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可能去地方?」看著眼前負手而立的李莊,慕容雨心中暗暗泛起了疑問︰真的——是這樣子嗎?雖然他們相交不深,但她亦可以感覺到李莊對文英的關心,絕對不像他口中所講的那樣!
見慕容雨不吭聲,李莊隨即轉過頭,抿然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既然我不會去參加,那為什麼還會到這兒來呢?」飽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她,李莊邁開步子徑自向前走去。
慕容雨慢慢的跟在他後面不發一言,只是細細的听他說著。
「每個人都有會自己的禁錮。在這個禁錮里,就必須每天過著一種虛偽的生活,扮演著不屬于自己的角色,演繹著一段空而不實的人生,一如生存的意義。在這個禁錮里,生存是目的,也是借口。為了這個目的,或是借口,就必須付出些代價。只是有時這個代價輕,有時這個代價重!輕的或另你感覺不到,重的則使你無法呼吸!」
停下了步子,李莊笑笑的對慕容雨說道︰「講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話,還請不要見怪!」
慕容雨聞言只微笑的點點頭,然後從他的身後走出,凝視著前方的柳枝,講道︰「生活是在賦予我們的東西,還是在奪走我們的本性?說不清楚……得到?又或者失去!過去就像是一部未寫完的書,述說的是一場總也下不完的雨,我們就像是那其中的雨滴,快速降落著,滴到水面上,形成了個個大大小小的圈,時間或長或短,然後匆匆消失不見。」
接著慕容雨頓了頓,若有所思的回頭看著李莊,慢慢講道︰「天上到地上路程很長,時間卻很短,形成的圈再大,滴出的聲音再清脆……沒有人會注意……但是,即使有下一次,我們也終究會循環上去,再來一次……只是這次,所希望自己滴出的圈更大,滴出的聲音更清脆……」
「只希望這次,滴出的圈更大,聲音更清脆……」李莊直直的看著慕容雨,口中低低的重復著最後一句話……
久久,李莊抬起腳慢慢的走向了慕容雨,直視著她說道︰「每一次的降落,都期待著下次的精彩,哪怕是沒有人注意!」半晌,他淡然笑道︰「謝謝你,向我詮釋了這樂在其中的道理,李莊受教了!」
見狀,慕容雨忙回道︰「不敢當,不敢當!李兄這是折煞小弟呢!我只是隨口說說,李兄不必如此!」
淡淡笑了笑,李莊說道︰「雨弟何須自謙,你小小年紀,見解卻如此精闢獨到,明日在文英會上定有一番作為,為兄在此先向你恭賀了!」
見李莊如此夸贊自己,慕容雨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我志不在表現,只是單純的想去見識一下這舉國聞明的文英盛況,以及一睹佳人風采!」
李莊深深的看著眼前這位身體瘦弱,卻出奇俊氣的少年,眼中多了一份欣賞、一種好奇,和一絲不解。最後贊許的點點頭,從衣袖里取出一封信箋,遞到慕容雨手中。
看著手中這封信箋,慕容雨腦中直冒問號,不禁發問到︰「這是什麼?」
聞言,李莊雙手環胸,有些好笑的看著她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想去參加文英會嗎?若沒有它,看你還怎麼去!」
慕容雨听著一頭霧水,著實不解的追問到︰「李兄,這究竟是何物?」
「邀請函!」
就在李莊含笑的說出它的用處後,慕容雨動手翻轉起信箋,果然在正面上找到了幾個墨黑大字「文英會」!並且在字的旁邊,還印有朝廷的印章,從印章的字體來看約為「天煦十八年」。
「沒想到去文英會還需要這東西!」慕容雨小聲的嘟囔到。
看出慕容雨的不服,李莊微笑解釋道︰「這文英會,乃日盛最具代表性的才子選舉大會,每三年才舉行一次。目的是為招攬天下各路有學才俊,所以那些參會之人必是在其當地享有一定盛名,才會被邀請入內的,可不是什麼人都可隨意進出的!」
「可我不這樣認為!」慕容雨忿忿的發表出自己的觀點︰「既然大會的主旨在于廣招天下才俊,那就該真正做到大開門戶,網羅群英。雖然廣發邀請函的確能涵蓋各地知名才子,但也不乏會有小部分懷才不遇,或有才難抒之士遺漏。我想這些人才的流失,對于日盛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說的好!雨弟果然很有見地!」李莊再次流露出贊許的目光,說道︰「你的顧慮確很有道理!曾經有人也提出過這樣的質疑,並且在他提出疑問之後,便又主動獻策予以解決!」
「哦,他是誰?」慕容雨好奇的追問到。
「葉千涵!上屆文英的頭甲!當時他提出這個疑問時,場下哄然一片,文英按照舊有模式走了這麼多年,誰也沒真正在意過那些以外的東西,他的提出著實讓大家震撼了!」
「那他的對策是什麼呢?」慕容雨繼續追問。
「經他建議,每年四月初,朝廷都將在京城舉辦為期七天的院試,那些埋沒在民間的有才之士可自行前往報名,由上林院士對其進行考評,通過者可不必憑邀請函,直接獲準與會資格!」
「原來是這樣!」慕容雨听完後,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李莊見狀,有些忍俊不禁︰「我是看某人對文英規則不是很了解,便猜想他肯定沒有這封邀請函,這才好心相讓的。誰知某人還不領情!哎!」隨即便擺出一副傷心不已的樣子。
慕容雨連忙將信箋放入懷中,連聲說道︰「誰不領情拉!看,這不寶貝著呢嘛!」說完便定定的看著他,心中沒好氣感嘆到︰哎,原本就有著些憂郁氣質,現在再加上這故做傷心,你這叫我如何抵御的了啊!真是沒天理了!
「那些得勝者一定要做官嗎?」慕容雨開口問到。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屆時可要小心了,不能太招搖,盡量低調些!
恢復了本來面目的李莊,對于慕容雨的問題報之淺淺一笑︰「自古文英得勝者,可自行選擇為國家效力,也可選擇影隱于市,四海逍遙!」
李莊說到這里時的神情,是那麼享受,那麼向往,以至于慕容雨來不及思索,就已被吸引了進去。
「你——到底是誰?」不知覺的從口中蹦出一句話來。
李莊收起微笑,淡淡的看著慕容雨,像研究、又像在探索……許久才慢慢將視線移開,輕嘆了一聲道︰「我--只不過是一個多余的人!」
說罷,伸手折下了一枝楊柳,遞到慕容雨面前︰「今天我很開興!真的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這枝楊柳贈與你,它日有緣再相見!」說罷低下頭凝視著她,低低的說了句︰「會得離人無限意,千絲萬絮惹春風。」
淡淡的聲音,淡淡的笑容,眼前之人慢慢的從慕容雨視線里淡出。
「等一下!」緊握著手中的柳枝,慕容雨大聲對他喊道︰「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雖然你說自己是個多余的人,但至少對于我,你卻是給了我最大幫助的人!真的,謝謝你!」
背對著停住,李莊沒有回頭,他在听聞慕容雨那句「給了我最大幫助的人」後,手不覺緊緊的捏成了拳,微微的顫抖著,口中卻輕快的說道︰「不早了,快點回去吧,這里天黑可不好找路!」說罷,便再不作停留的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