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風和日麗,景色美如畫。
成德在書房中寫字,其實也沒有特意在寫些什麼,不過寫了會兒之後,心情也自然而然變得格外寧靜。
「字跡飄逸俊美,而又不失剛健,當真是剛柔並濟,成大哥的書法可是足以與當代書法家一拼呢?」盧淺月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成德的身邊,由衷的贊嘆道。
成德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轉身,問道︰「你的腳好些了嗎?」
「多虧你這個大夫妙手回春,現如今已經完全沒事了,不信你看?」說完身體轉了一圈,臉上仍帶著甜蜜的笑容。
成德放下了筆,看著盧淺月淡淡地笑著,沒有說什麼話。
此刻房門響起,盧淺月瞥見那一抹黃衫,眼神黯了黯。
「進來。」成德淡淡地說道。
一抹亮麗的黃色刺痛了盧淺月的眼眸,許久未曾見過她了,本能的將她忽略掉了,可畢竟她一直都在。
「顏少夫人。」盧淺月輕輕叫了一聲,顏湘沖她微微點頭微笑,只是看向盧淺月的時候眼神少了一絲光亮。
侍書自從成為了成德的側妻,便更名顏湘,這個世界上便再也沒有什麼侍書了,只剩下顏少夫人,侍琴、侍棋原來是伺候覺羅氏的,後又伺候落雪,但落雪進宮後,侍琴又回到了覺羅氏身邊,侍棋便來到了顏湘身邊伺候她,顏湘如今成為成德的側妻,反而不若之前作為他的侍女見他較為方便,之前,成德的一切大小事務幾乎都是有她來負責,她可以天天見到成德,而如今卻反而很難見到成德,成德偶爾也回去看看她,可是每次都只待片刻便走,對她卻更多是陌生,他尊重她,可是卻看不懂她的落寞與悲傷,或許懂得,只是刻意忽略,他給了她一切,卻單單除了愛,顏湘明白,卻終究無可奈何,擔憂他時,便傳喚侍畫前來詢問,也時時刻刻叮囑侍畫該怎麼辦,沒過多久,侍畫已經盡得顏湘精髓,顏湘也算是稍微放心些了。
顏湘上前一步,從身後的侍棋手中接過雞湯,親自程了一碗,笑著端到成德面前,說道︰「成德,先喝些雞湯吧,這些湯對你的身體有好處,如今天氣漸漸的變得涼了,你要多保重身體。」
成德不忍拂她的好意,端了過來,淡淡地笑道︰「謝謝。」
一句謝謝徹底傷了顏湘的心,何時他們之間竟然這般疏離,她為他做東西吃他還要說聲謝謝?以往她還是侍書時,經常給他煮東西吃,他可從來都沒有這般客氣,那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她寧願他還是將這些當做理所當然之事,只是,他們卻再也回不去了。
成德輕輕嘗了一口,說道︰「這又是你親手做的,你的手藝我嘗的出來,以後這些事情就讓其他人來做吧,你也該多休息休息。」語氣中充滿疏離與客氣,字字句句都是關切之言,卻似乎毫無溫度。
「我…………我怕你吃不慣旁人做的東西。」顏湘按捺住心底的酸痛,笑著說道。
「已經習慣了。」成德微笑著說道,將碗放到了桌子上,「你也該多保重身體,這些事如今都不應該再讓你來做了。」
顏湘卻久久不能言語,他的一句「已經習慣了」,是習慣了什麼?習慣了沒有自己的伺候卻可以很開心嗎?他字字句句都在關心著她,卻讓她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卻是越來越陌生,就連他的微笑都帶著疏離之意。她得到了地位,成為了他的側妻,卻仿佛變得離他越來越遠,這樣的代價究竟值得嗎?
