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你來了。」夜翎雪剛一進殿，就听見一個威嚴沉郁的聲音。
「兒臣拜見父皇。」夜翎雪微微拂了一下衣袖，單膝跪地，低著頭，乖順地請安道。
「咱們父子，何須拘泥于這些形式。」
「父子之禮尚可免，但君臣之禮不可無。」夜翎雪抬起頭，望著坐在龍椅上的男子，目光誠誠，篤定而堅決地答道。
「哈哈，好一個君臣之禮。」夜明遠望著階下兒子謙恭而順從的身影，不覺暢快地大笑了起來︰「雪兒，起來吧。」
夜翎雪緩緩地起身。姿勢翩然而優雅。唇角帶著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好似氣定神閑、不徐不慢，實則白色的長衫已然濡濕，背上冷汗涔涔。
他望著龍椅上笑得和藹可親的父皇，他一身的明黃生生刺了他的眼。他雙手不由地緊緊握拳，努力克制住想把他虛偽的嘴臉撕裂開的沖動，眉眼低垂，恭敬地立著。
「雪兒你可知，父皇為何召你進宮？」
「兒臣不知。」
龍椅上的夜明遠撫髯而笑︰「雪兒，你過來。」拍拍身邊的龍椅，夜明遠示意兒子過來。
「兒臣不敢。」恭順地低著頭，夜翎雪沉聲道。
「真是拿你沒辦法。」夜明遠笑笑，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道︰「既然這樣，那父皇也不為難你了。」
隨後他拍了拍手，就听見絲竹奏樂的聲音，伴著音樂，一幫身著霓裳羽衣的女子翩然而至。
跳的是驚鴻舞。
這是月染最擅長的舞蹈。
她舞蹈的時候，衣袖翩飛，翩若驚鴻，婉如蛟龍。回霜蕩雪，姿容恍若最最清麗月兌俗的洛神仙子。
一如，從舞蹈的眾女子中，舞得最為出眾的女子。
她媚眼如絲地望著自己。雖臉上蒙著白紗，但是那比白紗還要白皙奪目的臉龐，那不勝盈握的縴腰，都讓人能想象出她的美麗。
「雪兒，你看那女子舞得如何？」見夜翎雪看得凝神，夜明遠開口問道。
「精妙絕倫。」
「哦？」夜明遠微微地笑了，驀地目光一凝，頗具玩味地看著他︰「那和月妃相比，舞得如何？」
眉眼間皆是試探之色。唇抿得緊緊的，交叉相握的雙手也陡然使力，泠泠的指骨清晰可見。
「兒臣已不記得月妃是誰。」夜翎雪不卑不亢地望著自己的父皇，目光有些困惑道。
「真是枉費月妃當年對你的一番情誼啊。」夜明遠緊緊地盯著夜翎雪，見他的目光純善，卻有迷茫之色，不由將緊握的雙手松開，嘆了一口氣。
「孩兒不敢。」見父皇的目光一凝，似有狠厲之色，夜翎雪忙雙膝跪地，低順著眉眼道。
「是啊，跟你沒有關系。」夜明遠目光悠遠了起來。可是望著夜翎雪的臉，那種灼灼的恨意，又一次佔據了他的內心︰「可是當年，她那般待你，真的讓朕都有些吃味。」
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夜翎雪直起身子，目光澄然︰「父皇說笑了。母妃深知父皇操勞，難以照顧兒臣等，所以才會關懷我們。」
「母妃最愛的，還是父皇啊。」
將母妃二字咬得重重的，夜翎雪心中一片淒然。
「是啊。可惜她已經不在了。」
眼中的恨意漸漸消散，夜明遠喃喃道。
正在這時，樂曲停了。所有的舞女都退下了，只留下那名面著白紗的女子。
「雪兒，朕把她許給你可好？」夜明遠笑盈盈地望著有些呆怔的翎雪，轉過頭來命道︰「紫柔，你把面紗暫且去了。讓我這兒子看看，你配他不配。」
「遵命。」隨著清麗若黃鶯婉轉的聲音，紫柔慢慢地將面紗揭去。
夜翎雪有些難以自持地顫抖起來。他突然想沖上去，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
唇若情花，雙瞳剪水。美麗得就像是一幅最為精美的仕女圖。
分明是月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