殺人,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樣的男人,就像是項羽,或許命運悲情多舛,卻自會有芳華絕代的女人痴心相隨。」
听到這話,易牙沉默一會兒,捏著顆棋子沉吟道,「這小子挺對我胃口的,現在外面在鋪天蓋地的抓他,也不知道能在香江藏幾天?你要不要出手幫他?你要不出手,就讓我來。我老頭子家里還有個寶貝孫女等著嫁人呢。」
黃玄輕哼一聲,「你敢?」
「有何不敢?」易牙吹胡子瞪眼。
「師傅早預料到小師弟以後會來香江,早就通知過我,只要不死,任他自由發展,香江是他的福地。他老人家還叫我帶話給你們這幫老家伙,誰敢私自幫他,回頭全部扒光了掛金融中心的避雷針上。」
听到這話,易牙眼神一滯,臉皮抽搐幾下,喝口茶嘆道,「他老人家教徒弟的方法,永遠都是這麼狠,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
黃玄瞥了他一眼,「廢話!你不也是這麼教你那幫徒子徒孫的?」
易牙落下顆棋子,又說道,「咱們兩個老家伙不出手,肯定也會有人出手的,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蘇家那頭老狐狸肯定會來,哼,以他的手段,保不齊要把王小子牢牢綁住。」
「哼,讓他去做好了,看是誰笑到最後,保不齊就是賠了閨女,還把偌大一份家業搭上去。」
……
香江國際機場。
一個氣度雍容的中年男人從飛機上走下來,身後跟著個中年美婦,剛下飛機,早有保鏢上前,團團保護著兩人上了車。
這個男人,是蘇雅楠的父親,蘇氏財團的掌舵人,蘇牧天,雖已經年近五十,但長期養尊處優,看起來沒有半點蒼老。
蘇牧天身邊的中年美婦,就是蘇雅楠的母親,段青霞,看起來一副雍容華貴的樣子,氣質很好。
「小雅現在怎麼樣了?」剛上車,段青霞迫不及待的問道,緊緊抓著丈夫的手,滿臉焦急之色。
司機小心開著車,恭敬答道,「小姐現在已經沒事了,正在家中靜養,只不過……情緒是有點差,也不肯吃飯,摔了好幾只花瓶。」
蘇牧天松了口氣,只要人不出意外,就沒什麼大問題。
「你叫宋德標是吧?」蘇牧天開口問道。
司機身體一震,差點把方向盤轉偏了。
他心中滿滿的全是驚駭,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動,自己只是香江分公司一個開車的司機,想不知道家主都能知道自己的名字。
「是。」司機聲音更加恭敬。
蘇牧天淡淡笑笑,又丟過去根煙,「小宋,你在公司呆了五年了吧,你覺得許世霆這個人怎麼樣?」
宋德標愣了一下,腦門上頓時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從大BOSS的聲音中,他听出了些許怒氣。
「我,我覺得許老板……做一個公司的老板是成功的,但做人方面,我不好妄加評價。」認真的想了想,宋德標小心說道。
「哦?做人方面怎麼了?你說,不用擔心,反正他也听不到。」
想到許世霆已然掛掉,宋德標咬咬牙,「許多事我也不知道,不過,去年有一個年輕的女文員從公司大樓跳下去自殺了,還有,兩位副總出國考察之後,就再也沒回來,據說是攜款逃跑。但……但公司內部都說……」
「說什麼?」
通過後視鏡,見大BOSS依舊笑的和善,不知為何,宋德標心中忽然浮現出笑面虎三個字,「都說他們兩個是被許老板雇人殺的。」
听到這話,蘇牧天沉默片刻,幽幽點上根煙,凝神看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輛黑色的賓利一路開到蘇雅楠的別墅,段青霞急急拉開車門朝樓上跑去,蘇牧天跟在身後。
「小雅,小雅開門,是我,媽媽。」 上了樓,段青霞急切叫道。
夫妻倆就這一個女兒,從小都是寶貝的不行,發生劫機事件後,她就想馬上飛往香江來安慰女兒,只不過手頭有事忙不開,和蘇雅楠打了兩個電話,倒是也安下心來。
沒想到,竟然是又發生這種事情!
吱呀一聲。
門開了,蘇雅楠連鞋子都沒穿,就那麼光著腳跑出來,見到母親,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一下子撲到她懷中,「媽,爸爸來了沒,快叫爸爸救救王鐘。」
王鐘?
听到這個名字,段青霞眼神微微有些愕然。想了想,她馬上回過神來,仔細打量了女兒一會兒,眼神深處不由浮現出幾絲怒氣。
她是過來人,自然能夠看得出來,女兒原本冰清玉潔的眉眼間,竟然是多了幾分媚態。
自己的女兒,已經成了一個女人了!
想到這里,段青霞心中很是惱火,一想到這是那個叫王鐘的小子干的,她臉色都是發青。
女兒的這段戀情她是知道的,不過也沒多加干涉。
年輕時候的青澀戀情,是人最本能最美好的情感,強行阻止,不是什麼好事,她抱著順其自然的態度,只是要求女兒每天晚上都回家。
但是她沒有想到,王鐘竟然也在香江!
「他跟著你一起來的?」
「你不是跟媽媽說你去澳洲留學嗎?他怎麼會跟著你?」
「小雅,小雅你說話呀!」
蘇雅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媽你就別問了,這都什麼時候了!」
見到父親上樓,蘇雅楠一下子從母親的懷抱中掙月兌出來,飛奔過去,「爸爸,你快救救王鐘,王鐘他為了救我,殺了三個人,現在正被警察抓捕。」
蘇牧天抱著女兒,不住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小雅,不要著急,一切有爸爸呢,你先去吃點東西,乖,听話。」
「你答應了?」蘇雅楠驚喜抬頭。
「嗯。我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王鐘。」
「耶!我就知道老爸最疼我了!」蘇雅楠一蹦三尺高,眼楮紅腫,臉上還掛著淚珠,卻是笑靨如花,恍如一朵剛經歷了雨露恩澤的嬌女敕玫瑰。
段青霞嘴唇動了動,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端了碗熱粥過來,「小雅,吃點東西吧。」
「嗯。」蘇雅楠點點頭,動了動勺子,抬起頭來露出個歉意的微笑,吐吐舌頭道,「媽,不好意思啊,剛才我著急了。」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快吃飯。我和你爸爸出去一下。」
拉著丈夫出了門,段青霞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蘇牧天依舊是那副淡定的笑容,「怎麼了?」
「你看不出來嗎?小雅……小雅她……」
「我自然是看出來了。」
段青霞眼圈一下子紅了,「看出來了你還這麼高興!你女兒都要被人拐走了,你這個父親怎麼當的?我真是想不明白,那個一窮二白的小子有什麼好的,不就是學習成績好點嗎,小雅怎麼就這麼死心塌地的喜歡他!」
蘇牧天摟著她的肩膀,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嘆口氣道︰「等著瞧吧,好戲才剛剛開始。一窮二白,一窮二白怎麼了,我當年不也是一窮二白,把你娶到手了嗎?」
段青霞徹底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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