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國際機場。
一個兩米多高的光頭男人從飛機上走下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他看起來像是一棵樹。
一棵被雷劈過的胡楊。
干干瘦瘦,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多余的脂肪,黝黑的皮膚下,卻似乎蘊含著龐大的力量,僅從那青筋虯結的手臂上便可見一斑。
「爸爸,這個叔叔好丑啊。」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兒指著他說道。
光頭卻也不惱怒,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白淨的能去拍牙膏廣告的牙齒,笑得很是天真爛漫。
小孩子的心思總是純粹的,小女孩兒愣了一下,也綻放出個燦爛的笑容。
光頭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他叫哈吉,來自距離香江不遠的印.度,哈吉兩個字,在印.度語中的意思,是為朝聖者。
朝聖者哈吉。
在地下世界,這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他是柔術大師,體術大師,佛法大師,也是一位神秘的苦修者。
「眾生皆苦,行善是積德,救命是功德,而殺人,是最大的功德。」這是哈吉在地下論壇中的宣言。
穿著一身麻衣,哈吉緩緩走在從機場到市區的路上,像是一個拾荒的乞丐,在垃圾堆里撿了半瓶礦泉水,他淺淺抿了一口,眼神極其享受,像是在喝世界上最美味的飲品。
傍晚十點多的時候,他到了市區,腦門上有汗珠,眼神卻是更加平靜,深邃。
一輛車風馳電掣而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過後,停在他身邊,車上是個氣度雍容的中年人,拉開門走下來,恭恭敬敬道,「哈吉大師,又見到您了。」
哈吉指指嘴巴,笑而不語。
「請上車。」中年人也不介意,為他拉開車門。
認識哈吉的人都知道,他從十三歲開始修煉一門詭異的閉口禪,從不和人說話。
只有在殺人時,才會開口。
「哈吉大師,這次我邀您來香江,是有件事情請您幫忙。」
「我父親被人殺了,我想請您幫我報仇。」中年人邊開車邊說道。
他叫古道元,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古天的兒子。
雖然從小與父親關系不和,基本上沒有來往,但父親被殺後,古道元還是要為他復仇。
他原本以為殺人凶手會被警方抓住,處以極刑,但沒想到,自從那兩段視頻流出後,風向卻悄然變了。
警局內部,雖然還沒有撤銷對王鐘的通緝令,但為此案成立的專案組卻已經解散。
這讓古道元嗅到一點不一樣的氣息。
于是他請了哈吉。
……
仰面躺在別墅的床上,沒有開燈,房間里黑漆漆的,王鐘看著天花板,眼神有些迷茫。
心中許多心思,一肚子疑問,卻不知道該向誰講。
自從接觸到伊甸園組織後,王鐘心中有種感覺越來越強。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未知的東西,是普通人終其一生也根本接觸不到的。
有句話說的好,「知識就好像一個圓,知道的越多,這個圓就越大,未知的也就越多。」
這個時候,王鐘就是這樣的感受。
王鐘相信,既然自己身上存在著遠超出普通人的力量,算得上是小說中說的修行者。
那麼這個世界上,肯定有另外的修行者存在。
只是,他們在哪里呢?
修行者,伊甸園……
這兩個名詞在王鐘腦海中交替出現,和以往十八年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產生劇烈的沖突,讓他腦門都是有點疼。
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老頭子的身影,王鐘輕輕嘆了口氣,有些懷念。
若是師傅在的話,定然能為自己解答疑惑。
……
房間中驀然刮起一陣風。
門吱呀一聲開了。
像是一只被踩住尾巴的貓一樣,王鐘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心思緊緊提了起來。
這棟別墅很秘密的存在,他沒有和任何人講過。
難道是警察查到了?
念頭飛轉,門已經完全開了。
門外卻是空無一人。
「誰?」心中陡然泛起極端的詭異,王鐘拳頭緊緊攥著,冷聲問道。
咚!
腦門上忽然挨了一記嘎 脆的爆栗。
頭皮發疼,王鐘身軀驀然僵硬一下,瞳孔一縮,眼神狂喜。
「老頭子?」
急急轉過身去,只見背後一個身穿唐裝的老者,不是黃老頭是誰?
這個時候的黃老頭,依舊是 光瓦亮的腦門,只不過一身穿著打扮,卻和之前的猥瑣落魄截然不同。
明黃色的唐裝,腳下一雙千層底布鞋,很有一股子仙風道骨的氣質。
更讓王鐘驚訝的是,黃老頭身上仿佛發生了月兌胎換骨般的變化,皮膚像嬰兒一樣白皙滑女敕,還有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
「我戳,老頭子你這是去整容了?」王鐘目瞪口呆驚呼。
咚!