居室異常的安靜,他們三人誰都沒有說話,顏湘默默哀嘆了一口氣,笑著說道︰「我知道了,只是這次反正已經做好了,你再多喝些吧。」細語喃喃,似乎低訴,似乎懇求,讓人想拒絕她都很難。
顏湘又呈了一些雞湯給成德,眼神中滿是期許之意,成德笑著接受著,一面品嘗著雞湯一面笑道︰「你的手藝果然是一點都沒變。」
盧淺月看著眼前這番「溫馨」的場面,心中一陣酸澀,他已經娶妻了,雖然是側妻,並非他的正式妻子,可是畢竟他已經成親了,何況他與顏湘如今相處的很好,像這般和樂融融的場面私下應該有很多吧,而自己如今站在這里卻不是顯得有些多余了嗎?盧淺月望了一眼成德與顏湘,一個笑意溶溶,一個語笑嫣然,一個瀟灑多情,一個美麗無雙,當真是郎才女貌,可謂是珠聯璧合。而自己站在這里算什麼,盧淺月一步一步的退走,想要離去。
成德望著盧淺月離去的步伐呆呆的看了一瞬,便笑著面對著顏湘,仿佛根本沒有看到盧淺月的舉動,顏湘也知道了盧淺月的離去卻只是淺淺的一笑,毫不在意。
「成大哥,成大哥,你在里面嗎?」一陣清脆悅耳的叫聲飄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推門而入的聲音,「哎,淺月姐姐,你也在呀?怎麼,你難道知道我要來,特地來迎接我的?」顧憐兒一陣歡聲笑語,進門拉著盧淺月的手來到了成德的面前,盧淺月無奈,只得又來到了成德的面前。
「嗯,好香啊,成大哥,你瞞著我們在吃什麼好東西呀?」顧憐兒探頭探腦,看向成德笑道。
成德笑著搖搖頭,親自給顧憐兒呈了一碗雞湯,笑道︰「如此美味,能進了我們憐兒小姐的肚子,可也是很有造化,來,你嘗嘗如何,比你們散花樓的又是如何呢?」
顧憐兒這個小饞貓將手中包裹的幾包茶葉放在一邊,接過雞湯,一面喝一面說道︰「成大哥,你們家真實太大了,我來了幾次都沒記住路,若是沒有別人引路,我怕是又迷路,怪不得我哥哥都不讓我來你們家呢,原來她是怕我迷路。」
顏湘雖然笑著,眼神卻泛著酸痛,她親自為他炖的雞湯,他卻毫不在意的讓別人喝,究竟是這雞湯在他心中不重要呢?還是她顏湘這個人在他心中不重要,這個女孩子又是誰?難道在成德的心中,比這位舉世無雙的盧淺月小姐還重要嗎?他既可以漠視盧淺月的離去,為何這個女孩子可以在這里為所欲為呢?
成德淡淡地笑著,傅兄不讓你到這來,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只是你還是永遠不要知道這個原因比較好,成德笑著說道︰「這可就怪不得旁人了,為何淺月就不會迷路,偏偏就你找不到路呢?」
「淺月姐姐聰慧過人,過目不忘,我哪里能像她一樣呢?」顧憐兒放下了碗,嘻嘻的笑道,「不但如此,而且淺月姐姐做得東西可是人間美味,你這雞湯雖然美味,可卻不及淺月姐姐的十分之一…………。」
「憐兒,你胡說些什麼呀。」盧淺月見顏湘臉色都變了,忙制止顧憐兒道。
顧憐兒可不管不顧,一派天真的說道︰「我哪里有胡說,這些都是事實嗎?就連我哥哥,那個萬事萬物都不入他心的人都說你做的東西可當真是人間美味,讓人不能忘懷,難道還能有假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哥,心高氣傲,到如今為止,我就听他夸過你跟成大哥兩個人…………。」
「憐兒,你哥哥還沒回來嗎?」成德打斷顧憐兒說道,這丫頭可真一點沒看到顏湘的臉色有多尷尬。
「沒有,幾個月都不見人影了。」顧憐兒忘記剛才的話語,回答成德道,「不過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哥哥以前也是經常不在家,我一個人都習慣了,不過這次有些奇怪,以前他離開的時候從來不告訴我去哪里,而這次居然告訴我想要出去散散心,他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他好像很傷心的樣子。」說完偷偷地瞟了盧淺月一眼。
深禁好春誰惜。薄暮瑤階佇立。別院管弦聲。不分明。
又是梨花欲謝,繡被春寒今夜。寂寂鎖朱門。夢承恩。
——《昭君怨》