話剛出口,腦門上便又是挨了一記爆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黃老頭笑罵一句,解釋道,「我最近修為有點進步,踏破一個困擾多年的關卡,身上有了些許變化,也屬正常。」
王鐘驚喜交加。
萬萬想不到,剛念叨了一句,老頭子真的就來了。
「還愣著干什麼,去給我倒杯水!」見王鐘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黃老頭作勢敲他腦袋。
這回王鐘倒是有了準備,猛地後退一步,只不過腳步剛邁出,腦門上又是一陣劇痛。
「還敢躲?你躲得開嗎?」
模模腦袋上三個大包,王鐘滿臉無奈,「不許打我頭!」
「不打你上面的頭,難道叫我打你下面的頭?」
草!
還是一樣的猥瑣。
王鐘無語了。
上下打量王鐘幾眼,黃老頭的臉漸漸板了起來。
「小鐘子,你可以呀,在香江混的風生水起,剛殺了三個人,怎麼著,下一步是不是準備去把警察局滅了?」
感覺到師傅聲音中的寒意,王鐘打了個哆嗦,抿著嘴唇不說話了。
「我教你功夫,就是叫你殺人的?」黃老頭聲音更加嚴厲。
「一腳踩死一個,從高樓上丟下來兩個,好重的殺姓!哼!」黃老頭冷哼一聲。
這一聲,王鐘感覺心髒像是被一把碩大的鐵錘狠狠錘了一下,喉頭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給我跪下!」
王鐘膝蓋下意識的軟了一下,卻是倔強的挺直,一動不動。
「跪下!」一只大手按在王鐘腦袋上,黃老頭厲聲喝道。
「我沒錯!」王鐘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
他感覺脖子像是被一座大山壓著,沉重的壓力,幾乎讓人崩潰,即便是竭盡全力運轉內氣,也根本無法抵擋。
「還敢嘴硬!」黃老頭手上加了幾分力氣。
恐怖的壓力下,王鐘的腰都是彎了下去,像是一株被狂風摧殘的竹子,隨時都可能被壓斷。
王鐘心中有點委屈,酸酸澀澀的。
沒有想到,短暫的寒暄過後,師傅竟然會這樣。
一分鐘。
三分鐘。
五分鐘。
……
王鐘臉上滿是血污,七竅流血,一股子極端的虛弱感,讓腦海都是有些暈眩。
他感覺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被壓榨到了極致,心中仿佛有個聲音在大叫,「認錯吧,在這樣下去會死的。」
努力瞪大眼楮,看著師傅模模糊糊的臉,王鐘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帶血的牙齒,氣若游絲,一個字一個字說道,「我……沒……錯。」
說完這句話,王鐘再也支撐不住,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轟然倒地。
黃老頭眼皮一跳,嘴角漸漸醞釀出一抹笑容。
一道金光,從王鐘體內悄然射出。
大手一揮,將這道金光擒在手心,黃老頭長長嘆了口氣。
他手心,是一條頭發絲般細小的蟲子,無力蠕動著。
「傻孩子。」
剛才這一番折磨,把王鐘打到近乎假死的狀態,黃老頭是另有深意的。
一是再次考驗王鐘的心姓。
寧折不彎,他很滿意。
二來,也是為了逼出王鐘體內的這條蟲子。
噬心蟲。
噬心蟲的特姓,王鐘雖然知道一些,之前也憑借著和氏璧的能量,把它燒死了。
但,這種蠱蟲要真要這麼好對付的話,也不會被古天當成最後的保命手段了。
事實上,噬心蟲還有著另外的神妙。
曾經有一位施蠱大師,耗盡畢生心血編寫一本奇蟲榜,搜集最凶狠惡毒的一百種蠱蟲,其中,噬心蟲名列第六,排名很靠前。
這是因為,噬心蟲的生命特姓,就像是病毒一樣,甚至,它比病毒還要頑強。
噬心蟲即便是被殺死,而在母蟲殺死的那一剎那,就會有一條子蟲誕生。
這條子蟲,只是一道能量體,細若發絲。
子蟲悄然潛伏在體內深處,根本無法被發覺,憑借著人體的血液,它會一點一滴的長大,直到……完全成熟的那一天。
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有一天,它會鑽出來。
噬心。
復仇。
這便是施蠱者的可怕,即便是死了,他們也能靠蟲子殺人。
也就是黃老頭修為精深,剛剛取得重大突破,才能靠著龐大的壓力,把王鐘體內這條子蟲硬生生逼出來。
從懷中取出個玉瓶,把蟲子丟進去,黃老頭長長舒了口氣。
腦門上也是有些汗珠。
這小子倔的像頭牛,既要把他壓到假死,還不能真損壞他的生機,真是一件費心思的事。
而且,黃老頭也沒有預料到,這還不到幾個月的時間,王鐘的內氣,竟然已經達到這個境界。
抓起王鐘的身體,在他口中塞了枚丹藥,黃老頭靜靜站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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